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没意思了。就象某个人垂涎一道美味,好容易学会做了,却只能看着别人吃,关键是自己还从此丧失了味觉。
楚午胡乱收拾起还剩下的几张媚符,把还在兴奋中的姐妹俩都撵走了,吹灯睡觉。不仅是因为心情不爽,写符也令他心神疲劳。
然而才合上眼,楚午就恍入梦境。
他已经很久都没做过梦了,和小时候的噩梦不同,这次楚午恍惚来到了一座宫殿。但见宫门紧闭,殿外有高耸的立柱回廊,立柱间尽是神龛。楚午下意识沿着回廊走去,神里塑着的,无一例外都是官员形像,文官披袍、武将着甲,面容无不栩栩如生,让楚午暗暗称奇。
走到一个武将神像面前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神像居然动了起来,他朝楚午微微一笑,招手就把他摄入神龛之中。
神龛之间仿佛别有天地,楚午一定神,才发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庭院里。堂前坐着一个老人,看面容就是那个冲他微笑的武将,老人一身居家布袍打扮,神态安祥,让楚午感到莫名亲切,也不觉得害怕。
他向老人恭敬施了一礼:“前辈召见,小子不胜荣幸。”
老人仔细打量楚午,半晌才满意点头:“果然已经筑基,难怪岭西楚氏一脉的过半气运,如今都系在你身上。”
楚午不禁大惊:“不知前辈您是......”
老人捊须大笑,尽显武夫豪迈:“老夫即是岭西楚氏一脉始祖。你不是要写祭文祀祖吗?一言居然让老夫心生感应,故而召你一见。”
看来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啊,言出法随,出口就有因果。楚午有些惭愧,不过看老人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他趁机叫苦:“原来您是老祖啊!不肖子孙楚午,见过老祖。祭文还没写好呢,因为我在忙着钻研符道,老祖你不知道,有个和尚想害我,他法力高强......”
老祖立马摇头:“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是陈国神将,一身神职只在护佑陈国,你和小和尚的事,我有所闻,但无能为力。”
楚午很失望:“听老祖这么说,成神还真是没意思。”
老祖神情也有些萧瑟:“老夫当年披荆斩棘,杀人如麻,才得封疆岭西。一念难舍子孙后裔,才毅然魂归神位,只求不入轮回,能长见子孙昌盛,亦足矣!”
楚午被感动了:“老祖,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老人很欣慰:“陈国不灭,老夫神位就不会消失。你以后果有大能耐,一旦陈国有事,可出手襄助之。”
楚午点点头:“老祖放心,等我有能力了,必将您的神格晋升为王!”话音刚落,老人就大惊失色,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楚午立刻找来管家楚七:“我昨晚梦见老祖了。”他把梦境里的宫殿景象描述了一番,和老祖的某些对话自然略过不提。
楚七大为振奋,连忙恭贺:“恭喜少爷!这么多年了,除了当今侯爷,楚家人里就没人梦见过老祖了。少爷将来一定有大造化!”
楚午奇道:“不是吧?我爹、我大伯他们都没梦见过?一句话的事,没有也可以编呀。”
楚七庄重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前不是没人编过,老祖自有大神通,随后就托梦给当时的侯爷,族谱除名流放。少年你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吧?”
楚午一哂:“我说梦见当然是真的,不过七叔你也知道我爹和大伯他们的事,这消息还是不要外传的好。嗯,最多你密报侯爷一声就行了。”管家嘛,自然需要经常向家主密报消息。
楚午直白说出来,楚七都有点尴尬:“少爷,你说的宫殿多半是陈国王室宗庙,所以先王神主在庙内,册封神将塑像在庙外。王室宗庙只会在王宫里,你要想去拜祭老祖恐怕不容易。”
楚午也有些无奈:“我好不容易才把祭文写完了,总得在老祖神像跟前焚了不是?这样好了,你派人传讯给陈兴,就说今晚我要见到他。陈兴毕竟是王室子弟,也许有法子。”
管家出去了,楚午却陷入沉思之中。自己前世受的教育很有问题,以至现在都改不了毛病——什么胡话张嘴即来。要讲诚信啊!幸好自己还小,楚午搜索枯肠,慢慢回忆自己这几年还说过哪些大话。要适应这个世界,说了就有因果,一定要践诺才行。
楚午突然觉得自己肩上似乎多了很多责任。最麻烦的就是小屠夫的事,连成神的老祖都说“有所闻”,那么他要杀自己的事就一定会发生。时间紧迫啊!
买的符纸还有多余,楚午开始琢磨在弓弦上获得的三个符文。必中,瞬杀,噬魂。这三个符的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必中就不说了;瞬杀,说明此符能瞬间夺取目标性命;噬魂自然是能吞噬目标的神魂,连轮回转生都没指望;噬魂和瞬杀两个符文功能应该是并列的,如果噬魂消灭是神魂,那么瞬杀消灭的就是肉体。这两道符,如果稍有正义感的修士得知,一定会惊呼为“魔符”吧?
楚午从容提笔狂草,可三枚符文根本写不出来。楚午有信心绝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是笔墨纸张的问题了。楚午琢磨了半天,还是了无头绪。
但是陈兴已经来了。胖子还没有从朋友转化为下属的觉悟,居然在侯府门前没有下车,非但如此,还让侯府下人传话让楚午上车见面。楚午正在心情郁闷,闻言真有揍他一顿的冲动。
侯府门前停的马车很奢华,看来当上禁军都尉的胖子活得很滋润了。楚午恶狠狠拉开车门,里面坐着却不只是胖子,还有一个年龄相近的英俊少年。
居然是二王子陈乔,那天坐在陈鱼公主旁边的小透明。楚午都不禁纳闷:这才几天功夫,陈兴都和他混熟了?
马车平稳启动了,楚午笑容满面,都懒得问这是要去哪。很明显二王子陈乔出面有拉拢之意,镇西军可是三千人的新军呢!楚午只是觉得遗憾:为什么不是他的亲姐姐陈鱼公主出面呢?自己就这么上车是不是太轻易了?
陈兴很兴奋:“老弟!殿下说今晚要专门宴请我俩,地方随便挑。你想去哪儿?”
楚午拱拱手:“那就多谢殿下盛情。不过我可没什么特别嗜好,还是殿下拿主意吧。”
一句话就让陈乔对他有了好感,上位者当然最喜欢做主拿主意了。何况地方是早就订妥的,陈乔故作思考:“楚校尉既然这么说,那就——去点绛唇!”
楚午吓了一跳,三个少年去那种地方鬼混?万一陈鱼公主知道了怎么看自己?
胖子如同猜到了他的心思,拼命朝他挤着一对小眼睛:“点绛唇好啊!环境高雅,歌舞双绝。据说公主殿下也曾到那儿学舞?”
陈乔点点头:“确实,那儿经常编排有新奇的舞蹈。我姐呢就爱跳舞。”
这样的拉拢才算有点意思啊,楚午笃定今晚肯定能见到陈鱼公主了。别看现在马车周围没有王宫侍卫,但王子出门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说不定陈王都知晓并且默许了此事,那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