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寅成被安排在桑竹院的一个木屋里,隔着洛天汐很近。
夜晚,月光澄澈,星星点缀,照亮了陆寅成木屋前的小径。木屋不大,但相比以前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而且显得精致和庄雅。木屋左边是一些刚刚破土而出的竹子,小小的笋子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毅力,或长在平地上,或长在斜坡上。右面有挨着其他的屋子,这间木屋是桑竹院的最角落的一个。
陆寅成推开木门,吱呀吱呀的声音有些刺耳。房间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与床榻。
其实陆寅成身上的伤疤已经开始结痂,就算是二阶武侠也不能有比恢复力。简单来说,这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恢复,用妖来形容也不为过。
陆寅成坐在床榻上,运转体内的灵力,惊喜的发现灵力增长了一倍。或许是在濒临死际之时,爆发潜能,又或是体内那两股气息促成的。不管何种原因,自己现在已是三阶。现在,陆寅成得想方法习一门功法。功法是武侠用来发展体内灵力的方法,能有效的将灵力附着于身体,实施攻击与防御。功法还有一种用途,那便是将灵力附着于天容,从而使天容具有更强的攻击力,这也是为何普通铁制武器不为武侠所用的原因。它们不能承载灵力,只能当刀剑一般。即便锋利,也会被天容击碎。
“既然陈轩是姐姐教的,那么陈轩的功法,姐姐自然也会。到时候可以让姐姐教我那套功法。”陆寅成心想道。
想到这里,陆寅成又在体内运转了几个周期的灵力后便睡了过去。
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陆寅成已习惯了早起烧水做饭,但在洛府他不知道该不该去,他本不擅长交流,只能一个人坐在院子中修炼。
这时一个翩翩少年郎走进院中,他气宇轩昂,英俊潇洒,剑眉星目,正是洛府三公子洛天衡。
洛天衡看着闭目修炼的陆寅成,不由得一惊,这位身着朴素的少年竟是三阶武侠。
陆寅成感觉身边有气息,便睁开双目,看见了英俊的洛天衡,起身作揖道:“公子。”
洛天衡一笑,眉目舒展开,“你是姐夫?”
“姐夫?”
陆寅成一惊,随后看了一少年,少年身着白色华服,衣着用金贵的丝绸制成,想来在洛府身份不低,莫不是洛小姐的弟弟。他立马反应过来,惊慌失措道:“公子莫要胡说,洛小姐那是救我,并非……”
洛天衡看着陆寅成努力解释的样子,竟然大笑出了声,而后说道:“你不用解释了,昨天我都听父亲说了,二姐救了陈家的一个奴隶。我姐姐心地善良,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异性,平常看见乞丐都是让下人去施舍。”
然后,洛天衡凑近,在陆寅成耳边轻声道:“而且父亲很看好你们。”
陆寅成听出来,洛公子似乎还是在误会,便还想解释,就听见洛天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寅成。寅虎的寅,成功的成。”
“我刚刚看你在修炼,是三阶武侠?”
“是。”
洛天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嗯,不错。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未曾学习功法。”
洛天衡吃惊,然后不可思议的问道:“你都三阶了,在陈家都可以成为一位正规弟子了,为什么没有修炼功法?”
洛天衡认为陈家人不识人才,一个三阶说放就放。等等,他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看上去活蹦乱跳的?
“你不受受了陈毅十五鞭吗?怎么看你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哦,伤势已经恢复了五成,再过六七就可以痊愈了。”
洛天衡瞳孔一缩,被七阶武侠打了十五鞭,就算是三阶武侠也至少得一个月才能痊愈。而他只用一个星期就可以恢复。怪物,这绝对是个怪物。
“在聊什么呢?”
一个如黄鹂般悦耳的嗓音响起,是风华绝代的洛天汐。
“二姐,姐夫说他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痊愈了。”洛天衡跑向洛天汐,笑道。
洛天汐一惊,大声怒骂道:“什么姐夫?他只是我路过见到的可怜人。”
脸上带着些许红晕,如晚霞一般惊艳动人。
洛天衡不想与洛天汐争辩,便拉着陆寅成往藏宝阁走去,留下在原地发愣的洛天汐。
洛府藏宝阁是洛凡城内最大的宝库,里面收集了古往今来的大部分典籍与武侠功法。据说是洛家老祖起便开始建立,历经了百年沧桑,屹立不倒。
藏宝阁建造的规模很大,堪比三成的桑竹院,外面装修华丽,屋顶最上方为一条横向的正脊,两端有鸱吻,垂脊的外端排列着一系列脊饰,最外面是若干个小动物的垂兽。外面有两位士兵守着,看见是洛天衡便躬身让出路。
陆寅成跟在洛天衡的后面进入了藏宝阁,阁内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珍贵的书籍,但陆寅成看不懂。姐姐倒是教他识过一些字,不过会写的很少,他只能工工整整写出雪,迎,寅,成,这四个字。
洛天衡随手拿出书架上的一个竹简,然后问道:“寅成,你可知李白?”
陆寅成点头,回答:“知晓,姐姐曾在我面前提过很多次。”
洛天衡眼中有光芒闪过,急切道:“真的?她也喜欢李白?”
“那倒没有,她说李白很可恶,害得她要背那么多的诗。特别是《蜀道难》和《梦游天姥吟留别》”
洛天衡笑容僵住,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
随后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右手握紧竹简,望向东边的窗外,激昂道:“李白,几百前的大诗人,我最欢的是他的《将进酒》”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振振有声。仿佛眼里有光,心中有火。
然后他拍了拍陆寅成的肩膀,和善道:“你可有喜欢的诗句?”
陆寅成低下头,思索了一下,答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好,好。”
“看得出来,你不屑于权贵,将来可成一代游侠。而我,向往京都,此生势必要闯出一番事业,做一个搅动风云的大英雄,为天下人所熟知,为百姓而称赞。”
“公子志向远大,他日定会有所作为。”
洛天衡大笑,看向陆寅成,“话说这李白可能是一个女子,你可知晓?”
“女子?不可能。”
“为何你如此确定他不是女子?传闻中有人见过在壁画或者酒楼中题字的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洛天衡疑惑着,这传闻几百年前,有一位女子在畔江江头的一块石碑上写下了《将进酒》,但是根据诗词的豪迈来看应是女子,所以几百年来人们争论不休。
陆寅成眼神坚定的说道:“姐姐同我讲过,李白是一位爱喝酒‘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诗仙,是那位在杨贵妃前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剑仙。他早年是一位‘长安’的游侠少年,中年是一位行止不检的酒的诗人,晚年是一位落魄不羁的真实的‘醉翁’。”
洛天衡一惊,陆寅成所知比他知道的多得多,但是杨贵妃是谁?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不度玉门关。如此绝美的诗句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真是李白所写?而且诗仙这个词形容李白比这世界人们形容李白的“诗圣狂魔”更为贴切与自然。
“自然,姐姐还同我说过诗圣杜甫,诗魔白居易,诗骨陈子昂,诗神苏轼。还有什么初唐四杰啊。当然姐姐最讨厌的就是白居易的《琵琶行》。什么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还有好多好多,姐姐念过给我听,但太长了我没记住。还有……”
听着陆寅成的叙述,洛天衡只感觉下巴不长在自己脸上了,已经脱离出去了。这些诗人他只认识杜甫的一首《登高》,堪称七言绝律。更有些诗词他都没听过,但都可以称为千古绝句。而陆寅成则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姐姐同他讲过的诗人,词人。好像只要一提到他姐姐,他就能打开话匣子,诉说着这个奇女子的好。
洛天衡打断陆寅成的话,问道:“你姐姐怎会知道这么多?”
陆寅成一拍脑袋,坏了,这些是姐姐说以后若是沦落街头便拿几句诗换点钱,但一定假扮成原来作者姓名。现在怎么一开心全说出来了呢?对了,姐姐同他说,如果有人在念诗前就认识你,便说……
“我姐姐年少时聪明伶俐,一位高人便将她收为弟子。哪位高人喜欢读诗,他便收集了所有以前的典籍,而且一百多岁了还在不停寻找,所以我姐姐也自然知道这些词人的过往与称号。”
陆寅成按照姐姐的意思复述了一遍,便祈求洛天衡不要看出纰漏。
洛天衡点点头,恍然大悟,右手摸着下巴道:“莫非几百年前哪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是捡到的典籍,她只是引用了几句骗口饭吃。虽然有点败类,但也给世间留下了宝贵诗集。”
陆寅成听到这番解释,赶紧点了点头。
……
陈府。
陆雪迎坐在石凳上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叹了口气,“快入冬了,兴许是感染风寒了,寅成回来又要担心和啰嗦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有人在骂她败类。
……
洛府。
藏宝阁内,经过刚刚的谈话,陆寅成也渐渐和洛天衡的谈话多了起来。
“你说,这世间花花绿绿,没有一个我看得顺眼的。”洛天衡坐在地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总会找到一个公子喜欢的。”
“别老是公子,公子的,多生分。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叫我天衡。还有别拿你个奴隶的身份跟我犟嘴,说不敢这样喊我名字。”
陆寅成一楞,随后开心笑道:“好,天衡,我们是兄弟。”
洛天衡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陆寅成的肩膀。陆寅成感觉那双大手浑厚有力,洛天衡怕是五阶武侠。
“寅成,你修炼多久了?”
“三天。”
“哦,三天。啊?三天?”
洛天衡直接整个人跳了起来,结果头撞到了架子上,抱着头叫疼。陆寅成心急,想要帮他看看,可他听他说道:“没事,今天这捡到个天才的宝。头开心的起包了。”
陆寅成听到此话,不由得笑出声,洛天衡看着他笑的模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陆寅成笑得这么开心,不是之前的假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兄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