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事事若由卿本意 > 2.一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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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冷的月色下暗藏杀机,齐珩一走,浓浓的杀意便笼罩全身,刚才升起的所有好感一瞬间破灭,却依旧很佩服齐珩。

果然齐珩说的没错,她太过妇人之仁,不适合做一个将领。

此番出来没想过和齐珩动手,所以并未拿雪樱枪,只有短刃浮华在手,而埋伏的人手,至少有二十人。

洛清冷笑,月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无比沧凉,却又无比阴冷,晚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似是要演奏一曲悲凉的乐章。

不用说也知是齐国死士,浮华出鞘,寒光乍现,洛清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并不是洛清第一次上战场,只是第一次以洛家人的身份出现在战场。

她的一身本事除了有很厉害的师父,以及父兄悉心教导之外,也是在战场上拼杀磨砺出来的。

洛清的身形来回穿梭,躲避着每一个刺向她的利刃,奈何对方人数过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洛清的身上终是受了伤。

但是伤了洛清之人也都被她一一斩杀,冷冷地看着一地的尸体,洛清唤来坐骑踏雪,潇洒地离开。

回到军营之后,洛清屏退所有人,自己上药,这幅样子去见洛霖,他一定会担心的。

只是背后的伤并不好处理,洛清处理好伤口之后,身上已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穿好衣物,洛清去看了洛霖,经过这几日的悉心调养,洛霖的伤已经无大碍了。

这样即便是洛清出了事情,洛霖也能主持大局,军中好不容易稳定住的局面也不至于再次陷入混乱。

今日虽然受了伤,但却确认了害得洛霖受伤之人是谁,也算是不枉此行。

只是此人是真正的挑拨之人还是齐国已然了解燕军中的内斗局势故意抛出的诱饵值得深思。

但可以想象,若是任由燕军中内耗下去,这战燕军必败无疑。思及至此,洛清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唤来洛梵,洛清询问当时之事:“当日真的是你急功冒进,还是被人怂恿?”

洛梵不自觉地低下头,洛清看到此处哪还有不明白的,看来她想的不错,“是郑昌筠。”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这下洛梵的头更低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二哥,你回去吧,今日一战有些累了。”

齐珩回到军中之后,军中气氛空前凝重,齐骁特地等在账外。“主上,君上来了,此刻就在账内,他已经知晓了发生在军中之事。主上出发不久便派人截杀洛小姐,此刻洛小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齐珩在听到凶多吉少时心猛然痛了一下,脑海中都是洛清的脸庞。“还不派人查看,拿着本王的令牌,务必救下她。”

只是伸出去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齐珩有一瞬间的失神,自言自语道:“我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互为敌对,又有什么理由去救她呢?”

齐骁也不知齐珩究竟是何意,只得轻咳一声提醒,齐珩缓过神来说了一句:“算了,随我去见皇兄。”

齐珺已经等候多时,原本齐珺是不必出现在此处的,毕竟以齐珩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但是这次却与以往的每次都不相同,洛清的出现让齐珩有所改变。

原本的齐珩是一个天生的战士,若明知是必胜的局面,他不会被人三言两语挑拨便放弃进攻。

战场上的伤亡是不可避免的,放眼历史,哪场战争的胜利不是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

然而如今齐珩对洛清恐怕不只是欣赏那么简单,若非知晓洛清是女儿之身且是穆沚的姐姐,齐珺也不会干涉此事。

他虽很多兄弟,但他最为珍重的还是齐珩,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一母同胞,更是因为他们一路彼此扶持,若非有齐珩的拼死相护,又怎会有今日的齐珺。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珩被她们两姐妹伤害,洛清原本也没做错什么,错就错在她与穆沚长的一般无二,所以洛清必须死。

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以洛清的谋略,再加上洛氏的倾力相护,他日洛清掌权,齐国一家独大的局面或许便会不复存在,身为一个有野心的君王,齐珺又岂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臣弟参见皇兄。“

齐珩作揖行礼,齐珺上前两步扶起,眼中尽是关切:”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齐珩起身,面无表情道:“礼不可废,皇兄来此可是宫中有何变故?”

齐珺无奈叹息一声,“自登基以来,朝中可有一日安宁?谢氏一族在朝中积威已久,他们满心欢喜以为齐玮必然是下一代国君,父皇却把皇位传给了我,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你在前线被洛氏兄妹绊住脚,谢氏便借机生事,朝中更是一边倒,朕也很为难,不如出来躲躲清净。”

齐珩能明白齐珺的难处,齐珺登基不久,在朝中的根基不深,如今已是寸步难行。

倘若此战败了,他们兄弟二人失去的不仅仅是军权那么简单,朝中那些观望的,追随的或许便会倒戈相向,那么他们兄弟二人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

齐虽然强盛,却经不起内政混乱,所以此番出征燕国与其说是收拢军权,不如说是先下手为强,给齐国在内政混乱之时一丝喘息之机。

只是想到真的要伤害洛清,齐珩的心中难免有些不忍,只是这点不忍和与齐国安危比起来微不足道,齐珩自动忽略。

“给我三日时间,我与洛清再战一场,那时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

齐珺把手放在齐珩的肩上,眼中带着探究,“你还是没有放下吗?她们二人终究不同。”

齐珩淡然一笑,“从未有过,何谈放下?过往之事,皇兄最是清楚。”

穆沚初入齐国为质之时不过五岁,小小年纪不哭不闹,尽管遇到了很多刁难,却依旧积极乐观,齐国那么混乱的后宫也没有将她玷污,一次次的磨难反而将她变得愈发地坚韧。

齐珩齐珺之母顾后薨逝之后,迫于朝中的压力,齐勉娶了谢氏之女为继后,外戚专权的局面齐勉已无力挽回,便将希望寄予齐珺。

为了让齐珺能拥有与齐玮相匹配的实力,齐勉做主与燕帝商议联姻。

齐珺倾慕穆沚已久,虽然穆沚未曾言明,但他明白穆沚心系齐珩,至于齐珩是何想法齐珺却始终猜不透。

他只知穆沚在私见齐珩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嫁与他为妻。

之后齐珩几乎闭门不出,齐珺多次造访都被拒之门外,齐珺知道成婚前齐珩偷偷找过穆沚,至于两人说过什么,发生过什么,外人并不知晓。

所有人都道是齐珩被情所伤,闭门不出,真实的缘由恐怕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知晓。

齐珺与穆沚成婚后的那段时间,齐珩每天不是在军中处理军务,便是在练武场操练手下的将领。

回忆起那段时光,众人无不心有余悸,每天承受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拉去调教一番。

经过那几个月的严格训练,所有士兵的水平都有了明显的提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皇兄,其实在你的心里是喜欢她的吧!你们是一样的人,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想要的可以付出什么。一样的理智,一样的果断却又心思细腻。”

齐珺的心中有些别扭,他以为齐珩不知,如今被这样直白地挑明,齐珺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穆沚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她说过她的野心,她想要的一切只有我才能给她,所以她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高处。”

齐珩无法理解齐珺与穆沚的野心,以如今的局面,燕国越强不是对他们越有利吗?

齐珩不明白为什么要对燕国出手,他更不明白为什么穆沚也会赞同。即便燕帝送她入齐国为质,让她尝到了许多艰辛,可是百姓何辜?

“你们夫妻二人的事与我无关,你是君我是臣,除此之外你还是我的兄长,只要是你想要的,不论对的错的,我都愿意帮你。”

齐珺很想问一句“你动心了吗?”可是他却不敢问出来,与洛清的敌对是不可避免的,洛清是燕帝属意的掌权者,会是他们兄弟二人最强劲的敌人,所以洛清必须死。

齐珺意味深长地看了齐珩一眼,便离开了齐珩的营帐。

齐珩一个人回忆着遇到洛清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确实已经变得不再像是那个睿智冷血的战王了。

洛清的武功是很厉害,却没有厉害到可以与他一直处于平手的局面。

最开始吸引齐珩放水的不过是她和穆沚一样的容颜,可是一次次地与之交手,齐珩看到了洛清身上的自信和不服输的精神。

她有清醒的头脑,有智慧有胆识,有心怀天下的胸襟,有敏锐的观察可以直击对方弱点。

不过是短短几天的交手交谈,洛清的一颦一笑却深深地印在了齐珩的心里。

可是齐珩却知道,穆清越是锋芒毕露,等待她的将会是更加艰险的将来。

且不说齐卫两国不会容忍这样一个掌权者发展壮大,就是燕帝也不会允许一个女流之辈在他有生之年声望高于他这个皇帝,洛清危矣。

这些事情洛清未必想不到,他很好奇洛清将会如何摆脱这样的困境,找出生机。

不受身体的掌控,齐珩来到了和洛清相约的地点,这里有很明显的打斗过的痕迹,齐国死士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地上留下了许多被人为翻新过的痕迹。

顺着那些痕迹走了过去,齐珩看到了燕军安营扎寨的地方,小心藏匿好身形,等待许久终于看到了洛清的身影。

看到洛清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从表面看不出洛清有受伤的痕迹,齐珩便知晓洛清应无大碍。

“恒王这便要走了吗?”

原来在齐珩失神之际洛清已经察觉到了齐珩的位置,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齐珩的身边。

两军交战之际,齐珩却孤身来到燕国的军营外,这不是一个睿智的将领所为,而且他还未带一兵一卒。

“洛清无恙,不劳恒王和齐帝挂念了。”

齐珩暗叹一口气,他何时竟然变得如此大意了。尽管身处险地,齐珩丝毫不惊慌,倒是让洛清有些疑惑齐珩是否留有后手。

齐珩看着燕军驻扎之地道:“本王来此是下战帖,三日后本王会给你一场公平的较量,你若败了,本王会连同你的命一起留下。”

齐珩不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在想到洛清会离开这个世间,齐珩有些不舍。

看了看身旁的洛清,神情中充满坚定,就是这种无论身处何境都能有必胜的信念的洛清,才让齐珩产生了兴趣。

只见洛清朱唇微启,坚定道:“洛清应战!此处乃是我燕军扎营之地,还请恒王不要随意靠近,扰了我军清净。”

“若你带人围攻于本王,本王是否能脱身尚未可知,你肯放本王离开?”

洛清露出淡淡的微笑,“洛清若想赢自然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恒王,此等行径,洛清不屑为之。”

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洛清当然知晓此番若是带人过来齐珩会是囊中物。

可是齐珩武功高强,身边追随者不计其数,洛清并没有把握在齐军增援到来之前拿下齐珩,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洛清不会如此轻举妄动,此刻还不到与齐交战之时。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齐珩洛清依约一战,这一次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不再是之前比武切磋,这次是生死之战,两人打的不可开交,电光火石之间枪枪直击要害,没过多久两人身上都受了伤。

洛清深知久战下去对她不利,毕竟男子的持久作战能力是超过女子的,况且齐珩武功本就高于她,若是久战齐珩必然能看得出二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一来她将再无生机。

洛清顺势装作体力不支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卖了个破绽给齐珩。

齐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原本齐珩只是想点到为止,并不想伤洛清性命。

可是洛清的身后有整个玉城的百姓,整个燕国的百姓要守护,所以洛清并没有躲避齐珩的长枪,在避过要害的前提下迎了上去。

齐珩有一瞬间的慌神,想要收回紫徽枪却已然收不回来,在紫徽枪刺进洛清身体的那一刻,雪樱枪也刺进了齐珩的身体,依旧避过了要害,两人皆成重伤。

拔出枪来上面沾着两人的鲜血,两人单膝跪地,同时吐出一口血来。

洛清强撑着站了起来,为自己上药止血,简单处理了伤口,同时将剩余药给了齐珩。

召唤踏雪前来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明身受重伤却不肯显露分毫,那份坚强的模样让人心疼。

“你输了,还望恒王信守承诺。”

直到踏雪走远齐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见过视死如归将士,也曾毫不犹豫地成全他们的忠心。

可是今日与洛清的一战让齐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哪怕舍了性命也要坚决守护百姓的铁血丹心。

这一刻齐珩相信了洛清之前所言并非计谋,而是真心实意地在为百姓,为身后的每一个将士争取生的希望。

然而战争终究是残酷的,即便是他肯放过玉城的百姓,燕国的将士,齐珺却不会。即便洛清赶了回去,也无济于事了,玉城,破了。

齐骁赶来带了医者为齐珩处理伤处,伤口虽深却不致命。齐珩由始至终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喜怒,更看不出来他重伤在身。

召来云墨,齐珩朝着玉城的方向而去,他能想象到洛清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会有多么悲痛,也能想象洛清会有多么恨他,可是齐珩别无选择。

身处对立面,为各自的国家百姓而战,他们别无选择,要么生,要么死。

洛清又何尝不知齐珩的约战是为调开她,所以玉城中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她也深知此战不可避免,所以即便是死她也要齐珩无法参与。

可是当洛清回来的那一刻洛清才知她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她明知郑昌筠是内奸却没有挑明。

导致洛霖分身乏术之际郑昌筠里应外合,大破玉城,而没有等到她回归的那一刻。

看着满地的尸体,脚下泛着浓浓血腥味的鲜红的土地。战争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面目狰狞地看着每一个勇往直前,不惧生死的将士,张着血盆大口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洛清踉跄地下马直奔洛霖的营帐,洛霖伤势才好便要上阵杀敌,此时的情况并不乐观,但是洛霖守住了齐国的进攻,并将内奸郑昌筠就地格杀以祭亡魂。

看到洛霖并无性命之忧,得知齐军并未将玉城攻下,洛清这才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齐珩随着洛清一路行至燕军驻扎之地,看着洛清回到营中才转身回去。

不知为何齐珩看到齐军未胜竟然没有半分的不满,这是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败仗,却是输给了洛清,一个让他不得不放在心上的人,一个在不知不觉间便偷走了他的心的人。

此战齐国虽胜,伤亡也不似燕国那般惨烈,却也是齐珩带兵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好在此刻燕国同样没有一战之力,双方都需要休养。

玉城是通往燕都的最后防线,往后一马平川,防守不易,所以,为了身后的百姓,为了燕国的长治久安,洛清必须拼死一搏,如此一来才能在未来以女子之身掌权时,更好地服众。

只是燕齐两国国力不相上下,殊死搏斗难免两败俱伤,这便是注定的结局。

所以洛清始终不解,为何齐珺娶了穆沚之后不过月余便迫不及待地开战,在她看来,这并非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