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庙的生活平淡如水,没那么多讲究。
巴适得很!
夕阳无限好,空气格外清新。
玄真道人没有气性,他浑然忘却走火入魔的混账话,坐在矮凳上,背靠门板,半闭着眼,轻拍大腿,哼着山村小调,沐浴在暖阳洒下的金光中。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他难得轻松。
思来想去,觉得唇红齿白的徒弟说话很有道理,一套一套的。
于是大大方方卸职,不再尸位素餐,成为九玄宗的甩手掌门兼看门人。
饭菜口味淡,徒弟做。
屋顶漏水、墙壁透风,徒弟修补。
墙角青苔、污水堆积,徒弟清扫。
玄真道人用心良苦,一切初衷都是为了锻炼徒弟的体魄。
活人,不能闲着。
宗门道法修炼,没有头绪,徒弟自行参悟。
修炼嘛,主要靠个人天赋。
萧铭倒也乐在其中,忙前忙后,身上汗哒哒。
良好的体魄是修炼的本钱,不能在正式修炼前因生活环境差而患上大病。
说好的不能白白浪费一次穿越机会,这一世定要比前世过得满意精彩。
他打开后门,荒废了的园子里杂草丛生,无人打理。
征得师父的同意,萧铭在蛛网纵横的杂物房中翻找出几近报废生锈的柴刀,铁锹和锄头。
撸起袖子,磨刀霍霍向半人高的杂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开荒,锄草,挖地,砍树,做栅栏。
忙得热火朝天,像炽热的焰火燃烧一样。
日月东起又西落,西东之间是来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菜园子准备就绪,另用木头围成了一个简易的鸡笼,后塘水面上的浮萍也清理干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萧铭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开心不已,擦了一把汗,犹豫再三,不抱太大希望地找师父预支工钱,他打算去附近村民家里或二十里外的镇上买些鸡鸭幼崽。
他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必须跟上肉类和蛋白质营养,整天靠糠糠菜菜自然不行,至于上山打猎什么的暂时不在考虑之中。
玄真道人正在剔牙,他很好奇徒弟的厨艺从哪里学来的,为什么闻着没事,却下不了口,咽不下喉。
不吃吧,饿肚子又拂了面子。
吃吧,又总塞牙缝,一嘴的鱼腥味。
这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喏~”
他一脸反胃恶心的样子,使劲压了压才没有把刚偷吃下去的鱼肉吐出来。
“你找我借钱?”
萧铭听了连连点头。
原本玄真道人脸上还带着笑的模样,听到一顿吃三四万米饭的徒弟开口借钱,牙也不剔了,哭丧着脸说道:“徒弟,你来庙里不到半个月,几乎把老头子我这辈子的积蓄榨干了,这样,你看庙里供奉的神像还有没有金箔,为师准许你拿金箔换钱。”
“师父,光复师门,势在必行,更要从娃娃抓起。你想啊,若是我吃不饱,睡不着,哪有力气和精神修炼。您老也说我修炼有天赋,哪天我饿昏头脑,病倒了,您去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徒弟,对不对?还有,八天前,您抠掉了最后一块金箔,幸亏神像没灵,不然早来找麻烦了。”
萧铭料到结局,可还想争取一番。
他不止一次看到师父偷偷摸摸地背着他往黑瓦罐中藏私房钱。
玄真道人原本打算找借口出去溜达一圈,可看到徒弟确实瘦了一圈,当下心里盘算了一番,放缓语气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嗯,我有个法子,你的水性不错,可以在水中徒手抓鱼,不如咱们干起贩鱼的勾当,这样一来,多少补贴庙里的开支。”
“我知道您的私房钱藏在哪里。”
“哪...什么...胡说八道,为师有钱,难道不会给你吗?说什么借不借,太生分了。”
“我答应抓鱼,不过您先替我缴纳摊位费和找门路,并且卖鱼赚到的钱,二一添作五。”
“祖训第三条...”
“师父,这不是出门替老百姓去灾辟邪,是我冒着溺水的生命危险...”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九玄宗的弟子不能违背祖训。”
师徒俩达成协议。
玄真道人离开庙宇,萧铭跳进后塘抓鱼。
修炼也是为了生活,不然要神通有什么用?
...
清晨,一阵鸡鸣声叫醒迷迷糊糊的玄真道人,他带着起床气爬起来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瘟鸡,天不亮就瞎叫......等着,若是吵醒了我的徒弟,今晚就把你偷了,清蒸红烧。不对啊,隔壁很久没人养鸡了...”
一边嘟囔着,一边晃晃悠悠的穿上补丁道袍。原本玄真道人是要去茅房解决内急的,可是看到旁边干草床榻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见萧铭的身影,不禁纳闷起来。
“这小子大清早又去抓鱼,水下寒冷,这样下去,早晚落下病根。”
就在他打开房门正要去后塘劝徒弟时,正门门扉被撞开,自家徒弟笑嘻嘻的提着镂空竹篓进来,左手竹篓中装着五彩大公鸡,右手竹篓是黑羽母鸡和五只黄毛鸡仔。
“师父,您起来了。”
萧铭路过,轻飘飘打招呼,自顾自去后院,安顿公鸡母鸡一大家子,随后从杂物房里端出一小碗玄真道人看不上眼的粗粮,随手扯下十几二十片榆树叶子剁碎。
大半个上午全用在照料土鸡。
担心蛇类和老鼠等偷吃鸡仔,害怕公鸡带头造反潜逃。
“鸡生蛋,蛋孵鸡,蛋蛋鸡鸡无穷也。”
萧铭蹲在鸡笼前看着躲在母鸡羽翼下露出鸡头的可爱鸡仔,满意地笑了,再过三四个月,便可自给自足。
忽然想起什么,脚底生风,匆匆往外赶。
玄冥道人问:“你又去哪里?”
“找隔壁陈大娘借些干草做鸡窝。对了,师父,我在别人家屋前屋后的水塘中捞鱼,会不会被公差抓和被人骂?”
“为师正要和你说这事,别总逮着咱们一家后塘薅羊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留点种明年再抓。”听出徒弟有不赶尽杀绝的想法,玄真道人甚是欣慰,继续说道:“最好趁着夜深人静,没人注意的时候去捞鱼,收敛点为好,为师不想出风头。”
“算不算偷?”
玄真道人淡定摇头。
“知道了。”
萧铭从怀里掏出一张黄榜,说道:“师父,我自作主张替您接了一门买卖,镇上姓胡的大户家里闹鬼,一家人不得安宁,半夜总被鬼搬下床。”
说着,他把黄榜放在桌上,出门右拐。
玄真道人愕然,这个徒弟怎么看怎么像适合做买卖,不像适合潜心修道。
看完黄榜上的内容,他无奈的干笑了一声,“要老命了,这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是道士,却是个胆小怕麻烦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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