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终于搅混了的泥塘一般,逐渐恢复了静寂,爆破的浓烟袅袅消散,目可视物。偶尔有一只惊慌的动物窜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已构不成威胁。
蓦地,一动一静。蜈蚣山脉飞瀑流泉炸开的泉眼深处,飘飘洒洒,袅袅娜娜,如扬纸灰似的,一股黑烟以慢得出奇的速度泼洒升空,仿佛巨大章鱼吐出一股墨汁,缭绕不绝,经久不散。
秦逍遥以为眼花,说:“那是什么?洞窟里怎么有烟?”
白启说:“炸药的余烬不成?”
穆子美说:“不对呀,冒烟不是这个样子,慢慢悠悠,像是粉尘。”
郑无双说:“不是烟,也不是粉尘。”
穆子美问:“那是什么?山火地气吗?”
郑无双沉声说:“不是,都不是,是蝙蝠,成千上万只蝙蝠。”
“啊!”众人相顾失色,齐声惊呼:“蝙蝠?”
众人实难想象,由蜈蚣山脉飞瀑流泉炸开的泉眼,飞出的数以万计的蝙蝠,行如泼墨。若是身在近处,那将是怎样一种蔚为壮观的场面。
白启说:“这么多蝙蝠,我们如何进入山洞?”
穆子美说:“是啊,不知洞里又有多少蝙蝠,一股脑扑将下来,万难抵御。”
郑无双说:“两位师傅忘了,动物畏惧火源,我们点起火把,进洞即可。”
郑无双总是在大家山穷水尽的时候,柳暗花明,指点迷途。
白启和穆子美两人脸一红,连声说:“惭愧,惭愧。”
众人去归去来溪的洞穴,取了火把油布,一起向蜈蚣山脉炸开的泉眼摸去。
一路碎石焦土,残枝败叶。飞瀑流泉被炸开,水流改变,恣意汪洋,积洼满地。依然有惊慌失措的动物东逃西窜,弄得众人心惊肉跳,一惊一乍。也看不清是什么动物,即便看清,也不认识。
靠近蜈蚣山脉炸口,飞瀑流泉横纵被炸开一倍有余,视野开阔。不时飞出几只蝙蝠,皆远远绕开秦逍遥等人。
众人点燃火把,进了山洞。洞内漆黑一片,阴风嗖嗖,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洞顶有四五丈那么高,两旁都是大块的石头。隐隐有滴水的声音。
洞里很黑,需要火光才能模糊看清洞里的情形。四面都是钟乳石,水滴顺着滴下,落在地上。钟乳石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像海螺,有的像竖琴,还有的一排排垂挂落下,像幕幕窗帘似的。
再往里走,一股凉气迎面扑来,再加上洞内阴森森的,只有几点火光,说不出的诡异。
众人鼓起勇气,继续向前。美丽又奇特的钟乳石和石笋,让众人暂时把内心的害怕和恐惧,抛到九霄云外。在幽深暗黑的山洞里不时传出泉水激石的叮咚声。“嘀嗒”“嘀嗒”,清脆的水滴声,竟是那么沉闷,令人无法消除心中的寒意。
山洞顶上密密麻麻的栖息着众多蝙蝠,见着高举的火把,立刻嘶鸣尖叫,逃之夭夭。
到达山洞尽头的时候,众人发现周围空旷石壁上竟然刻着古怪符文。神怪鬼魅,瞋目呲牙,骇人已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谁也没说话,但心里的话却出奇地一致:“洞壁上怎么会有符文和壁画?难道有人居住过?”
在刻了符文石壁的空旷中间部位,挂着一个乌铜面具。众人小心翼翼的把头往前一探,发现面具似乎熟睡一般,精致的脸庞,嫣红的朱唇,竟是个妖艳的女性面具。在那精致的面庞上,有一种复杂的黑色花纹印记,更增添了一种邪魅的气息。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具似乎还动了动,笑了笑。
众人如坠冰窟,彻体生寒。再看面具周围,画着一组组壁画。仿佛是一具丑恶的腐尸,在碎石的床上横卧。又仿佛是个淫邪的女人,把两腿高抬,热乎乎地冒着毒气。她懒洋洋地,恬不知耻地敞开那臭气熏天的肚子。腐败的肚子上似乎蚊蝇嗡嗡聚集,黑压压一大群蛆虫爬出来,好象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腐尸的皮囊流动。蚊蝇爬上爬下,浪潮阵阵,横冲直撞,亮光闪闪。似乎有一股混沌的气息吹进腐尸,这具躯体仿佛在生殖繁衍。
这些古怪的符文和壁画,像是一阵奇特的音符,好像流水,好像阴风,又好像祭祀者做出有节奏的动作。符文的本意已消失,只留下依稀的意象,在遗忘的石壁上。像眼睛,像星辰,又像太阳,代表天使,代表魔鬼,也代表人类。壁画里的腐尸和中间挂着的乌铜面具,仿佛代表一个优雅的女王,领过临终圣礼之后,步入草底和花下的辰光。又代表在累累白骨间的女恶魔,将世间一切生灵啃噬,爱情解体,徒留其形式和神圣本质。
一只花斑红蜘蛛愤怒地观望,焦躁不安,躲在石后,等待着时机,要从符文壁画间尸骸的身上,咬住一块肉。
整间屋子里,水声“嘀嗒”地响着,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忽然,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高挂的面具上,慢慢的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从石壁里爬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秦逍遥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不寒而栗。
漆黑的山洞,火光点点,寂静阴森。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哨声,寂静的可怕,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火光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点点怨泪。高大的钟乳石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黑暗里,所有东西都很潮湿,皮肤开始溃烂腐朽一般阵阵收紧,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光照在红衣女人苍白的脸上,一群蝙蝠飞快的闪过,宛若天边的流星。红衣女人有点病态地笑声响起:“呵呵呵……”。
风呼呼地吹着,嘴角还沾着一滴血,地上则是一大滩血泊。
秦逍遥梦魇一般呼叫:“啊!”
“秦师傅!”身边的白启大声呼喝:“怎么了?”
秦逍遥的意识被拽回现实,浑身冷汗涔涔,阴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冷颤。
穆子美望着秦逍遥,说:“没事吧?”
秦逍遥意识处于清醒与模糊之间,山洞里的一切恢复到现实的状态,妖艳的面具依然高挂在石壁上,冲着他怪异地笑了笑。
“蜘蛛!”白启汉子大叫一声,抽出腰间的砍刀,一跃而起,将石壁间隐藏的花斑红蜘蛛,斩为两半。
秦逍遥彻底清醒了,说:“我好像看到一个红衣女子。”
穆子美说:“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只花斑红蜘蛛而已。”
“快看!……”白启惊恐地叫。
众人这才发现,两名队员正在石壁面前,手舞足蹈,浑身打摆子一般抖瑟抽搐。嘴里哼哼呀呀,念念有词。神情像打了麻醉药,僵硬呆板,犹如木雕泥塑。
郑无双一声清叱,登山绳一甩,在一汪清流里一浸,回手一抖,“啪”地一声脆响,各在两名队员脸上抽一下。
两名疯癫打摆子的队员被冷水一激,呆了一呆,动作减慢下来。
郑无双又抽了两下,两名队员张牙舞爪的状态才渐渐停止,中风一般,向后仰头便倒。
穆子美说:“这洞里有些诡异,估计久未通风,邪气过盛,我们还是赶快离开。”
众人巴不得离开这古怪洞窟,大家背起两名犹如中风似的队员,一起转身大步流星,飞奔出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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