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里有调侃的意思，说实话，当了大汉将军，也就没人将高雨当作是百户看待了。
高雨咳嗽一声，道：“还好，还好。”
随即又道：“前几日，我的义兄冲撞了陈百户，还请陈百户不要介意。”
陈煌这才面上轻松了一些，原来这厮是来请罪的。
看来，自己收拾了他的义兄，这小子心里慌了。
陈煌挥挥手，显出大度的样子：“老夫大人有大量，此事早就忘了。”
高雨心里想，你忘了，我可没有忘，于是笑得更殷勤了：“听闻陈百户明日过寿，所以后生晚辈，特意送来了一份寿礼，还请陈百户不嫌。”
说话的功夫，却已将家里带来的那金佛掏了出来。
这金佛分量不轻，且精雕细琢之后，拿出来，骤然连这堂中也光亮起来。
陈煌一下子的，双目放出了光彩！
他起身，踱步到了高雨面前，接过金佛，只掂量，便晓得这是实心的。
这只怕有几十两重，若换算成银子，只怕在三百两纹银以上。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即便是陈煌，也不禁动容起来，言不由衷地道：“这礼，只怕太重了吧。”
“哪里的话。”
高雨一脸真诚地道：“陈百户若是喜欢，便再好不过了。”
陈煌已是满脸堆笑了，上下打量高雨。
心里不禁想，久闻这高家的小子很不要脸，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想来他义兄得罪了老夫，他心里害怕，因而来讨好了。
他那义兄，就没有他这般的‘机灵’。
不过……
第一次出手就送这份大礼，莫非此人是想借着老夫，巴结我爷爷？
陈煌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随即却道：“来人，给高百户上茶，上好茶来，我与高百户很是投缘，有许多话要说。”
片刻功夫，便有人上了茶来。
高雨抱着茶盏，呷了口茶，咂咂嘴，笑道：“明日陈百户过寿，需好好热闹才是，想来卫里的弟兄们，都要来捧场。”
陈煌见他满是讨好的样子，便笑道：“不过请了七八十个平日里要好的人而已，卫里的弟兄们请的不多，倒是一些左邻右舍，来的多一些。”
高雨听罢，心里就有数了。
这陈煌走的是宫里的路线，和卫里的许多人关系并不和睦，不过这个人贪婪得很，好不容易过个寿，当然不能错过。
他口里的所谓左邻右舍，十有八九，都是一些商户，想借着过寿的名义，狠狠的盘剥一番。
高雨低头喝了口茶，随即笑了笑道：
“其实说起过寿，我倒想起书里提过一个习俗。
说是在某地，有官人过寿收寿礼，来客得先将寿礼送上去，而后主人家再请一些汉子，专门在门前。
根据送礼之人的礼之轻重报唱，谁的礼重，便竭力给他吆喝。不只如此，还将各种寿礼放在最显眼的高堂上，摆在那儿，所有拜寿的人都可以看见。
如此一来，那些礼少的人，便难免要羞愧了。
见人家送的这么多，自己只送那么一点点，也拿不出手。”
陈煌听到这里，不由一愣，禁不住道：“咦，这是哪里的规矩？”
高雨咳嗽道：“只是从书里看来的，许多细节已经忘了。”
陈煌却是激动起来，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一样，忍不住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果然什么都懂。”
这陈煌心里已经活络开了，他办寿，不过是找个名目刮一点油水罢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怎么能错过？
不过他也担心那些宾客们舍不得出钱，可若按着这个风俗来搞，那就不同了。
陈煌的目光落在了高雨的金佛上，竟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这个时候，高雨喝了几口茶，便起身：“时候不早了，明日清早，晚辈再来拜寿，陈百户也早日歇了吧，明日您才是主角。”
“好好好。”
陈煌忙站起来，此时心里好像有了什么底气一样。
…………
子夜。
东城千户耿大福巡了一趟诏狱，这几日，有几个重要的钦犯需要得出一点口供，操劳了一日，耿大福没有打道回府，而是到了千户所。
刚刚落座，心里还在想着眼下的这一桩钦案。
此时，一个文吏蹑手蹑脚的来，烛火之下，这老吏的脸照得昏黄，口里道：“今日，千户所里得知了一个消息，学生不知是否要禀告。”
耿大福抱着茶盏，喝了口茶，面上满是疲惫，苦笑道：“有什么事不能说？”
“是关于高家的那个公子。”
“高家？”
耿大福打起精神，他对高雨的印象不错，忍不住就骂道：
“这小子，好好的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的好差事不要，非要去做大汉将军，真是个混账，倒是可怜了他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却是白白错过了。
怎么，这姓张的小子是不是进了宫，日子不好过了，所以想求老夫将他调出来？
这事……
也不是不能成，毕竟是自己人，也不能委屈了，少年人昏了头，犯了错，也是人之常情。
老夫想想办法就是。”
“不是。”
书吏难以启齿的样子，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是有人打探到，高家那小子，就在两个时辰前，跑去拜访陈百户了。”
“哪个陈百户？”
耿大福方才还带着几分笑容，可转眼之间，脸便拉胯了下来：“陈煌？”
“正是。”
书吏忧心忡忡地道：“不只如此，听闻这小子……还送了一份厚礼去，那陈煌很高兴，最后还亲自将他送出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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