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如今一跃成为敌国三皇子的齐邵是在两日后……
站在城楼上,俯视着城下乌泱泱的姜军,以及为首的齐邵……比预想的晚了一日。
“瞧瞧,杜安那小畜生脸色……哈哈,这三里的路必定折了不少人!”
赵荣站在城楼山哈哈大笑,岳容只带着挑衅居高临下俯视着马上银甲加身的齐邵。
“可惜,三里的陷阱,没要了他的命……”
言语中的叹惋,仿佛只是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也不见有多可惜。
高耸的城楼,齐邵再次见到岳容,眼底几近失智的疯狂,只是看清了人,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惹得他心慌。
岳容猜不准齐邵是要进攻还是耗着,但她不打算同他多虚耗……防守只会处于弱势。
“听令!”
“拉!”
一声令下,城内百匹战马身捆手臂粗细长绳,身后数十名壮士拉着,马夫长鞭挥下,烈马拉着绳急速在城内奔驰,拉着绳的将士被拽翻,掌心血红。
城外,掩埋在土内的长绳顷刻间被拉起,被木板掩盖的数百个大坑显现,立于坑上的姜军来不及呼救,身侧人想要拽住却一道被拽了进去……
而坑下是扎满粗壮钢针的木板……
齐邵冷眼看着姜国的将士在坑底哀嚎,不久便没了声息……
“哎!这小畜生命真大!”赵荣看着齐邵身侧的大坑,还是估错了主将位置……
齐邵没那个耐心拖延下去,拖得越久对岳容越有利……陪着长大的将军,擅长什么,他对她了如指掌……
“架盾!攻城!”
“放箭!”
两道命令同时下达,雨滴般利箭朝着姜军射去,投掷器捆绑着碎石源源不断向城下砸去……
姜军靠近不了城门,云梯架不了,这个攻城齐邵注定失败,只会损耗大半兵力……
“小将军!不好了,姜军破开了南门!”
“什么!”岳容直觉不好,扫向下方,窥见齐邵脸上势在必得地邪笑,转身看向来报士兵。
“唐恒呢!不是让他守好!”
“殿下被宫内禁军砍伤,太后带着禁军从南门冲了出去!”
……太后……岳容恼恨忘了将这作妖的老女人一道杀了,造就如今这局面,防住了外患,还是内患给了致命一击……
“姜军到底有多少兵力!”
赵荣也是慌了,偷袭时刺探到的也就城楼下那些兵,不知何处又蹦出多的兵力破南门。
“赵叔,你带着人去堵住南门……这里我来。”
赵荣只犹豫了一瞬,红着眼眶望了岳容最后一眼,咬牙带走了大半兵力……
城楼上的攻势变弱,齐邵知道云鼎和他那好姑姑得手了……
半个时辰前……皇宫内,太后居所,只留下贵妃在太后身旁侍候。
“您贵为太后,那不成想要在这宫中等死不成,等着岳容那贼子给您一剑?”杜贵妃握着太后苍老的手,眼眶微润……
“臣妾二十多年前来允国和亲,这年二十多年多亏太后您的照拂,臣妾才能在这后宫中活下来……”连连哽咽,让老太后也伤感起来,只是多了心虚。
“如今岳容弑君,您危在旦夕,臣妾想要您活着,如同这二十多年您护着臣妾这般……”杜贵妃说得情真意切,老太后只觉贵妃愚蠢,真当她好心照拂一个姜国人……若不是皇后母族势大,缺个人制衡罢了。
“如今,姜国与允国开战,我那侄子便是此战将领,只要您想法子出了城……臣妾保您余生荣华富贵,安享晚年。”
此言当即得了太后一巴掌,“毒妇!让哀家投靠姜国人!绝无可能!”
杜贵妃捂着脸颊,期期艾艾跪坐在地……
“太后,臣妾只是想让您活着……臣妾的侄儿斗不过岳容,岳小将军用兵如神,您是知晓的。”
杜贵妃给了太后考虑的时间,见老太后神色松动,当即添了把火。
“倘若岳容回过神,想起了您,您还有活路吗?她那日弑君,杀起人来眼都不眨,您不是知晓吗?”
杜贵妃爬至太后身前,揪着太后衣角的手死死拽着,老太后只觉身上沉重,胸口一块大石压着,喘不上气。
“只要您召集禁军破开南门,带着臣妾冲出允京……臣妾的侄子便能救下我们,到了姜国,臣妾为您尽孝,让您在臣妾府上颐养天年……”
老太后呼吸急促,急切的握上杜贵妃的手,“好孩子……好孩子,这二十多年,哀家没白疼你。”
杜贵妃面上感动,心底则在冷哼……
当太后带着皇帝私卫冲出皇宫,杀到南门时,唐恒猝不及防,城门被打开,再想阻拦时,城外隐藏的饿狼伺机而动,蜂拥而上……兵卫也只能趁乱将唐恒送回宫中。
云鼎对上赵荣时,只想放声大笑……那是即将一雪前耻的畅快。
姜军与允军在南门打得不可开交,赵荣虽无大智,但一身蛮力非常人可比,打得云鼎连连后退,到底是少不胜多,姜军将赵荣团团围住时……
赵荣知晓,这一仗允国彻底的败了……败在了自己人手上。
自刎那一刻,赵荣自问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只是他同岳聆的忠心皆被错付,喷涌而出的血与泪一道撒落在地……
城内,岳容回身看到云鼎的那一刻,结局如何已然明了,翻身站上城楼……
死在守城之战,也算战死沙场吧……
手上猛的被人一拽,随即落入一个怀抱,但很快被松开。
“小公子,阿邵求您活着。”
容邵跪伏在岳容身前时,那一刻她忽然看不懂这从小到大的玩伴了。
“阿邵,你知晓的……我此生唯一想要的死法,那便是……战死。”
身侧已经围满了姜军。
“为什么……阿邵……”
“小公子,我太怕您同沈昭一般死在我面前,我太害怕了!”
“所以……我向皇帝揭发您女子身份,想让您再也上不了战场……这样您就能平安待在允京……我太害怕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了……”
岳容此刻好像听不懂人话了,容邵说的话刺得她喘不上气……
“原来你跟他是一伙的……害怕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一口淤血自喉间溢出,终究这幅脆弱的身体没抗住这致命的打击,昏死过去。
齐邵上了城楼,也只随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痛哭的容邵,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的岳容,心中掂量着。
轻了,也憔悴了。
“允京,改允城。”
允京牌匾砸在地上,一声轰鸣,齐邵害怕将怀中人惊醒,带着人回了将军府。
府医还是曾经的府医,只是瞧见齐邵没半点好脸色,开了副贴子便离开了。
云鼎来将军府复命时,便瞧见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温柔似水地盯着床上的人。
“殿下,允国新皇带着皇后在大殿自焚了。”
齐邵感受着手中握着的手掌微动。
“你先下去吧。”
“是。”云鼎带着房中侍女离开了屋子,体贴地拉上了门。
“你为什么不去死。”
岳容闭着眼,抽回自己的手,翻身背对着齐邵,蓄满的泪水溢出,隐没在枕间。
“我不能死,我还要娶你做我的妻。”
岳容当即坐起,抬手便是使了十足的力气扇了一巴掌,齐邵脸上瞬间泛红,清晰的掌印。
“若是打一打,能消些怨气,那你多打些,总不能一辈子同我怄气。”
“呸!”
“恶心!”岳容如今瞧着齐邵,只觉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齐邵心中再气,却也只能将怒气压下,“无妨,恶心容儿你也得看一辈子……待我回了姜国,请旨,新年前夜迎娶你,来年咱们忘了旧恨,好好过日子,好吗?”
“啪”,又是一声脆响,齐邵这两边脸可算是对称了。
“你做梦。”
“做不做梦,你且等着。”
嘴角猝不及防被吻住,点到即分,“盖个章,如今你便是我的人了。”
齐邵也是被打怕了,在岳容回神前溜了……待岳容回过神来,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呕……”想呕吐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恶心……太恶心了……
那日后,岳容再没见过齐邵,估计被急招回姜国了,只是留下了人日夜围着将军府,时刻守着她的院子,身上的利器都被搜刮走了,身旁容邵时刻盯着……
几个姜国来的教习嬷嬷时刻盯着岳容的一举一动,一切都在等着她嫁入姜国,成为齐邵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