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南都市民们不会同情农民,因为双方一生下来,就注定各自的命运完全不同。但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信条,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让这种虚伪的盛世继续表演下去。即使我发出刺耳尖锐的吼声,我也要吼给他们听。”
接下来赵我白的眼前就像是电影走跑马灯一样,闪过了鲸歌真的带着这首揭示社会现状的歌,站到国家歌剧场,唱响了那一首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哀歌》。
《哀歌》的成功演出在南都市,乃至于在整个傲来国都引发了巨大反响。很多城里的年轻人自己岁月静好的过日子,但他们并不知道只要他们走到城市郊外,就能看到成片成片的饥民,被啃光了皮的树,以及满谷满河沟的毙尸。警察们设卡设哨,把饥饿的人全部拦在城市以外。而此时的南都城,生活在大饥荒时代的南都城,却依旧歌舞升平一片,好一个太平盛世。
很快,傲来国音乐家协会就通过了一项决议:谴责歌唱家鲸歌是民族叛徒,制造虚假谎言的煽动者,并且把鲸歌开除出音乐家协会。《南都日报》也攻击鲸歌是一名恶意制造谣言,试图巅峰国家的败类。就这样,鲸歌从名赫一时的国宝歌唱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赵我白又被梦境拉到了一幢别墅门口,这正是鲸歌的住宅。在暴雨中,许多身穿雨衣的年轻的学生们包围了这座别墅,他们揪斗出“叛徒”鲸歌,逼迫淋着雨他跪在碎玻璃渣上,将两个膝盖跪的鲜血淋漓。这些学生大多数都是来自南都音乐学院的学生,许多人都还是鲸歌曾经亲自执教的,但一转眼自己的学生,却变成了行刑的刽子手。
在一群的学生中,赵我白却认出了为首的一个女子,她叫做阴惠。在梦境里看到的阴惠,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而赵我白确信自己在现实中见过阴惠,目前五十多岁的阴惠担任着傲来国音乐家协会主席,煊赫荣华的她曾到自己的学校里为青少年发表了勉励学生奋斗进取的演讲,当时还感动了不少同学。
在梦境中,抱着婴儿的拉娜想要从家门里冲出来解救鲸歌,但是阴惠却挡在她的身前,禁止她跨出家门一步。实际上阴惠过去曾热切追求过鲸歌,多次给高大英俊的鲸歌写情书、送花、等候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但鲸歌因为已婚,所以只能婉拒阴惠。没想到阴惠由爱生恨,转而利用了这次事件,报复起了鲸歌夫妇。
在四十年前的这个梅雨季里,天一直下着雨;身披雨衣的人,面容在雨衣帽的掩饰下变得冷漠而麻木,他们听从号召冲进鲸歌的家里,砸烂了钢琴,烧毁了乐谱,把一切乐器都从二楼窗户上扔下去。拉娜被几名学生围住,死死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但是拉娜捂住自己的嘴,没有掉下哪怕一滴眼泪。她只是把自己的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用衣襟捂裹住他的耳朵,不让孩子听到家园被毁的可怕声音。
赵我白像一个幽灵走在人群之中,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到他,听得到他。赵我白看到屋里满地狼藉,地上居然有一本日记本。赵我白讲那个本子捡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是鲸歌的日记本。
随手翻了翻,赵我白惊愕的发现,居然鲸歌前几天还在日记里狠狠的夸奖了自己的学生阴惠,说她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子,有很好的音乐天赋;鲸歌说自己现在对阴惠很严厉,是因为想好好指导阴惠在音乐的道路上更向前走一步,如果阴惠对自己有误会,那么他希望找个时间和阴惠倾心交谈,解开师生之间的隔阂。
手握这本日记,赵我白语塞了,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雨中鲸歌跪在碎玻璃渣上,身后还有两名年轻力壮的学生用铜头皮带狠狠抽打在他背后。而拉娜却强忍着哭泣,满含眼泪的看着鲸歌受刑,如果鲸歌敢有丝毫反抗,那么拉娜也会被手持利刃的雨衣人给伤害到。
忽然梦境里的雨大了起来,大了有十倍不止,就像是天上往下把海洋给倾泻下来一样。顿时滔滔洪水如奔腾的万马一样冲堤过来,淹没了一切人、物、事。赵我白被洪水裹挟卷走,然后溺在水中,他用那本日记本当桨,想要游到水面上呼吸,却越挣扎越沉没,最后沉到了最冰冷的水底。
“啊!”
赵我白惊叫着从噩梦中醒了过来,等他缓过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被冷水浸透了,就像是刚从洪水里被人捞出来的一样。自己的衣服和身子都湿透了,连带着打湿了整个被窝。而他的右手上,还死死的握住了鲸歌的日记本。
他从梦里把鲸歌的日记给带出来了。
思绪不宁,心头千丝百缕,赵我白回忆着刚从梦境里的一切,他终于想起来鲸歌是谁了:那个一个被众人所唾弃的叛徒音乐家,据说他已经被流放到东海之滨,在无人烟的荒岛上自生自灭,但没想到鲸歌居然回来了,并且是带着申冤的信念回来了。
赵我白打开电脑,搜索有关鲸歌的信息,但鲸歌这个名字,已经被列为封禁字符,永远在网络上搜索不到有关鲸歌,以及鲸歌妻子拉娜的半点消息了。而鲸歌的日记本只写了他出事以前的记录,当他被抄家以后,鲸歌就再也没办法写日记了。通过这本日记,赵我白了解到鲸歌是一个非常正直、嫉恶如仇的人;面对社会的不公现象,他只能发出刺耳的声音去揭露现实,无论后果是什么可怕的惩罚他都不在乎,因为他做事的原则,首先取决于自己的良心。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但赵我白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打开卧室的灯,久久地凝视着窗户,从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赵我白是一个长相非常清秀,面容姣好可爱的男孩子,他额头上那道淡淡的粉色伤痕从他出身之起,就跟随着他。
赵我白原本是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但有一瞬间的那倒影的面容忽然变得惨白可怕了起来,惊魂未定的赵我白再看去的时候,影子不知道怎么地变成了鲸歌的模样了。
在这个男孩还没来得及尖叫前,鲸歌拉开了窗户,一把捂住了赵我白的嘴,然后翻过窗台跳进了赵我白的房间。
“小朋友,我今天好像丢了件东西,你看到了没?”
“嗯!”(尽管被捂住嘴,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鲸歌放开手,赵我白说:“你就是四十年前的那个歌唱家吗?我了解过你的事迹。”
“了解过我臭名昭著的事迹吗?这个国度的任何人都视我为仇寇,恨不得生食吾肉。”
“只有容易被谎言煽动的人,才会恨一个与自己素未蒙面的人。我听我爸爸说过,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哦,可这里的人并不这么看待我,我想洗刷自己的冤屈和耻辱,还遥遥无期。”
他苦涩的笑了,眼里含着泪光,倚在窗台上说:“甚至我已经放弃了为自己平反的想法,现在的我只想复仇。”
“你丢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赵我白把银色的八音盒递给鲸歌,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说:“感谢你,男孩,这对我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看到八音盒里有你妻子的照片。”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妻子的呢?”
“它自己告诉我的。”
听了眼前男孩的话,鲸歌沉默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一切。他保持着他那苦涩冷漠的笑容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向你隐瞒什么了。男孩,今晚有一个很不错的烧烤会,你想去看看吗?”
“好啊,带我去。你能教我法术吗?”
鲸歌并未理会他,而是一把拎起赵我白,纵身跳出窗外,一头扎进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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