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旨既出,按规矩三日内就得离都成行。楚午不敢怠慢,立刻指定由陈普接管侯府,然后带上楚七等人立即前往陈江镇。
镇西军成军至今,楚午还从未踏入军营一步。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要镇西军上下知道他这个校尉,知道他是筑基修士就够了。王廷旨意,除了针对需要保密的人,该吹风、该知道的,早就从不同渠道了解得一清二楚。除非出现突发状况,否则还真没人能够轻易假传王旨。
陈兴在营门亲迎楚午,王廷旨意同样到了镇西军营中,只等楚午率一部出发,他就要代掌全军了。陈兴赶到营门亲迎,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在他身后一字排开还站着四人。楚午感知了一下,三个大成境的武师、一个道境修士。这四个人自然也感受到了楚午的神识压迫,脸色一变态度也更加恭敬。
陈兴开始一一介绍,他指着道境修士:“这位是我家客卿大人,屈尊充任我的亲兵尉。这三位分别就是镇西军前、左、右都尉......”
楚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看来你们都商议过了,那就直说吧,是哪一部随我前往兰水?”
陈兴尴尬地把楚午拉到一边:“大哥!你饶了我吧。他三个都是(陈)乔殿下的心腹,一去三年啊!大哥,等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一千士兵好办,都挑选好了。就是带兵的都尉定不下来,王旨又没指名......要不你带我去?”
其实这一千人没有都尉统领更好,楚午点点头:“那就这样,我身边也不缺带之人。说实在的,我还真想带你一块走。陈乔殿下想争太子胜算是比较大,可这种事哪有一帆风顺的?小心有钱赚没命花!”
说得胖子一阵哆嗦:“哥,我也懂啊!可人家都点我名了,我不能不识好歹呀。”
楚午默然,抬手把小孔雀招过来:“以后它就是我的信使!小孔雀,记住这个胖子,以后要辛苦你送信了。”他都懒得再进军营了,只吩咐让楚七作为他的亲兵尉带人去接收那一千军士,做好明天一早出发的准备。
陈乔殿下拜托的麻烦事轻易就化解了,连最后的底牌都没用上。陈兴心里大松一口气,因为楚午走后,镇西军还将扩充,陈乔殿下那几个心腹都尉都还有大用场。
想到没用上的底牌,胖子眼里满是暧昧的光:“清点名册、整军编伍,这些小事确实无须校尉大人亲力亲为。你别是早就知道了——有人在等着为你饯行吧?”
今天陈江镇最好的酒楼“江月楼”已经包场,门前虎视眈眈的几名彪形大汉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如果自恃甚强还不甘心,在大门内侧还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胖老头,他的神识威压刚好力克所有武师境界。
要为楚午饯行的主人就在江月楼二层。验过“镇西校尉”印信,把守的壮汉自然让开了,但跟着楚午进门的李静姐妹却被拦住了。面白无须的胖老头声音尖锐难听:“楚校尉且慢!咱家主人身份贵重,你一人上去即可。”
老头只差把宫内太监的身份写在脸上了,偏偏楚午佯做不知:“哦!那你家主人姓甚名谁?只允我一人上去也是他的意思?”
老太监默然,拦下李静姐妹是他自己的意思,存心就是对楚午看不顺眼而已。他不作回答,但人却挡在门厅没有让开意思。老太监盘算过:楚午修为应该和自己一样同在筑基一层,擅长的又只是箭术。而此刻楚午身上无弓,如果近身搏击,自己当有胜算!
挑衅的意味只有当事人之间才品得明白。楚午不禁冷冷一笑:“不错!这世道当以强者为尊。只是你何德何能,区区筑基一层,也敢阻挡楚某!”说完拔出腰间秋水短刃,一记“鱼跃”直劈过去。
秋水刀仅盈尺,但刀锋过处,刀罡吞吐延伸。老太监也是一直在暗中蓄力,对刀罡之气袭身并不惊慌,他立刻催动护身符甲,大家修为差不多,符纹光华自能抵御罡气。但是他忽略了秋水刀特有的锋利属性加成,而且楚午的实际修为比他还高一层。刀罡劈下,符纹光华瞬间散裂,还好楚午的神念控制着罡气吞吐,这一刀恰恰从老太监胸前劈下,一身衣衫尽数划开。老太监白胖的身上,自胸到腹剖出了一条笔直的血线,再深一厘,就是开膛破肚了。
这一刀劈得老太监魂飞魄散,僵立原地不敢动弹。楚午也不理他,只平静招呼李静姐妹直登二楼。
二楼偌大的厅堂里确实只有一个人,穿得花团锦簇、花容月貌艳光四射的陈鱼公主。公主完全无视李静姐妹,看到楚午就款款起身,直接走近偎在他怀里:“原来你不止箭术了得,用刀也是高手啊。真是可惜了!”
似乎担心楚午不高兴,陈鱼公主解释道:“胡公公是我母亲指给我的,打算等我开府以后做我的家令。不过我不喜欢他。”
楚午微笑点头:“我也不喜欢他。这样也好,免得王妃以为我真的只会画符,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陈鱼嫣然一笑,牵着他就往酒桌走去:“那就别说扫兴的事了,今天可是为你饯行呢!”
确实是一桌的美酒佳肴,偏偏李静鼓起勇气插话了:“公子,我和姝儿也饿了,能不能让我们先吃点东西?”她要以身试毒的意思很明显,顿时气得陈鱼公主脸色发黑。
公主殿下从来都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变得楚楚可怜:“静儿!我和你家公子以后再无见面之日了,就不能让我们两个安静呆会儿吗?”公主的声音仿佛有奇异的魔力,柔弱的样子也让李静感觉心软、羞愧。她不由自主行个礼,鬼使神差地拉着李姝下楼去了。
楚午不由得叹息一声:“这符真邪门!我有点后悔了,特别是不应该给王妃!”陈鱼也有同感:“我也觉得我母亲驾驭不了这道符。等我弟弟当上太子,你就出手废了她身上的符纹吧。”
陈鱼说得很认真,很明显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王妃会甘心吗?女人是对美的追求可是疯狂的,那真的是生死大仇了。
楚午突然觉得,陈鱼公主今天来饯行,也许不止是想两人临别再疯一回,适时废掉王妃的符纹,才是她最想说的。
楚午在江月楼呆了很久才离开,脸色苍白的胡公公小心翼翼地送他出门,至于楚公子一身浓郁而熟悉的脂粉味道,胡公公明智地选择性遗忘了。
翌日清晨,晴空万里。陈江镇码头一字排开了十余艘楼船,镇西军一千官兵正在依次登船。没人想去岭西最偏远的兰水城,这些官兵脸色都很木讷,大都面无喜色。
楚午和楚七骑马站在一个稍高的位置,监督着全体官兵登船。楚七的脸色也不好看:“少爷!这些人家属亲眷都在陈国腹地,是不可能心向岭西的。带回兰水也是个麻烦,王廷没安好心啊!”
楚午安慰道:“七叔,这种事很正常。我要是陈王,多半做得还更过份!才一千人不算啥,以后从中还可以发展一点眼线。”楚七不禁失笑:“少爷你看码头周围!今天各方探头探脑的眼线已经很不少了。”
楚午顺着望去,果然码头上三五成堆的人群不少,送行不像送行,商人不像商人,都在盯着那十余艘楼船。而且还不止是打探观察的问题,楚午目光锐利,立刻就注意到人群中有人在比划奇怪的手势,然后不远处一艘楼船三个登船的军士突然转身逃跑,顿时引得所有登船军士骚动起来。
楚七气得脸色铁青,虽说并不欢迎这一千人去兰水,但是现在煽动逃跑就是公然打脸了。他正要纵马冲去处理,楚午却止住了他:“七叔!且看我神射。”
楚午的马鞍后悬有弓箭,他一开弓就是连珠四箭。四条细细的箭影如幽暗的闪电,在码头人群头顶掠过。转身逃跑的三名军士、发出手势信号的人,头部眉心瞬间被利箭射中,僵直片刻才软倒在地。
楚七正勒马跃起,声震四方:“不遵号令者,杀!惑乱军心者,杀!”
刚要骚动的码头立刻安静了。
年青的镇西校尉神情自若、目不斜视,弓还在手上,却只顾缓缓策马登上楼船。楚午一登船,镇西军令旗立刻在桅杆高高升起,很快十余艘楼船收缆扬帆,逆水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