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降临并没有给军营增添一丝清冷,篝火熊熊燃烧,几万将士席地而坐,喝酒吃肉,先行吃饱喝足的老将带着怨气看守这大营,听着震天的欢笑声。
“不堪入耳,吃个肉,喝个酒嘶吼成这样……”
看守老将一脸不屑,失望摇头。
另一旁同他一道看守的将士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好好说话,我还信你,但我听你这语气,后槽牙都咬烂了罢!”
“去去去,滚一边儿去!”
老将气急败坏,但也没把气撒在跟他一样悲催的可怜虫身上。
热闹的营内此时正在举杯共饮。
岳容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杜安在一旁暗暗注视着,看着有一些心惊。
“你这酒量,悠着点喝。”
“还有,你身上还有伤呢……”杜安假模假式言语上劝阻着岳容。
岳容心里还带着气,但也不能真的一直同杜安僵持着,闻言冷哼了一声。
既然杜安先开了口,那她就顺坡下来罢,她岳容的容人之量还是不错的。
“你不喝?”
岳容端着满上的酒碗,挑衅地看着杜安。
“喝。”
酒碗相撞,杜安喝完碗里的烈酒,嘴角也快咧到了耳后根。
忘却深仇大恨,在这浓烈的氛围之下,痛快喝一场,杜安感觉身上的枷锁有了松动,仿佛有了些许岳容身上的张扬肆意,真真畅快。
“岳容!”
“在!”岳容听见岳聆的喊声,站起身。
岳聆看着曾经在京城无法无天的皮孩子真的站在战场上,豪情漫天的样子,内心无限感慨。
“此次带军有功,升你个校尉,如何。”
岳容虽然早先知道了,但仍就十分高兴,对着岳聆一拜。
“谢将军!”
篝火伴着欢呼声越烧越旺,火光映在岳容的脸上,人群中最是夺目的存在。
岳聆心底也忍不住骄傲了一番,就是再对不住岳容,但他仍就为曾经的决定感到庆幸,培养了一个岳容,有幸收获了杜安这个最好的副手……
“杜安!”
不远处的篝火出传来响亮无比的鼓掌和欢呼,沈昭嗓子都快喊哑了,容邵看着杜安起身,脸上春风得意的笑容,眉宇拧起。
“容邵,愣着干什么,鼓掌啊!”
沈昭撞了撞愣神的容邵,反应过来的容邵,慌忙跟着鼓掌。
“杜安,射杀敌方将领有功,升副蔚。”
杜安谢了恩,岳容得意地对他扬眉。
赵千名等人报信有功,也得了不大不小提拔,前来给岳容敬酒的人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间,岳容喝得大醉,不省人事,无奈杜安只得告知岳聆一声,就带着人去了已经给岳容搭好的新营帐。
沈昭远远地瞧见两人离开,也起身跟了过来。
“怎么回事,岳校尉这是又喝晕了?”
沈昭先开帘子,杜安正小心翼翼地脱下岳容的鞋袜。
头也不抬地回道:“已经不是喝晕了,直接喝得不省人事,没说胡话已然是万幸。”
沈昭自然地往岳容床榻上一躺,杜安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嫌弃沈昭压着被子碍事。
容邵安静地站在一旁,淡然瞧着三人,若有所思,嘴唇微微喏动,但最终还是只是轻声叹息。
“真好,岳容将来肯定是叱咤一方的大将,忽然感觉自己无用啊。”
沈昭枕着岳容的肚子,盯着营帐顶,尽是迷惘。
“你只要好好从战场下活下来,你容弟能让你没出息?”
杜安将他碍眼的脑袋移开,将人掀下床榻。
“嘿!有理,我的光明前途可就靠着你俩咯。”
沈昭不觉这样没出息,反倒是格外高兴,两人总是在考虑着他,不会将他忘记。
“所以你先保证自己一定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
“当然,不能做逃兵,当逃兵岳容第一个斩了你。”
杜安做着杀头的动作,沈昭心领神会。
“这是自然,我虽然胆小,但绝不会做孬种!”
“等着你们将来提拔我!”
眼见着沈昭的手又要拍上他手臂上的伤口,杜安迅速撤身回避,看看躲过魔爪。
“走,出去,把她吵醒了,咱就不好过了。”
岳容哼唧了一声,杜安心惊,连忙拉着营帐里的两人出去,沈昭和容邵自然知晓岳容喝完酒人醒着是个怎么闹腾样子,自觉往外走。
“别来这闹了,今夜你们不好好享受享受,之后这种机会可就没有了。”
“你怎么知道?”沈昭不信。
“我就是知道,赶紧滚。”杜安不耐烦再应付俩人,床榻上岳容已然被惊醒,开始说着胡话。
“岳容你照顾着,我们溜了。”
沈昭听见岳容喊着“杜安,二胖”的,脚底抹油,拉着容邵就跑了。
“安子!”
“杜安!我头好晕呐!”
杜安回身,岳容已经从床榻上起来了,刚要下地,被杜安按了回去。
“安子,你怎么在晃啊。”
“啪”的一声,岳容捧住杜安的脸,与其说捧,倒不如说双手夹住,且手下没收力,杜安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怎么还会分身,你莫不是个妖精!”
岳容见被固定住的杜安竟然还是有两个……三个……好几个……
“是是是,我是妖精。”
“你先躺下。”
杜安好不容易将岳容的手掰开,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俊脸,怀疑可能两颊有清晰的五指掌印。
“我不睡!”
岳容猛地坐起,一脸幽怨地瞪着杜安。
“杜安,我跟你说,你太不厚道了!”
杜安揉着脸,“怎么个说法。”
“你是个断袖,也不告诉我一声……现下知道我是个女儿身了,你可怎么办啊……”
杜安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
“你从哪得来的结论……”
岳容当即正色,若不是杜安知晓她已经醉了,还真能被她给唬住。
“你看上我的时候,我是不是男儿身份。”
“嗯。”
“诺诺诺,你就说你是不是断袖!”
杜安懒得跟这个醉鬼在这里争辩,顾及着岳容后背的伤,将人翻了个面,按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睡吧你,爷看上的是你这个人,管你是男是女。”
岳容被卷进了被子里,像只虫一样,在床榻上拱来拱去。
“不成,安子,你换个人喜欢,我要驰骋沙场的,绝不会恢复女儿身!”
杜安死死地压着岳容,不让她乱动弹,眼里有了盘算。
“我想想……”
岳容挣扎了一会儿,实在挺不住醉意上头,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过去。
人安分了下来,杜安将人从被子里放了出来。
油灯的火光印照在岳容熟睡的面庞上,忽明忽灭。
“有师父和你守着允国,确实麻烦……”
瞧见有根发丝进了岳容的嘴里,杜安抬手将那缕头发捋开,顺便整理了岳容敞开了一些的衣襟。
“你做你的少年将军,我不会阻你。”
还是不忍心让这个满心满意眼都是疆场的傻子失意,她天生该是在战场上厮杀的……
“麻烦便麻烦些,也就我在乎你,换了旁人,现下都已经在天牢里待着了。”
捏了捏岳容带着点肉的脸颊,不过被嫌弃的拍开。
没了岳容与他拌嘴,脸上的笑容也懒得维持,确认这个醉鬼已经睡着了,才起身出了岳容的营帐。
夜已深,驻扎地也恢复了沉寂,杜安也搬离了大通铺,不过许多疑点尚未解开,军营内也不适合联系眼线,压下心底探究的冲动,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