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道临问长生 > 第八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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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月长安城可不消停,燕北王府的小王爷不见踪迹,已经好久都未曾见到了,王府上下都战战兢兢,王妃都因此憔悴许多,她身子骨本就不好,这一病,让她整日在床榻上,面容苍白。

“娘亲,府上厨子熬了些白粥,你吃些吧,你已经好几天都未曾用膳了。”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子走来,白皙修长的手上正捧着一碗白粥,热气腾腾。

“玲儿,放那儿吧。”瞧着便有些才气,有着倾世容颜的妇人躺在床上,只是现在似是整间屋子都有些愁气。可谓愁云惨淡万里凝。

“你父王那边如何了?”女子问道。

燕北王本来是受皇恩浩荡,得以在京城立府,这可是所有王朝中四百年未曾有的殊荣,但燕北王不在京城长安,而是在北以抵匈奴,护大唐之盛。

“父王一个月前早已知晓此事,只是当时恰逢匈奴在边境骚扰,有不小的规模南下,忙于战事,听鼠说,父王就快回来了。”这十三四岁的女子自然是李家小郡主——李凤玲了。

“这次道临失踪的太蹊跷了,就如同这世上没这个人似的,偌大的雍州不见人影,甚至连附近几州都找不到痕迹。”妇人叹气道,“你父王回来,那青城定也要回京,边境怎么办?”

“父王他们总归会处理好的,娘亲你还是少操点心吧。”李凤玲笑着对她的娘说道。

妇人并未再讲话,只是端起粥,微抿了一口,看向正在降雨的窗外。窗外阴雨连连,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李凤玲也未多做停留,走出房间,来到这座名为清梧院的院子中,口中轻轻呼出鼠一个字,话语刚毕,一道黑影闪现在一棵梧桐树旁,垂首而立。

“鼠,你说三哥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啊。”小女孩站在院子的檐下,抬头望着天空,灰蒙蒙的,难免有些压抑,便是平时最是调皮喜好玩乐的她此时也有些惆怅。

看不见黑影的脸,却只听见嘶哑的声音“据蛇说,最后一眼看见小殿下正在楼上而已,下一刻却双眼一黑,醒来时便已经不见,蛇已经去北边向白虎大人请罪了......”

“何必呢......也不怪他,这更能说明来者非是常人了,蛇连人也未看见,蛇可是你们之中最会隐藏与暗杀的人了,何况它本身也是一品入微高手了。”李凤玲满脸愁容。

“蛇本就善于藏匿与杀人,他若在暗处,便是地玄高手恐怕也要恼火,能悄无声息做到这种事让他一点没有察觉的人,至少也是摸到真玄境界的武道泰斗了,或者说......”声音依旧冰冷嘶哑,如同古井一般无任何波动。

李凤玲低下头“或者说是天人?”

“可这世上才几位天人,能驱使天人做事,恐怕......全天下也就只有京城那位了。”李凤玲望向长安城最中心的太平宫,在那太平宫上有一座紫金殿,殿上之人无疑是全天下最有权柄之人了,只因别人见了都要叫一声

陛下。

那是她们三兄妹的亲叔叔,关系不可谓是不好,不然如今她们一家也不会有今日的殊荣,他也向来喜爱她的三哥李道临,私下夸他有灵气,聪慧过人。反正李凤玲是不大相信那位身穿九龙黄袍但在印象中确确实实是一个慈祥的叔叔做这种事情。

尽管长安城上下不论是些地痞,亦或是背负书篓的读书人,甚至一些官老爷的神色都有些不好,只是寻常白丁普通官僚怎敢议论九五至尊,这种事情被听到了可就是一个杀字,任你家老爷在朝中贵为一部侍郎权柄滔天也保不住。

只是最近几个月听说一位自称会法术的老道人进入京城,不过不愧是敢只身赴京城的主,还真有些技艺,虽然李凤玲未亲自看到,但在道人初来之际,京城中的巷子,青楼可都是一口一个仙人的称呼。据说是在长安城的演武台上耍了一些法术,至于是什么,那就众说纷坛了,有说那道人可飞天遁地的,一步跃起便有数十丈高,这也便算了罢,那些厉害的武人一样能做到。还有说可以招来闪电,求得春雨的,便有些骇人了。

只是这些李凤玲不去管,只听说后来当今天子将其奉为国师,那老头也口出狂言,说可让陛下长寿,保大唐万世。只是后来一些法令颁布,便让一些地方起初不乐意,后来更是叫苦不迭,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长安城的官老爷们日子可照过呢。

据说那些奇怪的法令有让人帮国师养虎的,养虫的,养鱼的。养些虫虫鸟鸟,鱼鱼鸡鸡的无所谓,可以入药,足食。可养那吊睛白额大虫可就让人不解了,听说还死了不少人呢。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死的都是平民百姓,这没什么,冻死饿死和被老虎咬死都是一样的,没人知道,也没人愿意知道,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呗。

李凤玲从未见过那位国师,但只听传闻便让她厌恶,道人不是没有,会些法术的也不是没有,龙虎山上的道人虽不让人亲近,感到飘飘然,但人家也没凭借一些手法下山捞钱,倒也不是说李凤玲不信那位国师,只是人家在山上做仙人就不亦乐乎,你倒好,不仅过来捞财,竟还害到人身上去了。

早有几次朝会上有官员提出国师的种种不妥,要求让他解去国师袍子,却被皇上轻描淡写地忽略了。更有甚者以死相逼,惹得龙颜不悦,使其被扔进大理寺,永不见天日。让百官唏嘘,纷纷感叹,昨日圣上也是明主,今日就...

当然,也只敢心中想想,再加上后来国师炼制丹药,确实让圣上与百官气象增添几分红润,再没了小毛病,才开始慢慢趋于平常。

但朝会上唯独权柄最重的两人,还未曾有过些言语,一人便是被封为晋国公的当朝尚书令白卿尘,谁说文官不可封爵?白卿尘不但贵为五个爵位中第一等的晋国公,还手握尚书省的实权,当今文官当以他为首。

另一人嘛,便是天策上将皇甫靖亭,天策府最高长官,天策府可自行招募官员,仅凭这一点足以看出其权柄之重,让人咋舌,同时也被封魏国公,先帝在时,大唐不叫大唐,仅叫南唐,而这帮南蛮之地的人中却出了两位武将一举将南唐扩充到如今大唐,其中先后灭掉八国,一人便是燕北王李维城,一人便是这皇甫靖亭。

当今圣上心胸宽阔,容得下这些能人有权倾朝野的痕迹,一方面是圣上信任众人,这在历来帝王中是极为罕见的,罕见到似乎除了当今圣上,再没有其他帝王能够这般了。据说另一方面嘛,乃是当今燕北王与圣上关系那可谓是一根断不开的铁索,加上燕北王手握有燕北骑兵甲天下的美誉,似乎也不用担心。

可白卿尘近来称病不可上朝,皇甫靖亭上朝也是闭口不言,似乎这帮二品及以上的官老爷都很沉得住气一般,最开始跳出来的便是礼部老尚书齐书衡,朝会上跳脚大怒,将官帽怒摔在地上,说了一句老臣老矣,已两眼浑浊,经不起这长安城的沙子。便辞官而去。

而当今圣上竟也没有发怒,只是叹息一声。此后便再未有官员发声。换种说法便是文武百官可都在等那两人的态度来站队呢。

峨眉山正值初春,万物便有了绿意,一股生命力横扫这座山头,让这一方天地都跟着富有生命起来,早年便有大文豪几次登上峨眉,便说出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便引得世人对峨眉的评价愈发高涨。

而此时在山脚之下,便有几人几马正要上路。

“花师姐,真是多谢你送我到这里。”李道临牵着马,马是通体棕色的,浑身无一点杂毛,体型也正好匀称,马膘正肥,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劣马,在马中也是属于上上等的了,虽说不可称之为汗血宝马那样夸张,但确实难得一见。

可这样一匹马却拉着一辆有着两个巨大滚轮的庞然大物,哦,是马车,马车散发着一些古朴的味道,装饰并不华丽,反而显得马车更有些古雅的味道,四周都是黑黄镶边,并未安置风铃,想来是不想太过高调。

而这马车的主人,便是李道临了。

“小师弟,没想到你才上山这么几天便要回去,你来时也无仆人,也无马。师姐能帮一点忙就帮一点忙好了,也算是加快一些你的脚程。”花如雨笑着说道,如花一样的容貌,浅浅微笑。

“说来也不是自夸,我在剑南道还算有些家世,但想来应是与你比不过啦,你才上山十几天,恐怕也并未学到些什么,我便叫人护着你下吧。”花如雨说道,眼神看向了两位身着白色锦衣,一人负剑,一人负枪,皆将长发高高束起,瞧着便是一副公子之相,面如冠玉,皮肤白皙,手上却有些老茧。想来不是花架子。不过脸色不是很好。

“这二人是我的族弟,习过一些功夫,此次便让他俩护送你到京城吧。”花如雨说完又看向二人身旁一个正在抽着旱烟的老头,头发蓬乱,虽然衣着不错,不像穷苦人,但不算干净,一手抽着旱烟,吐出的烟圈云雾缭绕,一手正掏着自己的耳朵。

“这是你的马夫,你别瞧着他邋遢,牵马驭马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你叫他老王就好了。”花如雨介绍着这个邋遢老头。

“真不必这么麻烦,花师姐,我自己就可以......”

“哎呀,没什么好麻烦的。你呀,快去京城吧,毕竟你出来时也没给家里人说一声,你是燕北王的小儿子,说不定,京城都已经闹腾起来了呢。”花如雨笑着说完便推着他上了马车,随后朝他挥了挥手,“一路小心啊。”

李道临应了一声,看见又已经化为黑蛇的玄墨还在自己口袋里酣睡,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除此之外,身边也还有两匹马,皆呈白色,轻轻抖落着鬃毛,显然还是正值壮年的好马。两名白衣年轻人也翻身上马,轻轻吁了一声,两匹马便开始缓缓前行,沿着马道愈走愈远。其后紧跟的是一个还在抽着烟被称作王老头的马夫后拉着一辆马车。

车轱辘发出的声量越来越小,而马车在花如雨的视角中也越来越小,马车与两白骑始终保持着六尺之远。

花如雨捋了捋鬓发,望着远去的马车,嘴角微微张动,发出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

“我们还真是有缘呢,俗世中如你我之人本少,其中修者更是凤毛麟角,而你我却能在此地相遇。便当是谢谢你了。”

花如雨如今也不过二九年华,仅仅度过十八个春秋而已。

而在她十三岁之时,曾出行远游,她家在剑南道本是大族,她是嫡女,家族中自小便宠爱她,那次也因她任性,出门之时并带什么高手在身边,不知这江湖不仅处处有豪情,也是处处含杀机。

果不其然,以她的着装,很容易便被山匪盯上,那些胡子拉碴的大汉,先是杀了她的马夫,其后便翻出她携带的金银,还吵吵着将她带到山上去。

那时她早已满脸泪水,都哭不出声,眼看着马夫被杀死,心中只有惊恐和后悔。

而此时却恰好被几人路过,其中有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孩子,长相明丽清秀如女子一般,衣着华服,一看便是大族中的孩子。身边还有几个成年人跟着,那些人,是带有杀气的,那种冷冽的杀气,绝对不是寻常的江湖高手那么简单。

而离那孩子最近的便是一个身着青衣,面无胡须,高束长发,剑眉星目的一个看起来还未到中年的年轻人,但看起来有些病态,身子骨似是不强。那小孩看向这边,扯了扯那青衣的衣袖,“青城叔叔,救下她吧。”

那被称作青城的男子蹲下,抱起他笑了笑,“好——你在这里等着,离这些叔叔近些,好不好?”小孩点了点头。

随后便发生了她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情,她不是没见过高手,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绝对比世上九成人的眼光要广阔,很厉害很厉害的高手都见过好几个。

但那袭青衣让她印象深刻,那人只是笑着走向那帮山匪。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她也记不得了,似是没有商讨成功。

随后那人无奈一笑,鲜血便洒满天,她都并未看到那人怎样出手,用的什么华丽的高手招式,只记得,最后那一帮五十人的山匪,血染青天,山头四处是血,而那袭青衣却依旧出尘,不染一物,那时的她已被吓傻。那小孩早已被带走避免这血腥的画面。

只记得随后那人从那几个成年男子中随手挑出了一个,便让那人送她回到了她家。

后来看到族中老人惊呆,面容凝固,只是以为担心自己。

长大后才得知,当年那个小孩便算得上全天下除了皇子命最好的小孩,他是燕北王的幼子,而那袭青衣,则是天下第三高手,同时也被称为兵圣的纳兰青城。

那个小孩,如今就如情理之中一样,长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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