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午奇思妙想的灵感,源于昨晚和陈鱼亲密接触的时候。
那时她的手臂上,贴身用丝线缠着一个小小的香囊,那张折叠起来裹着青玉钱的纸符就在里面。等到两人坦呈裸露,白皙手臂上系着的香囊就显得非常碍眼。只是娇蛮的公主自有主见:她要习惯永远佩戴着它,除非天才少年你有本事把符画在我身上,那我就可以丢香囊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楚午立刻记住了。的确,为什么不试试把符画在美女身上呢?这种媚符本来就是少数美女生下来就拥有的,天生就在身上!
灵感是创新的源泉,但是要把泉眼刨出来,还需要扎实的经验、技术。这是楚午没有的,不过大师兄萧潜有啊!
楚午还是从小巷背后鬼鬼祟祟翻进了“点绛唇”,这是他和萧潜的默契约定:为了那根宝贝弓弦的安全,两人在明面上不宜来往。他在小院的木栅栏外,一眼就看到了云秋姑娘。姑娘双眼微闭,俏生生站在月光下,师兄正围在她身边踱来转去,不时伸出手指轻点在她身上。似乎是在传授修行吐纳之法,不过效果好像不佳;每当萧潜触摸到云秋身体,姑娘总忍不住睁眼温柔注视。这一睁眼,吐纳呼吸节奏自然被打乱,一切又要重新开始。月光下的男女似乎乐此不疲。
楚午在栅栏外看得津津有味。萧师兄在小院周围都设了符阵,肯定知道自己来了,既然他愿意继续表演,当师弟的自然要当好观众捧场。
果然他一稳起,萧潜就撑不下去了。只见萧潜对着云秋姑娘微笑说道:“不错,今天就练到这儿。你先进屋休息,我有客人来了!”
楚午笑嘻嘻地在石桌旁坐下,他很喜欢和萧潜在一起的感觉,师兄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行止脱俗、潇洒。当然了,他在云秋姑娘面前的样子只能忽略不计。
萧潜装了一壶泉水出来,为师弟重新沏茶。茶壶摆上石桌,萧潜曲指一弹,一朵小小的火焰就从指尖没入茶壶,壶中的茶水立刻沸腾起来。
“师兄这一手真高啊!符纸呢藏在哪儿了?”
萧潜把指头上的玉戒亮出来:“没用符纸,靠的是这一件符器。我在上面画了一枚炎符,真气一催,炎符就激发了。”噫!这倒是一个思路呢!楚午眼前一亮:“师兄,我已经会画媚符了。是不是也可以做一枚这样的玉戒?”
“当然可以,”萧潜惬意品茶,话锋一转就开始泼冷水:“不过纸符呢,普通人还能用;符器呢,不是修士他就用不了啊!而且,”萧潜话里充满怜香惜玉:“如果师弟你做出了媚符的玉戒,又敢给谁戴呢?女人对容颜是很疯狂的,哪怕是筑基修士。我赌她戴不了三天,就会被杀人夺戒!”
也是啊,怀璧其罪。不过楚午也不服气,立刻反唇相讥:“师兄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为什么还要教云秋姑娘呼吸吐纳之法呢?她可是天生身具媚符,一旦修出内息,绝品姿色自会显现。如果你不能天天守着她,我也赌她必有杀身之祸!”别的不敢保证,那个叛逆的公主殿下如果见到了,一定是要杀之而后快的。
萧潜闻言一怔,脸色怅然。似乎从云秋的杀身之祸又联想到了某个容貌重叠的美女。楚午连忙继续话题:“师兄,为什么没人想过在身体上画符呢?”
一讨论专业,萧潜就回过神了:“符道源远流长,怎么会没人思考过这些。人体绘符,确实可行但没有多大价值。”
楚午心中大喜,连忙毕恭毕敬为师兄斟茶:“怎么个可行法?”
小师弟有古怪呀!萧潜奇怪地看他一眼,女人身上绘媚符确实有点意思,因为这道符功效很特别。但是他不是才说会招来杀身之祸吗?也不知道师弟是为了哪个美女才这般上心,倒跟自己很相像。
萧潜沉吟半晌:“如今你也是符师了,想必也明白符师从来都是画符、或者说是写符的。所谓铭刻、镌刻都是说给外人听的,画符、写符就需要用到特殊的东西,它要能够吸取传导真、灵之气,从而激发符意。”
萧潜边说,边伸出自己手上的玉戒:“画符最好用的东西,当然是灵兽之血。我这枚符器,就是用了一滴火龙之血画成了一道炎符,火龙之血有火的属性,炎符激发的也是火,正好相得益彰。只不过呢,灵兽之血也有它的不足之处......”
楚午听得如饥似渴,专注之极,让萧潜十分满意。
“灵兽之血对承载之物要求苛刻,美玉最好,兽皮、植类成纸次之,金属最差。为了能在兵器上绘符,天下符师们试过很多东西,最后才找到了一种特殊介质——秘银。用秘银画符,符成以后自与金属兵器浑然一体,吸收传导真、灵之气也畅通无比,所欠缺的只是没有属性加成而已。”
“然后符师们很快就发现,秘银还可以用在人族身上绘符。当时这一发现举世震惊,甚至为此诞生了一个新的称呼——符武士,不过很可惜,这批符武士后来的命运极惨。因为他们每一次运功发力,丹田鼓荡气息,真气都会流到身体上画的那道符里。符意激发不能自控,同时还丧失了其他的战斗能力......符武士的功效实在是太单一了;更糟糕的是,绘符入体,对全身经脉也有影响,个人修行从此寸步难进。所以在那批符武士死后,这世上就再没有过符武士了。”
“原来是这样,”楚午盘算着:“这些缺陷,对想要媚符的女人来说,好象都不是问题啊。”他的参考对象自然是陈鱼公主,陈鱼不会去修道修仙,经脉影响自然不在乎;她更不会去与人战斗。美女只想要随时能绽放迷人的魅力。
“是!应该没问题。”萧潜没好气看着他:“我发现你对女人用的东西很上心!学会了画符就没想过琢磨一下弓弦上的符文?那才是你的立身之本!”
“我琢磨过了,”楚午很惭愧,兀自强辩:“那三个符文根本落不到符纸上。”
萧潜摆出师长的派头痛斥:“还说你聪明,那我刚才是白讲了?”
“啊哦!”楚午马上悟了:“原来是符纸不行,符墨也不行。那我回去再找别的东西试试。”
“不用你再找,”萧潜冷哼一声:“师兄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两件东西。“弓属于兵器,那三个符文想必只能画在兵器上。这个小罐,里面是秘银。”石桌上除了小罐,还有一柄短刀。萧潜的脸色很严肃:“这把刀,是师父云栖真人多年佩带的,今天师兄就传给你了。”
楚午拔刀出鞘,这是一柄仅一尺的短刀,刀刃长六寸宽八分,看上去寒光闪闪,没有护手,扁平的刀刃至刀柄处自然变得浑圆,整个刀身都是同样材质铸就,十分漂亮。楚午爱不释手,却又假惺惺地婉拒:“师兄,这不好吧?”
萧潜却是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喜欢就好。这把刀材质不凡,乃是师门珍藏多年的一块天外陨铁,师门当时和灵兵宗关系尚好,就委托他们铸成了此刀。它终归还是和灵兵宗有关系,如果不是师父曾用过,我早想丢弃了。”
“那还是归我保管好了。”楚午连忙说道:“师兄你放心,回去我就潜心钻研,争取画那三枚杀符一举成功!”有宝贝到手,身体绘符也有了眉目,他恨不得马上能回府。
“小师弟,”萧潜看着他似笑非笑:“师兄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秘银可是宝贝,我也只有那一小罐。你要是用到哪个美女身上了......没有好武器,哪天灵兵宗找上岭西楚氏,你就等着灭门吧!”
萧潜的警告让楚午心中凛然:“多谢师兄提醒。”
话是这么说。可当楚午回到侯府,那点警惕心又稍稍消退了。只有一小罐秘银啊,如果是画媚符马上就能看到效果,用在刀上还未必能成功。楚午犹豫半天,还是不敢乱来,不能让师兄真的说中了!但是要琢磨那三道杀符,楚午又没有兴趣。他最后折中了一下:秘银留着,先用灵兽之血在身体上绘符试试手。
他拿着刀靠近铁笼,笼中的两只小兽顿时惊恐万状。“乖,不杀你们。”楚午笑得很亲切:“只需要你们献一点点血。你们都不出声反对,那就是默许喽?”
话音刚落,小狐狸和小孔雀都愤怒地“吱吱呜呜”发声。楚午故意赞叹:“听明白了。你们都自愿献血,这很好!”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可把两只灵兽急坏了。小孔雀的天赋比狐狸更高一点,被逼得一着急,一口心头精血涌上咽喉,竟然真的炼化了咽喉横骨。灵兽化了横骨标志着等级提升,从此就能口吐人言。
“你在胡说!”小孔雀头上的翎毛都竖起来了,显得愤怒之极:“我们才不愿献血!”
孔雀真的开口说话了。旁边的李静李姝惊喜不已,姐妹俩都争着和小孔雀说话,极力安抚它。
楚午也很惊讶,看来灵兽跟他一样,都是不逼不成才呐。他转头又开始吓唬那只狐狸:“那只小鸟会说话,倒不好下刀了,还是放你的血吧!”
小狐狸急得在笼子里团团转,嘤嘤直叫。李姝不忍心了:“公子,它们还小,不要取它们的血呀!”
“就是!我们还太小,亏你还是符师。”小孔雀说得愤愤不平:“我们才这么点大,能有几滴精血?”
原来公主买灵兽遇到奸商了。楚午哼了一声,对李姝说道:“我在研究一道符。取灵兽血,是打算用在你身上画符的,难道你喜欢身上尽是黝黑难看的符墨线条?”他正没想好怎么和李静说此事,现在妹妹跳出来,那就先说服妹妹。
在身体上绘符,那肯定不能穿衣服。李姝脸红红的,不过还是害羞同意:“只要公子答应不取它们的血,我可以的。”
楚午立刻看着那两只灵兽:“看吧,我答应不用你们的血了,还要养你们......必须认我为主人才公平!”
“不干!”小孔雀朝狐狸啾啾几声,好像在商量:“最多我们两个誓约跟你三年。”
“不干!三年太短,三十年!”楚午觉得自己已经赚到了,但还要争取一下。最后大家讨价还价十年为期成交。
誓约达成,楚午立刻用短刀切开了两个笼子:“你们暂时不要出这个庭院,切记不准出侯府哦!被别人抓了就没命了。”两个小东西放出来就上窜下跳,好不欢喜。
楚午也是心情大好,用那枝有“包容”属性的符笔饱蘸符墨,笔尖一指还在害羞的李姝:“姝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准有一点衣服。我要先观察身体,然后才动笔。李静也不能走,符成只有你能感受到效果。在姝儿身上试过以后,还要在你身上试试!”他越说越严肃,渐渐真的沉浸在符道中了。李静也红着脸留在了旁边,她本来心里有点失落的,为什么公子不首选自己呢!
在人体上怎么绘符?楚午认真看着李姝窈窕的身躯,要落下的第一笔自然是在小腹的丹田,然后线条不能断,否则符意也就断了。一笔拉开要从头到脚,绕过身体每个地方,还得字形不散、字意要在,最后绕回丹田收笔,写出媚字来。如果是写篆文,楚午可能一筹莫展;但用草书的话,在身体上写出这道媚符,还是可行的。
一天,两天。李静姐妹俩轮流充当他的画布,忍着羞意看公子在自己身上认真挥毫落笔。楚午一直沉浸在符道里,还真的是做到了心无旁骛。
但是有的人不这么认为。
一天,两天,在陈王宫深处,陈鱼公主呆在自己的香闺里,渐渐坐立难安。她以为楚午会很快找个借口来见自己,哪怕是想来对自己“使坏”也好啊!但是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吭玩失踪,她的愤怒逐渐升起,都忘了一开始是自己想“失踪”几天的。如今父王和母亲整天形影不离,宫里已经没人可以约束她了;至于那些宫廷侍卫,都渐渐被她散发的魅力迷住了,除非责任太大的事情,人人都对她俯首贴耳。
陈鱼这才猛然察觉:原来自己完全可以自由移动了。
岭西侯府清静两天了,让管家楚七长舒了口气。他终于有闲心走出侯府大门,在街面上来回散两步。侯府占地百亩,府门临街那壁高墙就延伸得很长,曾有下人献计:可以破墙为商铺,这样收益可观,楚七没有采纳。身份不同,关注的重点不同。身为侯府管家,楚七觉得侯府的安全更重要,他恨不得这条街更清静一些;事实上他现在侯府门前转来转去,眼睛瞄着的都是大街对面那些商铺。如果能收购那些商铺,再砌墙围起来不再有铺面,到时候大街上的马车、行人,前后一里许,就没有停下的理由了。除非你在侯府门前停下,准备登门拜访。
楚七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顺便再扫一眼街面,一辆驶来的马车立刻让他警觉:拉车的马匹很神俊,一看就不属于普通人家;但是车厢上偏偏没有任何家徽标志,这就不合理了!
马车很快停在了侯府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从头到脚的黑色斗篷。这熟悉的造型让楚七心头一紧,想赶快横穿大街上前询问的心思立刻淡了,反而缩回到身后商铺的阴影里。府门的护卫寻不到管家的话,只会把来客打发走的。
结果让楚七大吃一惊。裹在黑斗篷里的神秘“贵女”不知和护卫说了几句什么,门前的四个护卫居然放她一个人进府了。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个“贵女”会妖术?
在侯府内穿行的公主殿下,此刻心里确实得意。她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就走进了楚午独居的庭院。
陈鱼脸上终于有了丝羞意,她不知道房间里大红的喜色拆了没有。想到自己的贞洁、殷红的血也曾留在这里,公主殿下理直气壮地用力推开门!
眼前的场面让她差点崩溃:一个妩媚的少女赤裸着,大大方方挺立在楚午面前,偏偏那个坏蛋的手还在少女身上游走。虽然看到的只是坏人背影,可还能有谁呢?地上居然还蹲着一只狐狸和孔雀......公主殿下突然委屈得想哭:“楚午!你混蛋!”
楚午还沉浸在符道里,听到喊叫才缓缓回头。他疑惑的表情和手里的符笔,让公主的脑子如闪电清醒。她高昂着头,脸上的表情一转神采飞扬:“楚校尉!你果然想把符留在身上了,为什么不在本宫身上试呢?”
楚午也笑了,还真是外行才出天才啊。公主虽然不懂符,但她仅凭看到的一鳞半爪,就敢猜测最终的答案,而且还猜对了。真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