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大课间，红霞和小伙伴在操场上跳皮筋，突然一个转身，她看到学校西边的马路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哦！怎么好像是爸爸，她揉揉眼睛，定了定神。天哪，真的是爸爸推着自行车站在那。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一辆黑色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还有……
学校操场与马路隔着一条大河，河边都是绿油油的庄稼地，然后才是路。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停下车站在那，但她固执地认为爸爸是看到了她。
她兴奋极了，拼命向爸爸挥手，大喊：“爸爸，爸爸!”是她豆芽菜般的身躯太瘦小了吗？是风把她纤细的声音吹走了吗？爸爸好像没有看见瘦小的她在挥手，也没有听见她的呼喊，正准备骑上自行车离开。
红霞撒开腿，拼命向学校大门口的小桥跑去，只有那一座桥通向对面的路。可当她跑到大路上时，爸爸已经骑得很远了。她依然边跑边喊：“爸爸，爸爸！”她希望爸爸能在回头的刹那看到她，就像她在回头的刹那，看到爸爸一样。
可是追了很远，爸爸依然没有回头看她。红霞怔怔地望着爸爸渐渐模糊的身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阵阵风拂过，扬起的尘土和泪水混在一起，红霞变成了大花脸。
浑然不知的她听到上课铃响了，便赶紧边哭边跑回了学校。进教室前，红霞用也不怎么干净的衣袖擦干了眼泪。她的头刚探进教室，就引起了同学们的哄堂大笑，红霞有些恼怒地瞪着那些笑的同学。
正上着语文课的李老师问：“干什么去了，弄得灰头土脸的？”红霞哽咽着说不出话，只使劲地搓着两只手。
这时，四凤站起来说：“红霞刚才看见她爸爸了……”红霞一听到“爸爸”这两个字，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李老师没有说什么，让她回了位置。那一节课，她的呜咽声一直伴随着老师的讲课声。
放学后，她闷闷不乐地排在放学的队伍里，一路上，她心不在焉地和四凤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那一天，红霞的眼中，没有路旁春日里的桃红柳绿；红霞的耳中，也听不到伙伴们的嬉戏欢笑；红霞的心中，只有爸爸骑在自行车上远去的背影。路上每一个骑着自行车经过的男人，红霞都要盯上几眼，生怕再错过爸爸的身影。
亮子说，红霞一定是太想爸爸，以致出现幻觉了，如果真是爸爸在看她，怎么可能看不到她挥手的身影。
四凤和狗蛋觉得亮子说得有道理，红霞也觉得有道理，但她当时看到的明明就是爸爸那熟悉的身影，她确定那就是爸爸。
以后几个星期下午的大课间，红霞不再和小朋友玩耍，每天都要坐在河边望着对面的马路，在丛丛青草的掩映下，她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小。她觉得爸爸一定会再经过这里，她不能再错过。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爸爸的出现……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注定要错过，错过会遗憾，也会渴望，也会铸就了一种残缺的美好。爸爸的身影就像水波一样在红霞的心头荡漾开去，越漾越大，大到红霞感觉心里都装不下了。
一个周末，红霞跟外婆说想家了，想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外公那几个月每天都要去队里，负责组织村民挖河清淤的事情，外婆让小舅舅周末送下。小舅舅没好气地说：“正是农忙的时候，地里活都干不完，哪有时间，非得赶在这时候回去啊，等忙过这阵子再说。这丫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脑子。”
看着小舅舅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她低头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外婆搂过红霞说：“你没时间就没时间，凶孩子干什么。红霞，你要是实在想回去，外婆陪你走路回去。”
红霞靠在外婆怀里，捏着衣角，把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咽了下去：“外婆，我又不想回去了。”她自然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外婆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还有严重的静脉曲张，走路多了，腿会疼好几天。外婆家离爸爸妈妈住的地方有十几里路，走个来回外婆怎么会受得了。要不是自己不熟悉路，怕走丢了，周末，红霞一定会自己跑回去找爸爸妈妈的。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月，小舅舅还是没有时间送她回去。日子在思念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红霞只觉得心里的思念在不停地膨胀，常常胀得胃里难受，什么也吃不下。家的样子总是忽远忽近地在红霞脑海中浮现，模糊间还会有爸爸、妈妈和弟弟的笑脸……
一天中午放学，她回到外婆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堂屋、侧房和厨房的大门都锁着，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小狗黑子从墙边跑过来，摇着尾巴在她腿旁边蹭来蹭去。
红霞蹲下身子，搂过黑子：“黑子，外婆他们呢？”黑子只伸着舌头，哈着气不语，红霞搂着黑子一起坐在屋檐下。难道外婆、外公和舅舅、舅妈都在田里干活还没回来，她决定去隔壁舅太奶奶家等等，顺便喝口水。
说秋天是秋老虎真不假，走几里路回来已经是满脸涨得通红，口干舌燥的。刚走进舅太奶奶家院子，拄着拐棍的舅太奶就叫道：“丫头，放学回来啦，中午就在舅太奶奶家吃饭啦，快来，快来，就等你了。”她有点不情愿，因为舅太爷爷这个老秀才可严厉了，冷酷的脸像冰雕一样，很少看见他脸上能挤出些许笑容。跟舅太爷坐一桌吃饭不能掉一粒饭粒，吃完饭碗里得干干净净，不能有一点菜或饭粒粘在上面。吃饭的时候，冷不丁就可能因为什么不好的习惯，被他敲上一筷子。
红霞走进厨房，拿起水缸里的水瓢，边喝水边说：“舅太奶奶，不用了，我就是放学回来渴了，过来喝点水，还是再等等外婆他们吧，我还不饿呢。”
舅太奶奶诧异地说：“丫头，今天中午你是等不到外婆给你做饭喽！你忘啦，今天是你九岁生日，女孩子过九不过十，今年就要给你过喽。他们都去你家给你过生日了，晚上才能回来。赶紧吃饭，下午还要上学呢。”
她怔住了，心里一沉，她的生日不是农历九月十日吗？上天外婆说还有好些天呢，怎么会在今天呢？如果是我的生日，他们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我过生日，怎么能不在现场呢！
红霞放下水瓢，跟舅太奶奶说：“舅太奶奶，我要回去一趟！帮我喂一下黑子。”
还没等舅太奶奶同意，红霞就背着书包撒起腿跑了，身后留下了舅太奶奶一长串的呼喊声。
跑着跑着，她就后悔了。因为大中午，骄阳似火不说，路上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田里农忙的人们可能都回家吃午饭了，只有路两旁一直在一个声调上的知了的鸣叫声。
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路，望着空旷的田野，红霞心里突然猛得一沉。平时，经常听村里大人说哪里的孩子又被拐走了，大人们总是叮嘱孩子一个人一定不要乱走。
愣在村口的大路上，红霞扭头想回去，可脚步却没有动。思忖了片刻，红霞给自己鼓了鼓气，向记忆中家的方向跑去。
一望无边的田野里，满地金黄。风吹过，稻田里便是一片稻浪，随之而来的是股股成熟的稻香气息。幸好一年级，妈妈送她来外婆家时，她已经记事了，对外婆家到妈妈家的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可乡村的景色一年四季都是不一样的。
同一个村庄，春天，你看到的是一大片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和碧绿的麦田。河边的柳枝抽出翠色的嫩芽，村庄就掩映在绿树丛中。走在乡间的路上，会有蝴蝶、蜜蜂和小鸟不时飞来和你打招呼。路两旁的田地里，到处是人们劳作的身影。
夏天，整个村庄都浸润在绿意之中，只有屋顶的飞檐，倔强地昂首翘立着。田野也是一片碧绿，碧绿的稻田，碧绿的玉米地，碧绿的大豆田，碧绿的红薯田……路两旁大都是高大的树木，只要你挑树荫走，一路上的炎热会少了几分。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切和着蝉鸣在阳光下滋长。天上白云缓缓地飘着，田野里三三两两的农民辛勤地劳动着。
秋天，乡村到处都弥漫着成熟的味道，在一片金黄的映衬下，红墙蓝瓦的村庄显得格外庄重。
冬天，寒冷的西北风肆意地掠过村庄的每个角落，呜呜地在辽阔的田野上空回响。光秃秃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摆着，似乎在回应着风的撩拨。此时村庄的模样会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你的眼前，有些萧条，只有到下雪的时候，村庄才会银装素裹的，很好看。
一年级时，妈妈送红霞来外婆家是春天，现在是秋天，景色截然不同。凭着印象，她往前走着。终于穿过几条大路后，她看到了一个村庄，但那不是她的家。她走进一户正在吃午饭的人家，问河西村怎么走。主人家告诉她继续往前走，看到一条大河，坐水泥渡过河再向南走，一直走到三叉路口，再向西走，看到的第一个村庄就是河西村了。
红霞心头一阵欣喜，拼命地往前跑着，她怕跑慢了，就错过自己的生日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过生日，平时就是外婆下个长寿面而已。这次，她要吹生日蜡烛，她要吃奶油蛋糕，她要吃美味的饭菜，而且妈妈一定给她买新衣服了，她要穿上，让城里的大舅帮忙拍几张照片……
想着想着，脚下就像生了风似的。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那个心里一直想念的村庄。那模样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她已经跑得很快了，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还是迟了。
生日酒席已经开始，院子里呼呼的炉火声，一个大厨正握着大铁铲把敞口铁锅里的菜肴耍得是上下翻飞。客人们吃菜喝酒的叫喊声，乒乒砰砰的锅碗瓢盆声。觥筹交错之间，一片嘈杂，好不热闹。
似乎没有人在意到，站在院门口的她。不过也难怪，她从记事开始在这个家总共待的时间都不到半年，何况已经有一年多没回过这个家了。这个村子里应该很多人都不认识她，她自然也不认识很多人。
红霞呆呆地站在院门口，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看着这个心里思念过无数遍的家，居然有些忐忑和失望。
一路上她想象过无数种和爸爸妈妈见面的场景，想象爸爸妈妈看到她出现在门口，开心地抱起她，惊喜地说：“闺女回来啦！”想象她扑到爸爸妈妈怀里彼此相拥的情景……可此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爸妈的身影都没看见。她想默默地转身离去，可肚皮正咕噜咕噜地叫着，今天走那么多的路，已经是又饿又渴了。
闻着菜肴的香味，想到香甜的蛋糕、漂亮的衣服。她禁不住悄悄地穿过院子，跑进厨房。
厨房里热气蒸腾，妈妈和一些人正在忙乎着，红霞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妈。”
妈妈抬起头很诧异：“你怎么回来了？”她有些局促地说：“舅太奶奶告诉我，今天是我生日。”妈妈连忙说：“因为提前和你弟弟凑一天过，今天你上学，就没接你回来。”
在厨房里帮忙的几个人笑着说：“淑萍，一晃你家闺女那么大了，长得还挺俊，脸型像他爸哦！”
妈妈打岔道：“啥俊不俊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红霞，快叫婶婶们好！”
红霞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怯生生地说了句：“婶婶好！”
面对她的突然出现，妈妈除了诧异之外，好像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依然不停地忙碌着。
不一会儿，妈妈在厨房的桌子旁摆了一张凳子，端过来几个菜说：“赶快吃，吃完去上学。”听妈妈这样说，红霞的心似从悬崖跌落，她连忙说：“妈，下午我能不去吗？明天早上我会跟老师解释的。”
妈妈显然有些生气了：“怎么不去，待会儿我让你小舅送你回学校去。”
红霞依然不甘心：“那我能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再去上学吗？还有……妈妈，下午我想穿新衣服去学校。”
妈妈没说什么，默默地端来一小块蛋糕放在桌上说：“不知道你会回来，蛋糕已经被分了。你大舅呀，给你买的新衣服买大了，被你弟弟已经穿着了，你太瘦，穿不了。”
这时，红霞耳畔传来弟弟欢快的笑声，弟弟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牛仔套装，很时髦的样子，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那本来应该是我的新衣服！看着阳光下弟弟肉嘟嘟的可爱样，红霞真想跑出去抱抱她思念的弟弟，捏捏他那讨人喜欢的大圆脸。
可此刻，她看到那身衣服，身子重重的，她甚至有点不喜欢此时的弟弟。看着看着，红霞的眼眶湿润了，她不想让妈妈看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想让妈妈看到她开心、懂事的样子，便默默地和着饭菜咽下了泪水。
红霞有意吃得很慢很慢，边吃边悄悄透过蒸腾的烟雾，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听着妈妈和那些不认识的婶婶们说着一些家长里短。这是她日夜思念的妈妈吗？为什么跟想象中的那么不一样，为什么跟别的妈妈不一样？为什么跟亮子哥的妈妈不一样？
大家似乎都很忙碌，没有人关心她一路跑回来是不是累了，没有人关心走了那么远路的她，下午还有没有力气去上学。
刚才还很饿的红霞，突然感觉胃满满的，什么也吃不下，她放下碗筷，说：“妈妈，我吃饱了，爸爸在哪呢？”
妈妈心不在焉地说：“你爸刚去街上再买些烟酒去了，你吃饱了就赶紧去上学，不然下午得迟到啦！”
“我能等爸爸回来再去上学吗？”
“你爸刚去，你就不要等了，听话。”
“嗯，妈妈！那我想找一下外婆！”
“外婆在堂屋的里屋呢。”
红霞悄悄地走进里屋，找到了外婆。外婆说：“红霞，你怎么回来了，谁接你的？”
红霞对着外婆的耳朵说：“我自己回来的。”
外婆一把搂过红霞：“哎，我小乖今天受罪了，怪不得脸那么红，赶紧坐下来吃点饭。”
说着外婆便拿起碗筷，给红霞拣菜。红霞小声地说：“外婆，我在厨房吃过了，我下午不想去上学，想留下来！你跟妈妈说说吗？”
外婆答应了，拉着红霞的小手，走进厨房跟红霞妈妈说：“淑萍，要不就让孩子留下，下午跟我们一块回去。”
妈妈把外婆和红霞拉出厨房：“妈，你怎么想的？村干部、乡干部都在堂屋吃饭，留下她，躲计划生育的事情露馅怎么办？今年计划生育抓得那么紧，那不得罚款！妈，你看她长那么高，跟弟弟哪像双胞胎。我已经让她小舅去推车了。”
红霞眼巴巴地看着外婆，拽着外婆的衣角，希望能再为她求求情。可是，外婆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说：“红霞乖，听妈妈话，学习要紧，先去上学。”
红霞红着眼睛看着妈妈和外婆，呆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时弟弟跑过来，拽着她的手，开心地说：“啊，姐姐回来啦，快陪我玩！”
红霞看着虎头虎脑的弟弟，还真是可爱，难怪爸爸妈妈那么喜欢他，什么好的总是先给他，而自己，瘦瘦的，确实像棵豆芽菜。
红霞甩开弟弟的手，说：“你自己玩吧，姐姐要去上学了！下次陪你!”
红霞的态度给弟弟浇了一盆冷水，弟弟瞪着大眼睛，落寞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红霞知道，弟弟此刻一定诧异曾经喜欢他的姐姐怎么变了。其实，红霞多想抱抱胖乎乎的弟弟，多想和弟弟一起玩。但她还是狠心地看也没有多看弟弟一眼，便转身跟着外婆向院门口走去。她的身后留下弟弟长长的凝望和失落。
小舅舅已经推着自行车在院门口了，他不耐烦地说：“书包拿着！鬼小孩，能耐了，自己跑回来！”
撅着嘴想等爸爸回来的红霞，因为不愿意跟妈妈哭鼻子，惹妈妈生气，背上书包乖乖地坐上了舅舅的自行车。
外婆帮红霞理了理被汗水粘在额头的头发，说：“我们红霞最乖了，别生你妈气啊！晚上回去，外婆给你包饺子吃!”红霞不明白外婆为什么这样说，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小舅舅骑了很久才到学校，那一路上，红霞一句话也不想说。两条腿因为之前一下子走了太多的路，无力地耷拉着，随着自行车的摇晃摆动着。
她的心里翻江倒海般的不是滋味，想象和现实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距。她没能吹蜡烛，她没能穿上新衣服拍照，她也没能尽情地吃蛋糕，没能享用生日宴会上的美食，没能见到爸爸，没能抱抱可爱的弟弟，也没能做大家瞩目的小寿星……什么都没有！仿佛这一天她根本不是小寿星，而是生日宴会上完全多余的一个人。风尘仆仆地回来，又急匆匆地离开了，甚至大家都不知道她就是今天过生日的小公主。
其实，下午完全可以不去上课的，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只上一节课就放学了。完全可以以过生日为由，再不行以生病为理由，家长写个假条第二天带到学校给老师就可以了。红霞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她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生日会提前，妈妈难道不想把她留在家里住一晚上吗，她是多么想啊！一切她都没有来得及说，没有来得及问。
想到这里，红霞的内心无比失落，回家时那样欢腾的心现在已经跌入谷底，头顶的太阳依然那样火辣，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她靠着舅舅的后背假装睡着了，舅舅一路上说什么，她都权当没听见。她的喉咙一直哽咽着，觉得一张嘴可能就要哭出来了。
她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爸爸妈妈或许真的不喜欢她，不然怎么会把自己一直丢在外婆家，怎么会过生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自己生日的新衣服竟然穿在弟弟身上，怎么会不愿留她在家多呆一会儿……一个又一个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使她沉浸在苦恼中久久地无法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