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粲听完王晞的解释没有多想。
这次濮阳城里的气氛明显和上次不一样。
从进城以后,他就打心里认为,城里肯定是出事了。
王晞给了他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李粲当即就信了。
他没有追问细节,他关注的是更重要的事。
“既然城中的动乱已经被中郎将平定了……”
李粲特意换了对王晞的称呼,想用来取悦王晞,“……中郎将又为何不开门迎接王府君呢?”
“图谋不轨的何止他们几人?”
王晞不满的反问道。
“我出身于平庸庶族,素来被东郡士人轻视。
“若非有桥府君的信任,绝不会有今日之荣。
“桥府君在时还好,自桥府君一去,他们便立时冒出头来,处处与我作对!
“眼下天色已晚,你我双方又颇为陌生,交接时难免会有差池。
“若又有贼人趁着夜色作乱,后果不堪设想!不可,绝计不可!”
李粲见王晞这么抵触,心想或许确实如此,便没再纠结这件事。
李粲问道:“那中郎将想什么时候开门献城?”
王晞提声保证道:“明日即可献城,在光天白日之下,宵小之辈不敢造乱,必然万无一失。
“何况我和桥府君的家人,还要迎接桥府君的遗体举办丧礼。
“自然也是在白天为佳,方能符合桥府君的郡守身份。”
李粲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桥瑁既是东郡的前任太守,又是王晞的举主。
对于他的后事,于情于理都要重视。
一方郡守的丧葬仪式,自然要有相应的规格,在白天举行是必然的。
如果放到今夜,那成何体统?
不过李粲怎么想并无所谓,王肱就在城外,他直接回去禀告让王肱做决定就行。
搞清楚了事情原由,李粲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回去禀明主公……”
李粲起身告辞。
“李从事稍待,”王晞插嘴道,“我还有一事要提前言明。”
“中郎将请说。”
“不瞒李从事,这几天的濮阳城中不只有贼人作乱,就连我的部下也是人心浮动。”
王晞假装无奈的说道:“为此我不得不打开了官仓,取出财帛赏赐部下,这才安定了人心。
“李从事回去后,可要为我禀明王太守啊。”
王晞再次提出了条件。
在这种时候坐地起价,临时加码,会让他的诈降看起来更可信。
果然。
李粲听完后,一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王晞居然这么贪!
濮阳城是东郡的治所,城中的官仓囤积着整个东郡的税收。
那些钱粮布帛可是个大数字,居然都被王晞借机给私吞了?!
他可不信王晞的鬼话,什么“取出财帛赏赐部下”,什么“安定人心”。
在李粲看来,王晞就是借着东郡权力交接的机会,趁机上下其手,让王肱默认这个结果。
李粲立刻对王晞产生了极大的恶感:之前还没觉得,现在看来,王晞此人真是贪得无厌!
李粲脸上的僵笑都快维持不住了,敷衍道:“在下会禀明王府君的。”
随即告辞离去。
王晞像上次一样礼送他出府。
……
“竖子!果然贪得无厌!”
王肱得到李粲的回报后,同样是破口大骂。
城外军营已经搭好了一些帐篷,王肱的中军大帐是第一时间安置好的。
王肱气的根本坐不住,在帐中来回踱步。
他摩拳擦掌,似要与人殴斗。
王晞借着机会临时增加条件,其实还是在王肱的意料之中。
在他看来,像王晞这样的豪强出身,逐利就是他的本性,并不会让人意外。
濮阳城是王晞手里最大的筹码,如果换不到足够的好处,他怎么会放手?
王晞按捺不住贪念,继续讨要利益,是很可能的事。
如果王晞非要搞什么虚浮的形势,追求什么名声,王肱反倒会怀疑他的用心。
但即便如此,王肱还是很愤怒。
实在是因为王晞的胃口太大了,他居然想侵吞整个东郡的官仓?!
至于要等到明天才能入城,王晞给出的理由符合情理,王肱都气的没在意。
不过是多呆一晚罢了,他也怕在夜晚交接出乱子。
“府君息怒,”李粲在一旁劝道,“既然那王景明如此不知好歹,不如就拒绝他的投降,明日我军直接攻城!”
李粲此言一出,帐中王肱部下的其他官吏中,附和者甚多。
听道他们这么说,王肱的情绪反而逐渐平复下来。
王肱长舒一口气,摆了摆手,终止了部下的沸腾议论。
“无妨,就姑且答应他。
“如此短视之人,手下不过三四千兵马,又有何能为?
“他不过是依仗着有濮阳坚城,趁机要挟于吾。
“待吾入主东郡,能轻易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贪没掉多少都要吐出来!
“李卿再去见那王晞一次,告诉他吾答应他的请求了。
“如果他再临时提别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尽可一并答应他。
“但他明天必须要开城出降,否则吾便率军攻城,将他诛灭!”
攻城云云,只是王肱说说而已,用来威胁王晞不要做的太过分。
他可不想攻城。
濮阳城池坚固,只要防守得当,少说也要围攻几个月。
他可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刘岱派王肱来接收东郡,给他的时间限制其实很紧迫。
从今年初开始,兖州、豫州诸侯在酸枣会盟,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
数十万人都在酸枣屯驻,又不事生产,耗费的粮草是个海量的数字。
刘岱军中也快粮尽了,他会攻杀桥瑁,其实和缺少粮食不无关系。
在王肱临行前,刘岱曾特意嘱咐他,要尽快接收东郡,然后往酸枣调粮。
所以王肱的急切,一方面是有上司的命令,另一方面是轻视王晞。
王肱觉得自己只要能掌控东郡,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随随便便就能将王晞此类的“宵小之辈”一一清除。
“臣领命。”李粲拱手而去。
李粲再次进入濮阳,心里不禁嘀咕着:“使者都是劳碌命。”
再次见到王晞,李粲对他陈说了王肱的承诺。
王晞当即“大喜过望”。
这次他没再临时提更多的要求,这让李粲松了口气,这件事终于定下了。
“那在下就回去复命了。”李粲道。
“李从事稍等。”
王晞拦住他,“我知道王太守今日将抵达后,便命人去准备了一些饮食。
“我这就让人送去,还请李从事向王太守说明。”
这是王晞早准备好的后续的手段。
这种时候,不能一味的强硬或软弱,有拉有扯才显得更真实。
“好说。”李粲没多想就应下了。
然后在他回去时,就被小小惊了一下。
原来,王晞准备的可不只是“一些”饮食。
光是那些酒肉就足够犒赏军官,此外居然还有上万枚的胡饼!
连日行军,连李粲这种幕僚吃的都是一言难尽的军粮。
对于士卒们来说,这些新做成的胡饼,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李粲心中微微赞叹:王晞此人虽然私心重利,但行事却也十分豪爽!
这些吃食的量很大,光是运送它们,就动用了许多人手车马。
李粲带着这些人手车辆,回到外面大营复命,向王肱禀告说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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