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闯关海盗带到。”
月港衙门内,张县令上下打量着朱有天三人,这三人,一个衣着明朝服饰、一个外国人,还有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子。
这样的组合真是前所未闻啊,张县令不禁想到了刚收到的开关文书,只要这文书正式在衙门一贴,海禁就正式解除了,而这三人就不算海盗了。
这般的话,到手政绩岂不没了?
要知道,连续几十年的倭寇之乱让大明朝沿海地区一片萧条,而官府的政绩就只能来自杀倭寇和海盗,不过月港并没有正规军,戚家军准备北上,沿海虽有俞大猷俞家军在,但俞家军辗转各地,极少逗留。
现如今,虽说倭寇大股已被消灭,但要想恢复民生哪有那么容易,如果将这三人交上去,说不定还能换些银量。
“大人,我们都是平民,并不是什么海盗。”
“呵呵,你当我眼瞎么?你身边女子身着和服,不是倭寇是什么?!”
“大人,她是我的妻子,并不是什么倭寇,还请大人明鉴。”
什么?这倭女是这小子的妻子?那这小子又是何人?同行的外国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派胡言,大明海禁加上倭寇作乱,你怎么可能跑到倭国娶老婆,真是想女人想疯了!”
“尊敬的大明国大人,我是来自葡萄牙的福斯托,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保证,我的大兄弟没有撒谎,这位阿花女士真的是他的老婆。”
福托斯用蹩脚中文说道。
福托斯的话让张县令一愣,这外国人居然会说汉语,那就不好办了,主要是这开关文书不能一直压着,否则查办下来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这倭女是你老婆,你有什么证明?”
“大人,她叫阿花,并不是什么倭女,我这里有结婚文书。”
朱有天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结婚文书。
“这,你这是倭文,我也看不懂啊。”
“明国大人,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为你解释。”
福托斯毛遂自荐。
张县令微点了一下头,福托斯便把朱有天和阿花的结婚文书内容一说,并特别提到了阿花的身份,大名之女。
大名之女?
张县令震惊,他并非无常识,大名相当于国主,那可是上层武士,和由浪人和下层武士组成的倭寇完全不是一回事。
咦?这大名之女的眼珠子怎么看着不对劲,这,竟然是个盲人!
怪不得这小子能有这福份娶到大名之女,被那大名坑了都不知道。
原来,这叫朱有天的小子是世代居住在江户的宋人后裔,本以为今夜能抓最后一波闯关海盗弄点嘉奖,现在看来,这三人回国,可是送给本官的一份大礼啊。
“哎呀,是本官草率了,原来你是宋人后裔,回归故土,当为世人表率啊。”
“大人,我虽身在江户,却没有一日不思念故土,所以在婚后我就找机会回国了,而这位福托斯,是我在江户认识的好朋友,这次要不是他,我也回不到大明。”
紧接着,朱有天再把在海上遇到山本铁甲船以及相关海战的事情再和张县令一说。
“朱先生真是传奇人物啊,竟然能从亲手击毙倭首!这,这得好好向上级通报。”
这下稳了,朱有天现在可是抗倭英雄,这通报后我便能拿到一大笔嘉奖,远胜抓几个海盗的犒劳啊。
抗倭英雄加上商人身份,又恰逢回到开关的月港,这,不是天赐贵人么?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朱先生,你有福啊,皇上刚下达了开关圣旨,本官也是刚拿到上级文书啊。”
张县令说到这里,这才拿出了一直藏着的开关文书。
“承蒙皇恩浩荡。”
朱有天假意不知开关,匍匐在地。
“朱先生请起,你也看到了,月港刚开关,百废待兴,本官也没有好住处接待你啊。”
张县令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上报嘉奖朱有天不仅没有份,而且也没有好住处招待。
福托斯还想说什么,朱有天示意不必再说。
“多谢大人,我们自行会寻找住所。”
说完,朱有天便领着阿花和福托斯离开。
“大兄弟,那个明朝大人也太不够意思了,住所不安排就算了,连好酒好菜都没有。”
“老福,有惊无险啊,咱们应该庆幸捡回了条命,好在那个张大人还是拿出了开关文书,否则咱们现在都在大牢了。”
没想到回到大明这一路都是惊险,这与当初的预计多少有些出入,尤其是张大人刻意押下开关文书,这事并不简单。
“大兄弟,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月港的繁荣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起来的,同样,想要积累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要找准商机。
“咱们先找个客栈,再作打算。”
“那敢情好,大兄弟,我现在又饿又乏,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再洗个热水澡。”
此时的月港还真的是百废待兴,城里就只有一间客栈。
“老板,来二间房。”
客栈老板见有人来投店,忙热情出迎,可当他看清楚阿花的和服时,还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
“我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还是另投别处吧。”
怎么回事?
客栈老板好好的生意怎么会不做?按理来说,这间客栈完全没有生意,看到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才对。
“打,打倭寇!”
一声稚嫩的童声传来,一颗小石子就朝阿花丢来。
朱有天忙用手一接,拦下了小石子。
客栈里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男孩手里抓着小石子又要朝阿花扔去。
“小孩子不懂事,各位莫要怪罪,你们还是快离开吧。”
客栈老板脸色变得难看,就要赶朱有天他们走。
朱有天隐约看出了其中端倪,就待开口,一直没有作声的阿花寻声来到了小男孩身边,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放在了小男孩手心里。
“哼,我是大明男儿,我不吃倭寇的糖!”
小男孩并没有因为见到糖而欢喜,而是把糖重重往地上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