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华生桐 >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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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赪桐最近越来越觉得有些吃力了,与以往不同,以前是躲懒无事可干时,踏踏实实地长眠,这段时日却是与祁焰周旋的心力交瘁,无法好好休息,总觉得周身气力被偷偷抽走。即使是三百年前设法封印祁焰的时候,赪桐也没觉得如此虚浮。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她真的老了,像那城郊木匠一样,活到头了或是时候到了?

想着想着,赪桐没忍住“噗嗤”小小笑出声来,对自己鄙夷了一下。

赪桐给自己住的阁间设了禁制,屏蔽了屋外的嘈杂声,不意外地睡到了太阳落山。突然想起窃衣的交代,起床伸了伸腰身,出了房门。

绿绮的青懈府离锦安阁并不远,步行穿过两条街,约莫一刻钟就到了。

即将入夜天色渐暗,各类商铺零零碎碎燃起了灯,接着落日照亮了夜色。临城作为最繁华的都城,夜里没有宵禁。

不过街道上定点各处多了些守军,想来可能跟近期城中流民增多有关,防止流民作乱。

赪桐肚子里除了有懒虫,还有馋虫。想着都出来了,可以物色一下新美食。赪桐活久了,天下珍馐大都验了个遍,常吃的腻了,就喜欢找些没吃过的,她很乐意人们多创新,满足一下她的口腹之欲。

她选了家开张不久挤满食客的店走了进去,挑了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她仗着夜色昏暗,并未佩戴面纱,实际上也是嫌麻烦得很,不过看麻烦与便利中则何其一,反正是没有对错的。

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顿饭了,虽然不吃也饿不死,但味蕾能给她带来新感受。

绿绮总说她是个没有欲望的神仙,同凡间帝王相比,不像一个主子,不贪墨银,不图情欲,还没人伺候,更像一个普通不过的凡人。

不过绿绮所说的对也不对,最起码,她还是自以为有些口腹之欲的。

赪桐一个人,点了一桌子菜,她想每个都试试味道,但吃是吃不完的。一桌子菜尝下来,没有特别惊艳她的,选了一个合胃口的酱鸭多吃了点,叫来小二给她打包好余下的菜品,付了帐后出了饭馆。紧接着拐入一条深巷,敲响了一间小屋的门,轻唤:“菜籽——”

这是赪桐给临城那几个混世小乞儿安排的住处,十几个孩子住这一间小屋,虽不空旷,好在是有瓦遮头,能躲躲风雨。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来,天暗看不清试探地问来人:“是桐姐姐吗?”

赪桐把手上拎着的一堆打包好的菜伸过去给他:“菜籽,拿去跟弟弟妹妹们加餐,刚打包的,趁热吃知道吗!”

菜籽一下打开门蹦跶出来,笑嘻嘻地接过:“谢谢桐姐姐,姐姐快进来坐会,他们都还没睡呢,我叫他们。”

赪桐一把拉住菜籽,捂上他嘴里呼之欲出的呼叫,蹲下身子温柔道:“姐姐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们大家好好吃饱,别打架就好。你最年长,可以安排好对吧。”

菜籽受了夸赞,被捂着嘴,忙“呜呜——”地答应着,眼睛弯弯成一轮新月,用力地点头如捣蒜。

赪桐松开他,顺带搓搓他的脸蛋,放他进去,叮嘱他关好门。

出了巷子,赪桐察觉那人还远远跟着,小尾巴功力不弱,她要是不入巷子逗留片刻,可能还真发现不了。

赪桐带着那人绕行,兜兜转转,漫无目的,那人一直保持着跟踪的距离,没有任何行动。

街道上欢声笑语,清欢楼的姑娘婀娜地攀揽着男客,边上的小摊贩也叫唤着不放过一个散客。

纸醉金迷的清欢楼,今夜来了不少贵人,许是寻到了开心,让几个侍从拿着钱袋子,在二楼阁楼外廊,向街道外洒了一把又一把的银钱纸币,挥金如土,全然不吝啬。

霎那间,拾钱者堵满了清欢楼,楼外的平民同楼内的酒客,一起醉倒在了这场金银的狂欢中。

真是所谓的“全民同乐,欢愉不散”?

赪桐看准时机汇入人群,遁入了清欢楼中,欲躲片刻,甩开那尾巴。她轻快上了楼,狭窄的楼道里两三个醉汉左右摇摆,想搭上她肩膀的咸猪手,被她灵敏地躲掉。

赪桐寻了个长廊尽头没有燃灯的房间,环视四周无人留意她,迅速隐入房中,轻手关上房门,准备歇息半刻钟,想罢那小尾巴跟丢了会自行离去。

正想着无人打扰,隔着屏风之内突然响起了些许悉悉索索的声音,楼中歌舞升平,赪桐听得不真切,她轻轻穿过屏风,戒备地往里一探究竟。

只见床榻摇曳,青纱缦张垂落地,明明无风,却不时飘动。此时纱帐中断续传出了几声低弱的娇嗔————

额……赪桐一时间无语凝噎。

赦桐呆呆地顿在原地,不再往前一步,黑暗中,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血液正向脸上涌起。她竟然闯入了别人的闺阁游戏?真是罪过!罪过!

她慌忙的同时又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把门关地紧紧地,还愧疚又贴心地为人家施了锁,免得又被打扰了去。

正当她长舒一口气时,手被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一把拉起,往人少的角落奔去。

赪桐很快反应过来,不等看清楚来人,便一把将人压在墙角,她左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绳索反捆男子双手背在他身后,右手则用小臂死死抵住男子咽喉,使人难以喘息。

只不过,身高上拉开的差距,怎么看都不像赪桐占了优势的样子。反而落在这样暖光萦绕的场景里,更像是男男女女迷了情时相互撩拨的暧昧,一点也不出奇。

眼前这人不正是那日在锦安阁难住她的少将军吗?竟跟到此处来?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赪桐冷声逼问:“为何跟踪我,齐少将军。”

齐琛此时被噎住咽喉,低不下头只得垂眸看她,这姑娘的力量一点都不像她所能被看到的那番纤弱,他挣扎讨不着半分便宜,就如现下这样,话也说不出。

赪桐见他迟迟不回答,加大了右手的力道,眼神也变得狠厉:“说话!”

齐琛吃痛,眸光悲怜,勉强呜咽两声,表示自己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了。

赪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压根没给人说话的机会,便松开了右手,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说吧,为什么跟踪我?”

齐琛转过头清了清嗓,又回头慢慢同她说:“请姑娘恕在下失礼,但在下没有跟踪你。适才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还请姑娘见谅。”

赪桐警惕也疑惑:“情急?何来的情急?”

齐琛接着道:“敢问姑娘可是擂台比武当日,暗罗赠予血滴子之人?”

赪桐不羁地点点头道:“是我。那又如何?”她不知她说这话时脸上欲盖弥彰的得意暴露无遗。民间但凡有点素材,就能编出许多有趣的故事,就像赪桐最近听的最多的这个——江湖英雄抢来抢去的宝贝,就这样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赢了去,并且随手就赠了一姑娘,你说气人不气人。英雄脸上无光,打算强抢呢。

齐琛试探:“那姑娘可知锦安阁周围已经被监视多日?”

赪桐避而不答:“你接着说。”

齐琛继续解释:“姑娘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几方势力之人看在眼里,他们之中有人想下杀手,若我刚才不把姑娘拉开。”

“你怎知……”赪桐话还没有问完,便听到一阵声响。

她望向齐琛。

齐琛让赪桐往刚才站立的房门口看,本来平常不过的长廊,现下熙熙攘攘围着好些人,透过稀疏的人缝,他们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醉酒倒地的男子,正在痛苦的嚎叫,周身衣服不知被什么透烂了,露出多处溃烂的皮肤,场面看起来有些骇人。众人也不敢轻易靠近,怕折了自己,都是远远地看着,无一人敢出手相助。

赪桐蹙起眉头,脸上很是不悦:“他们竟然想对我用如此凶的毒,真是不想活了。”

齐琛脸上微微推出一个浅笑,依然很礼貌问赪桐:“所以,现下姑娘无事便好,能否替我解开绳索。”

赪桐不买账,仍是板着脸,锋利如常:“你怎知他们的计划,难不成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那姑娘真是冤枉在下了。”齐琛说得太过乖张,话里听不出真假。

赪桐也不屑与他拉扯,解开齐琛双手,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你别走,等着我。”

说罢便挤进了人群中心。

地上那个醉酒男子痛得打滚即将晕厥,还剩下痛感本能地呻吟,赪桐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男子的脑袋,往他嘴里塞进一颗药丸,捡起地上还未洒完的酒坛子,给人满满地灌上一大口,险些没给呛死。见人将药服了进去,赪桐又将人放下躺回地上,起身时甩过衣袖,将那处洒落的全部毒药粉不动声色地一并带走。赪桐环视一周,死盯着那监视之人逃离的方向,那人桌上留下的茶盏还飘着热烟。

敢杀她却不敢暴露。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