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笨呢?”
填满问题的纸被血迹打湿,艾乐乐捧着。
抱怨他的愚钝和不配合。
余光瞥到男人身上。
她心下还是觉得湿润润的。
陈晏初在第八十二个问题过去,就昏了。
两只手掌,十个手指头,堪堪只余下不到三分之一。
“不过嘛~我原谅你~”
轻轻叹息道:“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也会包容他那些小缺点嘛~”
艾乐乐‘攸’得转身,将男人答了一晚上的答卷随意揉乱,又做投篮的姿势,高举,手护肘腕,‘咻’,纸团在空中画出一段弧线,她嘴里轻快,还饶有兴趣地给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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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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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心舒展。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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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情就像电影进入尾声、迫不及待离场的观众耐不住性子按了加速键。
她当然不介意给人渣叫一辆救护车。
屏幕上放映着男人优越的身体曲线,满地狼藉,断指在床边桌上一字摆开,血迹拉拉杂杂,将床单染了个通透。
她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单手将门推开。
转身又费力将屋内所有窗户都打开。
北城的四五月,不冷,不热,但总爱起风。
血腥味被迅速带离房间。
冲淡了整层走廊淡雅的香薰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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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现场被人揭开幕布。
艾乐乐揪着一把亮锃锃地匕首,躲进在床边旁的衣橱。
并没有预想的惊慌不已。
笼罩她的是触犯禁忌的刺激,和躲猫猫的兴奋。
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过缝隙,像地缝里的老鼠,暗中探查人肆无忌惮的将猎物盗走,随之而来的是懊悔,甚至是愤怒,她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给出去了?
她顿生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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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在酒店对面的咖啡馆坐到凌晨三点。
目光逡巡,似乎不知疲倦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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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硬生生等着救护车离开,才加油打气,踏入酒店。
迷迷瞪瞪的夜班工作人员瞬间睥睨热锅上的蚂蚁,报警的报警,通知老板的通知老板。
而阿芙恍若雷击。
杵在房内、床前。
她只觉得视线晃动,耳边嘈嘈杂杂响动,全是艾乐乐抱着胳膊哭诉自己,爱陈晏辉爱的不得了~谈崩了?但受伤、救护车拉走的为什么是陈晏辉?两人先不说体型差,就是男女之间天然的力量差距,艾乐乐显然没有取胜的可能?
那就是陈晏辉自残。
她眼底露出担忧的神色。
艾乐乐呢?
她攥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数字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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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怎叹那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呀君不知
可时间与你错过太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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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没带?
真叫人操心啊——
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环境。
分尸?
她一张脸惨白,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连忙踱步过去。
将厨房、厕所,所有有下水管道的地方查探一遍。
——干干净净?
她不信。
又回到床铺附近,浓重的血腥味儿搅动鼻腔,她努努鼻子,默不作声的挪开视线。
“呃——”
“咚——”
特别微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目光滑过在场所有人
又不动声色侧眸看了一眼声响发动地方。
只有她听见了?
·
她眼珠轱辘转一圈,不咸不淡往旁边夜班工作人员扫了眼,眼尾上扬,很礼貌的一种微笑。
“不好意思,能让我单独在这儿待会吗?”
尾音染上一丝哭腔。
几个男男女女相视一眼,“我们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
阿芙旋即泪珠夺眶而出,抽抽搭搭的说,“你就让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小姐,您不能为难我们?”
领头的西装女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说不通?
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径直走向门外,伸手一推,揽住女生的肩颈,勾住男人的胳膊,还不忘用脚将门带住,没等几人重新开门,先一步将门反锁。
“小姐——”“您不能这样——”“您不能——”
紧接着就是一阵‘啪啪’拍门的声音,几种男女声音和在一起,阿芙大口喘息,像是宝藏揭秘那样紧张。
她重新回到柜前。
她手有些抖,但不碍事。
‘咔哒’
她将衣柜的锁扣拉开,像话剧来开巨幕一样。
率先感受到秘密的是鼻腔。
一股比房间内更甚的血腥味快速扫荡她的胃腔。
她舔了舔上颚,垂眸看去。
女人蜷缩在里面,一头长发散下来,盖住脸颊,呜呜咽咽的哭,音色比方才吸引她来的声音更加脆弱,衣服揉的破破烂烂的,最重要的是她腹上扎着一把锋利的军刀。
她脸色登时吓得比里面受伤的艾乐乐还白。
阿芙攥紧衣角,赶忙跪下去扶她。
却得一个。
“别——”
声音破败无力,没有半点生气,她又抬眸看她,泪混在汗里,脸上沾着猩红的血迹,那双星眸也跟着漫满红腥,阿芙顿了顿,只说,“你流了很多血,你知不知道!”
“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她不急不缓,像是在跟她商量一样。
可这是商量吗?
这是威逼。
“你别生气。”她攥了攥阿芙的手腕,阿芙的肤色白,沾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宛若一朵茉莉花高挂枝头,却被恶魔拉来挡灾。
略带祈求。
阿芙呆愣愣的看着。
她胸前汩汩窜过热流。
但又马上冷下来。
钢铁一样,仿佛在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我和陈晏辉认识五百八十五天了,而且我们不是在西餐厅认识的哦”
澄清?
得意?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那颗苹果树底下,他帮我拿吹到树上的帽子,语气温温柔柔,他礼貌绅士,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他。”
少女怀春?
“我喜欢他为我庆祝生日。”
“喜欢他一切以我的喜好为主。”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做情侣间都会做的事。”
她咬紧内唇,额上汗珠滑动,不知是伤心极了,还是疼狠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又变了。”
她神色间仍有几分怒意。
“他不知死活的威胁我—我把他放在心里,放在心里呀—”
艾乐乐手胡乱扒拉着阿芙衣领,又不情不愿的放手,“以前那些人欺负我,也就欺负了,我压根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可他陈晏辉是我认认真真放在心上的人。”
她语气里藏着巨大的不甘。
似乎在说: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他威胁我,就是让我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