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咬人的案子还未审清楚,这回又增添了九条杀人命案,总共加起来十四条人命,虽然董正明儿子的尸体并未被发现,但火是晚上才烧起来的,大晚上的一个孩子如无意外,一定是会和家人在一起的,这里不排除火势太大已经将他的尸体彻底烧没了。
闻言,堂下众人皆交头接耳的惊叹起来,场面顿时间乱作一团,县令顾钊也听着直冒汗。
李田的老父亲听说董正明要把杀人纵火案赖在自家儿子的头上,当即急眼了,立马反驳了起来:“禀告大人,我儿子是绝对不会纵火杀人的,他分明是在栽赃陷害。”
闻言,董正明解释道:“你儿子李田两次去我家找人未果,气急之下纵火杀人,怎么能是栽赃陷害?依我看那把火就是他放的。”
李田父亲吹胡子瞪眼道:“你胡说……”
“啪”随着又一声惊堂木的响起,顾钊大声呵斥道:“肃静,公堂之上,不可喧哗。董正明,昨夜火起之时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你的妻儿都遇难了,而你却相安无事?”
董正明跪伏在地上,满脸痛不欲生的答道:“这几天我家的猪咬了人,李田总是前去找麻烦,我想出去避一避。另外,那头猪对我家人而言非常重要,我必须尽快的找到它才行。
所以昨夜回家晚了,回去以后,忽见火势大得惊人,想去救人,但已经进不去了,里面也半点声音都没有了,所以猜测家人大概是出事了,当时真是痛心疾首啊,她们都走了,我今后恐怕也没活头了,望大人明鉴。”
顾钊捏了捏眉心,将前因后果思索了一番,道:“本案疑点太多,需细细侦查之后再作定论,左右,将董正明先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是!”两名衙役将手中的杀威棒放在了地上,走到董正明身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押了出去。
眼看着董正明即将要被押入大牢了,对王八精魄来说,那简直是倒霉晦气到家了,这些天跟上他吃没吃好喝没喝和好的,跟着一起没少受气不说,还要一起坐牢?想到这里,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那么不长眼。
而顾钊顾县令此时起身便要走,它忽然灵机一动,口中催动着咒语,强行从董正明的体内脱离而出,照着顾县令的方向飞了过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转瞬间便成功的附在了他身上……
随着夜色渐浓,银白色的月光像一张柔软的网倾洒在地上,仰望夜空星光点点,使人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除了有微风轻轻地吹着,远处偶尔会传出几声狗的吠叫,整个大地都似乎沉睡了过去,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
黑白二鬼此时也从幽冥鬼府中出来了,他们心里清楚,人间但凡出现了命案,官府都会出面调查,如没猜错的话,董正明此时一定已经被抓到了县衙大牢中,此人有没有问题,去县衙大牢里一看便知。
董正明被关押在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大牢中,由于他在公堂之上谎称他的妻儿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县衙暂时对此事并未做过多的怀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派人前去寻找,离他妻儿逃出去的时间已经一整天过去了,拖的时间越久,他的心里越是觉得踏实。
半夜,黑白无常所到之处,一阵透骨的寒气袭来,董正明觉得身上寒冷异常,他缩紧了身子,用双臂将腿抱住来取暖,他脑中不停的想着在明日的公堂之上该说些什么,什么不该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不料,他的心事被站在铁窗之外的黑白无常听见了。
白无常翻了翻眼皮,对黑无常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个夯货还是有点脑子的啊,杀了那么多的人还想着能逃的掉,老黑,你猜他能逃过此劫吗?”
“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阳间的事,自有阳间的官府来管,”黑无常一边的唇角勾起,若无其事的说道:“我看这人没什么问题,不像是一个会吸血的怪物,就是个普通凡人而已,”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唠起了家常:“咦,奇怪了,今天怎么没见妙妙跟着你一起出来?她平时对你可是寸步不离的。”
“她的伤刚养好不长时间,我出来办差本来就辛苦,所以没让她跟着。”白无常也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别光说我了,你家子枫呢?你出来时连声招呼都不打,他不会生气吗?那他脾气也太好了吧。”
说起刘子枫,黑无常的脸更加阴沉了,子枫最近变得不如以前活泼了,喜欢把自己关在客栈里,只要自己不主动去看他,他就会一直把自己关起来,默不作声写诗作画,但就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黑无常自己的性格本就是个不愿意多说话的人,沉闷得很,加之刘子枫最近也是如此,他这些天都有点害怕去看望他了,自己不爱说话那是性格使然,那子枫呢?忽然的转变使他摸不着头脑,但子枫又不肯告诉他到底怎么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子枫是不是后悔陪着他了。
黑无常即使话再少,也想知道个所以然,于是忍不住问道:“老白,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子枫最近总是少言寡语的,似乎不大愿意和我沟通。”
白无常闻言,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提示道:“他最近会不会是缺钱花了?或者是因为你看他的次数太少了?再或者,哎呀,女孩子是要哄的,你都没想办法哄哄他吗?”
黑无常:“他不肯收我的钱,他手上仅有的一点钱,还是我强塞给他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这般客气,不过,我都已经告诉街坊四邻了,子枫去消费是可以赊账的,账单找我来结算就好,可他看上去依旧还是每天闷闷不乐的,”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勉为其难的再次问道:“女孩子是要哄的,那男孩子呢?也要哄吗?我该怎么办?”
白无常想了想说道:“反正妙妙每次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带她来阳间走走,她就高兴了,或者给她买些小鱼干吃也行,但你家子枫我就不清楚了,有没有可能是不适应地府的环境才变成那样的?要不然下一次来阳间时咱们也把他带上?或许多出来走走就好了。”
“哦,”黑无常垂下眼皮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又扫了一眼在牢笼中瑟缩着的董正明,岔开话题说道:“咱们还是走吧,再去看看那只猪怎么样了,有没有成精。”
白无常说道:“依我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喝两杯吧,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没看见官府贴出去的告示吗?找到那只猪的人会有奖励可拿,咱们就不必费这般心思了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猜想那头猪很快就会被找回来的。”
黑无常应声道:“也对,那就走吧。”
再说这头猪,自从沈晋丰投入猪胎被生出来之日起,直到活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才活了不足一年而已,他脑子里是有一些前世学过的术法知识,但苦于修行时间太短,实在很难出成绩,聊胜于无而已。
最近他自己也预感道自己咬死了很多人,又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对附近的路况不熟,被捉是迟早的事了。
他非常怕死,更怕会不得好死,于是他弃了所有修行的法决,唯独只练习灵魂出窍这一种,它现在的追求并不高,只要在别人杀猪的时候,它可以及时的灵魂出窍,不受屠戮之苦即可。
不料这只聪明的猪和白无常想到一块儿去了,不出一日的光景,那些被它咬死的人,加上前夜他家主人家里失火烧死的一共十三条性命的死讯,已经骇人听闻到几乎轰动全县了。
这样骇人的消息,像一阵旋风一样,刮得远近村民人人皆知,官府里张贴出来的告示竟然是悬赏捉猪,看到告示的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谁会不想趁机为自家额外挣点零用钱呢?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不料,当晚沈晋丰就被人发现了,有好几波热心的村民把这件事上报到了官府,等着拿悬赏的钱。
官府专门派了几名彪形大汉前去捉猪,最后沈晋丰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它就被一群人合力从外村赶到了县衙,被撵进了押送犯人专用的笼子里,等待着上峰的处置。
现在,兰考县的县令顾钊已经被王八精魄彻底地控制住了,他的魂魄只能乖乖的待在自己的身体里,像个傀儡一样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才刚过了半日不到的功夫,王八精魄齐大成就已经感知到了吸食人血的好处,因为它吸食到了足够多的血,周身充满了无限的力量,功力也提升迅速,这是它之前始料未及的。
此时,它的脑子里快速的盘算着要如何做才能再一次的提升功力,那带着腥味的滚烫的热血,是它这会儿在脑中挥之不去的美味。
齐大成此时已经学会了端着县衙老爷的架子办事情了。一大早没什么大事需要处理,便没有穿官服,而是身着一件墨绿色丝绵混纺的家常长衫,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酒足饭饱之后便在县衙里四处乱逛了起来,身后跟着一个仆役,供他随时驱使之用。
冷不丁有人来报,说是那只伤人性命的猪被找回来了,王八精魄感到十分的好奇,他在一百二十多年前也是个农民,一辈子虽然活得不长时间,但也没见过如此厉害的猪,当即便问道:“哦,这么快就找到了?它现在在哪儿?”
衙役回禀道:“老爷,已经被关在了笼子里,放在了前院儿,您要过去看一看吗?”
头一次当官儿,使他心情愉悦,便饶有兴致地说道:“我早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猪这么厉害了,你前边带路。”
衙役应道:“是,您这边请。”
晨光出现,在县衙前院的空地上,此时围了好多人,有前来领赏的村民,还有师爷陆远和七八个衙役,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低着头对关在笼子里的那头猪品头论足着。
沈晋丰看到县太爷来了,莫名觉得大事不妙,焦躁的不停的用嘴拱咬着牢笼上的链锁,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做着最后的挣扎,迫切的期待着能把牢笼咬开。
众人见县太爷来了,都纷纷让开,规矩的站在了笼子的两侧,齐大成走上前去看到了那头白底青花猪,不由得惊叹了起来:“啧啧,瞧这个头实在是大呀,嚯,看着脾气也不怎好的样子,怪不得那么多人会被它咬死了。”
师爷陆远上前毕恭毕敬的搭话道:“老爷,你看这猪已经被抓回来了,接下来,您要做何处置啊?就等着您的一声令下了。”
齐大成今日心情不错早就忘乎所以了,豪气干云的笑着说道:“哈哈哈,这还不好处置吗?命人把它杀了,起锅烧火,先炖上。反正也闲来无事,在场的所有人今日都不必走了,咱们关起门来吃肉。”
话音一落,现场只有那几个村民在不停的拍手叫好,师爷和衙役们则没头没脑的面面相觑着,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师爷见状,立马上前解释道:“老爷,是这样的,这头猪它犯了王法,按律,不能一炖了之,这件案子最近被传的沸沸扬扬,其影响力有点大,咱们把它炖了会被人逮住机会戳脊梁骨的。”
齐大成可不懂什么律法条文,闻言,立马收了笑脸,一脸无趣的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处置啊?”
见县太爷不笑了,师爷也一脸严肃的答道:“属下只是说一说自己的观点,到底要怎么做还是得您来定夺,为平众议,令百姓们放心,应该先把它拉出去游街示众,然后再当着众人的面斩杀掉,最后,猪肉就留着让那几家受害者领回去自行处置即可。此猪戾气太重,您怎么可以吃它的肉呢?它也配吗?在当下这么大的舆论影响之下,您的官威和官声才更重要。”
齐大成不懂得怎么做官,但对待不听话的师爷却感到厌恶至极,听到这里,他脸一横,斜着眼没好气的问道:“在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师爷脸色微滞,双手一合赶忙说道:“老爷,当然是您说了算,属下刚才僭越了。”
见师爷还算识趣,齐大成的脸上挤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摆着县太爷的谱,发号施令道:“陆师爷,猪就是要用来杀了吃肉的,命人赶紧把猪杀了炖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兄弟们去办,这是犒赏他们的,算是礼尚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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