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马无量呢?”。
“司马无量自知被皇帝算计,害死了不少门人,便从此隐遁江湖,一蹶不振。”
“后来便传到你们这里了?你觉得宋朝对不起你们,自己要做皇帝取而代之?”。
“这只是其一,不是主要原因。你以前是在扬州青云馆,张俊的手下吧?”。
“你怎么知道?”。
“这种消息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那这又与你说的原因有什么关系?”。
“你可曾随张俊见过高宗没有?”。
“只见过一面。”。
“那你了解他吗?”。
“这个。。。并没有。”。
“还记得今日我在玉真门说过的吗?”。
“公子说的是岳将军的主子,也就是高宗,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句吧。”。
“赵构此人连赵光义都不如,赵光义至少还是狡兔死,走狗烹,而赵构,你看着吧,他猥居江南,对金国的态度摇摆不定,迟早有一天,岳飞会死在他的手里。”。
“这,这不太可能吧,毕竟岳将军是国之栋梁啊。”。
“姑娘平心而论,张俊与岳飞相比如何?”。
“这个,这个。”程飞飞却是十分犹豫。
“我知道,飞飞姑娘是张都督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姑娘定不会说他的不是,但事实便是战场上张俊跟他没得比,官场上他跟张俊没得比,你说对吗?”司马天海笑道。
程飞飞点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赵构用人不是用对的人,而是用听话的人。”。
程飞飞默不作声。“我听说岳飞的母亲死后,岳飞在庐山为其守孝,数次拒绝赵构的宣召,你想想,身为大将敢不听号令,结果会怎样?”。
“我明白了。”。
“姑娘一点就透,你看着吧,若是再有事发生,二人之间的嫌隙便会产生,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那公子就有机会取而代之了。”。
“也不一定是我,但现在可能也只有我能做到。”。
“公子就如此自信?”程飞飞笑道。
“我不是夸大,单论武功这世上能跟我打个平手的可能不超过三个,以后你还会慢慢见到我身边的人。”。
“可要夺这天下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该是民心吧。”。
“这话似乎只说对了一半,自徽钦二帝宋朝早已失了民心,朝代的更迭不是只靠这两字就能诠释的,不过我会尽量约束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程飞飞笑了笑,“希望公子能说到做到。”。
“我不敢保证,每个朝代兴起的背后都会有他的阴暗面。其实我也知道,我的那些人派给刘豫后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你更应该知道,凡事都是相对的,金人打草谷会杀害宋朝的百姓,那宋人就没有吗,比如说张都督。”
“这~。”程飞飞哑言。
“好了,这些暂且不要纠结了,你要明白,真正的正义与邪恶都是相对的。”司马天海说完笑了起来。
程飞飞抬眼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不住地打量,不知道到底因何他会将全部说给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一见钟情?她被他吸引住了,以他今日的表现,对时局的分析,以及对人性的了解,都远远的超过其他人,她很好奇,她甚至有些期望,想看看他是如何实现自己所说的话,一步一步。
“好,如果公子不弃,我倒想留在公子身边看看,你是行还是不行。”程飞飞冲他笑道。
司马天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她:“怎么,你决定接受我了?”
“那倒没有,不过一切总得重新开始吧,如果你是真的对我有意,而且又这么坦诚,我愿意试着走出来,就看你的手段够不够了,江山美人能否都拥入怀中。”。
“放心,我一定会不负所望。”。
“你不是辜负别人的期望,只要不辜负自己便是好了。”。
司马天海与她面对着面,心下竟有说不出来的轻松感,自己的眼光真的没错,虽说程飞飞的心还不在他的身上,但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她真的是秀外慧中,完全可以跟自己琴瑟和鸣,经此一晚,虽然二人未在一起,但却已经成为彼此的知己!
入夜,程飞飞在床上辗转难眠,将迄今为止生命中的三个最重要的男人一一想过,张俊自不必说,将其抚养成人,又悉心培养她,可以说是她生命中的恩人与贵人;张乾元怎么算?情窦初开或是情知所起一往而深,两人都已成过往,一个恩情需要铭记在心,一个需要让时间的流水将他冲淡;至于他,司马天海,她决定了,陪他走下去,去看看这个男人的世界是不是如他所说的一样精彩,是不是能按他的预想一步步实现。
开封。
司马天海与程飞飞正在后院对弈,门人来报:“大齐皇帝刘豫到了。”。
司马天海嘴角微动,“飞飞,贵客来了,去帮我煎壶茶来。”。
说完连忙起身,还未及出门迎接,刘豫便自行跑了进来,哭丧道:“司马老弟,你可得救我啊。”。
“别急,陛下,坐下来慢慢说。”。
“我哪里还能坐得下啊,为兄当初悔不听老弟之言,盲目的抓了几十万壮丁,结果又是大败而归,这下金国肯定饶不了我了,我这皇帝可真是做到头了。老弟啊,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此时,程飞飞已在旁将茶煎好,敬于二人。“来,喝茶。”司马天海淡淡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喝茶。”。
“别急,春光正好,切莫辜负了你在开封的最后一个春天。”。
“你,你什么意思?”刘豫恐慌。
“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晚禁三碗,生听荒城长短更。不知陛下可曾听过苏学士的这篇小诗?”。司马天海边把玩着手里的盏边吟道。
“这个时候您就别给我卖关子了,我现在也没心情与你吟诗品茗的。你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刘豫急不可耐。
“意思就是陛下要生还是要死了。”。
“当然是要生,还望司马兄弟明示啊。”刘豫乞道。
“散尽家财,买通权贵,保尔全家。”。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豫沮丧。
“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刘豫呆坐半天,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我给金国当了这么多年的狗,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你错了,不是你给金国当狗,是你自己没把握住。”。
“我又能怎样,我将能做得一切都做了。”。
“做什么?做皇帝?”司马天海冷笑。
刘豫瘫倒在座位上,旁边的侍从连忙将他扶起,刘豫冲司马天海俯身拜了一拜,“以前寡人多有得罪,望老弟不计前嫌,帮我美言几句。”,说完转身便走了。
司马天海也不相送,只随口一句:“慢走不送。”
程飞飞见他如此怠慢刘豫心下不解,“他毕竟也做了几年的大齐皇帝,你们也算是一起的,只因为他现在不得势了,你便轻慢与他?”
“我待他已经够好了,三件事,第一,他当皇帝那会我苦劝他,他不听,非要过把皇帝瘾,他这明显便是将自己置于宋朝的对立面,在汉人的地界把自己变成汉奸,委身与金人。这简直就是愚蠢。第二,他在金国人面前摇摆不定,完颜昌一心想要扶持他,可他却见风使舵,完颜宗翰一掌权他便转头对他摇尾乞怜,你想想,金人用他的时候把他当条狗,可他连条狗都不会当,一是不忠,二是无能,等他没用了那还留他何用。第三,宋朝上次出兵后他为了挽回颓势抓了几十万民兵,结果又是大败而归,我跟他说过,以他的能力赢不了宋军,他还是不听,将自己最后一线希望给亲手葬送了,就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怜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这样?”。
“说来简单,人性两字。”司马天海大口喝下一杯茶,重重的置在桌上。
程飞飞却被吓了一跳,细声问道:“你怎么了?”
司马天海望着他不说话,程飞飞有些紧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倘若有一天我失败了,也只会是因为你。”司马天海脸色忽转温柔。
程飞飞登时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心下慌乱,“那,我是不该跟你来了。”
突然司马天海握住她的手,“我是个理性的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不怕这句话在我身上应验,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会有两种结果,第一,一切按我的计划进行,第二我与你同赴田园,从此逍遥人间。”。
“那你更偏向哪一种?”程飞飞试探。
“随你。”司马天海张口就来。
“我?”程飞飞疑惑。
“不错,走着瞧吧。”司马天海又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眼里却坚定的望着前方。
“好了,你的茶是不是喝多了,茶也能醉人的。”程飞飞笑着试图将这尴尬的气氛打破。
“再来一碗。”司马天海也笑了起来。
“那对于刘豫可不可以这样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跟你聊天真的很轻松,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司马天海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她。
“能得到你的认同,也算是我的荣幸了吧。”程飞飞亦是惺惺相惜。
“大齐没了,两国要直接面对面,暴风雨就要来了!”司马天海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好了,以后的事就别想了,你先跟我讲讲苏大学士的那首诗吧。”。
“怎么,你还没吃透?”。
“你是想让他看开一切?”。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已经彻底完了,倘若再不收手会死的更惨,我之所以让他散尽家财,买通权贵,就是让他能有个好下场,毕竟这几年他也算为金国出了不少力,只要上面有人替他说话,留个全尸还是没问题的。”
“我现在觉得你有些可怕了,你将这一切看的太通透了。”。
“十多年了,我每日都活的很累,有时候也有些倦怠,只有你陪在我身边的这几日,才是我最轻松的时候。”司马天海长舒一口气。
“我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也许你就是我的死穴了吧。”说这话时他倒是十分的潇洒。
程飞飞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八月八日,淮西兵变。
“哈哈哈,郦琼、王世忠、靳赛率领四万宋军及十余万百姓降我大齐,真是天大的好事,我要赶紧上奏。”刘豫大喜。
上书却如石沉大海,金国竟没有反应。
十一月,完颜昌和完颜兀术慌称攻宋,率兵到开封。将迎接之人俘获,又突入皇宫,囚禁了刘豫,贬为蜀王。
刘豫道:“父子尽心竭力,无负上国,唯元帅怜之。”
完颜昌听罢却嘲讽他,“刘蜀王、刘蜀王,尔犹自不知罪过。独不见赵氏少主出京日,万姓燃顶炼臂,香烟如云雾,号泣之声闻十余里。今废了尔后,京城内无一人为尔烦恼。做人犹自不知罪过。朝廷还尔奴婢,骨肉,各与尔父子钱物一库,煞好。”
刘豫自此被废,全家被迁至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改封曹王,数年后卒。
“你预料的真准,没几个月,刘豫便真的被废了。”。
司马天海却摇头,“要乱了。”
“你这是何意?”程飞飞不解。
“都说完颜昌有谋而怯战,完颜宗弼乏谋而粗勇,眼下又逢金国内乱,不一定鹿死谁手,若是完颜昌胜出,那金国一定会先主动示好宋朝,而后攻其不备。若是败了,那大权便会落在完颜宗弼手里,便会直接出兵,金人生性好战,所以不管是谁到时候定会跟宋朝开战。”。
“那你更倾向于哪一方?”。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金国的小皇帝已经成熟了,他既然能斗得过完颜宗翰,何况是完颜昌,我料完颜昌必输,那掌权的便是完颜宗弼。”。
“那你的意思是两国又要开战了?”。
“现在还不会,至少完颜昌倒台前不会,他现在还是能压完颜宗弼一头的。”。
“你又有何打算?”。
“当然是等。”司马天海笑道。
“等?”。
“不错,如今我们的实力还是不足以扛起大旗,要想取宋朝而代之需要借助金人的力量。”。
“那你不怕跟宋朝为敌?毕竟现在宋朝现在还是相对稳定的。”。
“放心吧,我说过,此次兵变宋朝势力大损,倘若金国出兵,他们是绝对扛不住的。”。
“你就这么肯定?”。
“刘光世被瓦解,赵构食言岳飞,他们君臣之间的嫌隙已经产生。”。
“那还有其他人,张都督,韩将军,杨将军也都是沙场宿将。”。
“南宋丢了五分之一的兵力,这对于他们本身就是沉重的打击,而且他们以后直面的可不是刘豫手下的那些脓包,而是金国的铁骑,虽然这些年金兵都成了老爷,但战力远不是他们能比的,宋人面对刘豫都捉襟见肘,何况是金人,好了,我带你去燕京,见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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