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连珠站了起来，拿起随身携带的板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音调，开始吟诵：“马嵬坡下草长莺飞，妃子陵犹在。”她才念了两句，张天源就冷冷一笑。
筱连珠也是个聪明人，见多识广，一看表妹的笑容，就知道她不是在嘲笑自己，而是在演戏。他顿了顿，道：“你是不是还记得开国大典上的尴尬？”
张天源的妻子马上想起杨欢喜让筱连竹在那一天冷落了她，又想起天源与宽记如今的关系，生怕丈夫趁酒兴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急忙向张天源使了个眼色。
其实，这并不是张天源想要说的。别看他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可实际上，却是有些本事的。他说道：“你的拿手好戏再好听，也就是给大家消遣消遣。不如你想一想，编造一些我们这里真实的故事，让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胡说八道？老大拿着斧头和你抢地盘？”姜喜奎还没来得及拔出拐杖，就把弓弦放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哼哼唧唧道：“要不，鲍廷发是木棍里的佼佼者？”
张天源说着，意味深长地挤眉弄眼。
“你这是什么话？政fu也会提倡，要做个英雄，做个劳动模范！”姜喜奎觉得自己很懂。张天源摇摇头，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开始抽烟。
筱连珠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天源吸了半口烟，却是一言不发。他倒不是想炫耀，只是在想该不该说，该怎么说。正在这时，包厢里的日本电话响了起来，守门的钟堂来找他，说他有急事。
张天源“嗯”了一声，对着手机“嗯”了一声，转身跟筱连珠、姜喜奎打了声招呼，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出了房间。
张天源刚刚走到那条摇摇欲坠的破旧楼梯上，就被杨富宽拉了拉衣袖：“兄弟，出事了！”
“怎么?”张天源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是粮食?”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不不。”杨富宽赶紧摆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张天源挽起杨富宽的手臂，带着杨富宽来到他妻子所在的房间。杨富宽还没有落座，张天源先道：“你们也不要那么激动。怎么了？”
杨富宽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晃了晃，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说道：“你这小子，就爱说风凉话。我跟你说说，蒋喜才被派到乡下去看守牲畜的事情，意是被贬。这里（方言中的“零”字，不是“零”字。嗖！
“什么？怎么回事？”张天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杨富宽将韩雪梅在西边敲锣打鼓，揭穿真相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姜喜才刚才给我讲了一遍。我担心他说的是假话，又问了跟我一起来的人，确定是真的。”
“真是倒霉，这一次的秋天，我们都没有成功。”张天源伸出一根手指头，撑在额头上。
“我怕他们会继续问下去。姜喜才不是把你们天源的钱带来了吗？”杨富宽不放心他，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张天源也不客气，硬着头皮道：“没错，蒋喜才确实带来了天源的现金，但现金并不代表天源提前到乡下去承包牲畜，毁了他们的收成。你能不能从我天源那里借点钱？天源公司借钱给别人，应该不算犯法吧？”
“你你你……这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两个人一起下的注，你怎么能反悔？”杨富宽急得团团转。
张天源冷笑道：“兄弟，你不能每次遇到麻烦，都把责任推给我！”
“这可如何是好？”杨富宽一筹莫展。张天源道：“还请兄弟见谅，承认这件事，我来处理。”
“这个——”杨富宽欲言又止，他也拿不定主意。张天源将杨富宽玩弄于股掌之间，眼睛一眨不眨的道：“要不，我们换个说法，天源接受这个醋坛，让你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杨富宽认真道。张天源呵呵一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得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尽管吩咐！”杨富宽挺了挺胸膛。“我就怕你不同意。”
“我杨富宽，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
“咳咳!”陈小北咳嗽了一声。张天源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背着手，抖着脚，斜睨了杨富宽一眼：“不过，那些粮食，我怕是要先还给你了。否则，天源承认是他做的，那就麻烦了，万一被人发现他囤积的粮食，那后果不堪设想。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进监狱。对不对？”
“这——”杨富宽巴不得将库存的粮食卖掉，可没想到张天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且，我现在手头拮据，想请您帮个忙，您也不会拒绝的。张天源再一次妥协。
杨富宽实在是受不了张天源的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张天源走到了杨富宽的身后，轻轻拍了拍杨富宽的肩膀，说道。最终，杨富宽被他耍得团团转，同意承认这件事。
张天源戏弄了杨富宽一把，本该是放松下来的，可他一想起郭起给他的会议，就没那么淡定了。杨富宽走后，他又去了一趟账房，检查了一遍账本，尽量弥补了一些漏洞。然后，他去了一间仓库，把买来的东西放进了地下室。然后又去了木板房，看木板房里的木板和柴堆……心里有了鬼，总不能安心，在木板房里遇到了王树本；他觉得王树本好像在盯着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越是不喜欢，就越是觉得何大顺是天源的一面旗帜，是他的绊脚石。他吐了口唾沫，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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