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咒骂响彻天空,八戒空中疯狂旋转,如同被丢出去的飞盘。
变身蜥蜴抬起头,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朝自己飞过来,咆哮一声亮出利齿就要把它嚼碎。
眼看就要落入长满恐怖尖牙的巨口中,忽然“嘭”地一声,诡异的黑色火焰从八戒身上爆开,小小的黑猪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八戒用比诅咒楚乾还要快的速度调动魔元,火球不断生长,呼啸着向变身蜥蜴砸过去,“轰”地一声,那凶兽便浑身浴火。
八戒的黑色火焰可以灼烧灵魂,虽然因为换了一副身体,黑炎的浓度力大大降低,但杀伤力依然不容小觑。
只见巨兽在火焰中扭动挣扎,承受着肉体与灵魂的双重痛苦,尖锐的哀鸣震裂天空。
忽然,巨兽发疯似的迈开四肢狂奔起来,一下撞进密林之中,狰狞的利爪撕裂大地,它想要摆脱如跗骨之蛆的烈焰,沿途碰到的植物迅速的枯萎并燃烧起来,因为过于潮湿而生出滚滚浓烟。
“这•••••我的老天!这是魔法啊!”女猎人之中有一个声音道,她们简直被惊呆了,即使见过不少凶恶的魔元兽使用过魔法,但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样强大的力量竟然是这只小小的黑猪使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不!不能让它跑了!”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女猎人从震惊中醒过来,拼命喊道,“快追••••••”
其他同伴都回过神来,才知道大事不妙,若让变身蜥蜴跑了,“魔法税”便无法完成,整个部族都要面对残酷的惩罚,纷纷呼应着就要追上去。
“慢着,”紫发少女拦住她们,“那可是变身蜥蜴呀,七阶魔元兽,就算搭上我们所有人的命也不能制服它的。”
“可是•••••马上就要到最后的期限了。”高大女猎人黯然道。
她知道就算追上去也全无把握,但如今这凶兽受了重伤,心里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能将它制服。
“我知道,但是••••••放弃吧,”紫发少女露出哀伤的神色,“这几个月来,为了猎取魔元石,我们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姐妹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她将后背受伤的姐妹交给别的同伴进行包扎,然后走到小黑猪旁边。
火焰早已敛去,八戒的精神力已经消耗殆尽,此刻身体仿佛被掏空,躺在地上微弱地呼吸,它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忽然,它感觉到自己再一次飞了起来,但这一次缓慢而轻盈,它睁开眼睛,看见紫发少女将它抱起置于胸前。
八戒本来就讨厌人类,被人类触碰更是无法忍受,它无力地挣扎,却发现被抱得更紧了,耳边还响起少女温柔的安慰:“乖乖,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恶的人类,快把老夫放下来,八戒愤怒地想要开口骂出来。
等等,这是什么感觉?八戒的头被按在少女柔软的双峰之间,这种特别的滋味让它将一肚子的骂人话生生吞了回去,它甚至能闻到一种醉人的香味,这与别的任何一种味道都不相同,它当然不知道那是少女身上独特的体香,只觉得这让它有一种心痒痒感觉。
噢,简直太舒服了,柔软而温暖,与在楚乾背后相比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楚乾的背后至少是地狱的第十八层,它只想永远躺在她的怀中。这时少女的怀抱忽然放松,八戒立即觉得怅然若失,它赶紧假装挣扎了几下,果然少女将它搂得更紧了。
这对它来说确实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几千年来,它都是以灵体存在的,凡人根本无法触碰到它,现在它有了肉体,一切都不一样了。
多么美妙的感觉!它聆听少女的心跳,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人的音乐。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爱”吗?老夫是不是也“爱”了,它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体内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啊,糟了••••••”紫发少女惊呼道,引得众人围了过来,“小猪流鼻血了。”
“呀,就是这个小家伙救了我们吗?多可爱的小猪呀,为了救我们它一定出了很多的力气,让我也抱抱,”一个胸围更加傲人的女猎人从紫发少女怀中将八戒抱了过去,“咦,它鼻血流的更多了。”
“快给它止血!”其中一个女猎手道。
“一定是使用魔法的缘故,我听卢娜老奶奶说过,过度使用魔法就会这样。”另一个道。
“来,把它抱到我这边,我有止血药。”
女猎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方才紧张的战斗气氛一扫而空,八戒在她们怀中不停交换,连受伤的人都抢着要抱一会,但是给它止血的工作却收效甚微。
“喂,就没人看到我吗?”站在一旁无人理会的楚乾小声抱怨道。“不如让我看看?”他苦笑着走进人群。
众女看见楚乾这个陌生人,一个个如临大敌,弯弓搭箭作出攻击姿态。
楚乾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道:“呃,这只小猪是我的仆····咳咳,朋友,麻烦将它还给我。”
说着将八戒提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众女用眼神互相交流,有几人挪动脚步,渐渐把楚乾围在中间。
女猎人们看这抱着猪的楚乾,他有一幅英俊的面容,但是举手投足却带有一点点痞气,再加上他嘴角的伤疤,看起来总是似笑非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看,这不就止血了吗?”楚乾看见自己被包围,怡然不惧,揶揄道,“有些事情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好。”
“快把老夫放下来你个混蛋,”八戒虚弱的小声道,“否则等老夫恢复精神力可没你好果子吃!”
“我这可是救了你呀,你可别恩将仇报哦。”
众女听到他们的对话,确认了楚乾确实是小猪的伙伴,才终于放下警惕。
他们正说着,紫发少女走了过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对楚乾行礼道:“感谢您救了我们,尊敬的魔法师大人。”
她相信这个男人既然让自己的契兽出手帮助她们,应该不是敌人。
“感谢您救了我们,尊敬的魔法师大人!”其他女猎人也齐声道。
“哦,你们误会了,”这么一大群美女围着自己,让楚乾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头道:“我并不是什么魔法师大人,全靠我这朋友······”
楚乾盯着紫发少女,刚才她连射数道魔法箭,虽然八戒认为她不是魔法师,但一定与魔法师有联系。
紫发少女看上去大概十八九的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不过身材已经发育得相当不错,楚乾也算阅尽千帆,自认为年龄还是把握得比较准。
少女的棕色皮甲穿在身上,并不能完全束缚住胸围,反而增添了一丝野性的美。
她有一张典型的欧美女性的脸,性感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和富有立体感的眼眶简直完美地组合在了一起。
然而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眼睛,是楚乾从没见过的异色瞳孔,左眼红色,右眼蓝色,就像是两颗清澈的琥珀一样,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将他深深的吸引住,让他这个老江湖也失了神。
“您好大人,我叫秀米娜。”紫发少女被楚乾直勾勾地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况且楚乾身上只披了制作粗糙的兽皮,说是衣不蔽体一点也不过分,因此她只好率先说话打破僵局。
楚乾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颇觉丢脸,对方还是个孩子呢,于是讪讪道,“呃····你,你好,在下······在下楚乾。”
“楚乾?”秀米娜重复了一遍道,“好奇怪的名字,哦,请原谅,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楚乾微微一笑表示没关系。
他的名字来自另一个世界,对现在这个世界的文化而言,自然会有点奇怪。
此时天色已渐昏黄,秀米娜干脆下令大家原地休整,将变身蜥蜴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她们如今还有伤员要照顾,也不能在进行战斗了。
众人拾取木材就地燃起了篝火。
她们之中一些人负责警戒,一些人负责搭建帐篷,还有一些负责给同伴包扎,看起来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待帐篷搭好后,除了四个负责警戒的姐妹还在远处站岗,其余人都围坐在火堆边,八戒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很多楚乾不知其名的野兽的肉串在树枝上,在火堆旁滋滋作响,香味弥散,让他也忍不住食指大动起来。
大家都坐下来之后,秀米娜向楚乾挨个介绍起自己的伙伴,她们这支队伍总共十二个人,楚乾知道其中一个举着只剩一半的盾牌的女猎人叫埃萝叶,她是猎队中最年长的,三十五岁的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还有一个拿着弩的十四岁女孩叫哈莉——她是队伍中年级最小的,而那个背后被划出一个大口子的可怜女孩叫赛琳娜,至于其他的几个人,随着秀米娜的介绍楚乾也一一记住了,他曾接受过特种部队的训练,自有一套记忆方法,十几个人名自然不在话下。
看到这些女猎人们都长着两个不同颜色的瞳孔,或红与蓝,或青与紫,楚乾不由得开口称赞道:“真是大开眼界,请恕我冒昧,你们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事物,真该感谢造物者的妙手。”
谁知听了他的赞美,女猎人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着实大大出乎楚乾的意料。
“大人您真的觉得我们的眼睛美吗?”秀米娜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她的眼中泛着泪光。
奇怪,难道她们从来也没有听过赞美吗?楚乾也被她们的神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当然是真的,”他肯定道,“而且毫不夸张,可是为什么你们会露出这种表情?”
“大人您难道不认为我们的异瞳是邪恶的吗?”秀米娜道,“父亲说,全世界都厌弃我们,因为我们有着与众不同的眼睛,我们是被恶魔诅咒的一族,凡是靠近我们都会厄运缠身。。”
“哈哈哈,”楚乾大笑道,“这是什么逻辑?好吧,也许人们都不喜欢太特别的,总是将之视为异类,若是这是一种诅咒,我倒宁可降在我身上,毕竟没有人会拒绝好看的东西,对吧?”
“非常感谢您,大人,您不单单救了我们,还没有因为我们的眼睛而看不起我们。”秀米娜道,“说真的,我觉得您非常特别。”
“您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他们几乎同时问了出来,双方都被这样的默契逗笑了。
“你先说吧。”楚乾道。
“我们在收集魔元石,眼看就要到交税的期限了,数量还差得远,原本我们只在村庄附近捕猎,但所获的魔元石品质实在太低了,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进入幽暗森林深处想要猎取高阶的魔元兽,”秀米娜说道这里脸上有浮现出哀伤的神情,“看来我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前几天我们遇到一个四阶魔元兽,虽然最终打败了它,获得了魔元石,但是有好几个姐妹却因此牺牲了。我实在不敢想象我回到村子里如何面对她们年迈的母亲,想到她们,我·····”说着竟哭了起来。
几个女猎人面容悲戚地拍了拍秀米娜以示安慰。
楚乾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这样美女,更是让他难以招架,顿时热血上涌,说什么也要帮帮她们。
“收集魔元石?”楚乾问道,“你们用它来交税?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石盒子,里面还有三颗龙火纹石,他一向都是用来取暖的,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用途。
楚乾想起八戒将石头嚼碎使出强力的魔法。难道人类也是这样使用魔元石的吗?上帝,那得有多硬的牙齿才能办到啊。
秀米娜强忍悲伤,听到楚乾的问题,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楚乾被这梨花带雨的表情刺激得老脸一红。
秀米娜想到,眼前这个人明明拥有契约兽,还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幽暗森林里,怎么看都应该是实力强大的精英法师才对,但却说自己并不是魔法师,而且连魔元石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奇怪了吧,难道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猎取魔元石的吗?
看到秀米娜生起疑心,楚乾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妥,忙将脑子转得飞快,想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好不容易在森林里遇到同类,他可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呃,我一直跟着师父学习,”他终于编出了一套说辞,开口道,“你知道,我们那里一向隐秘得很,对于外界的事情根本无从了解,所以·····”
楚乾故意将话说的模棱两可,没有明确学习的是什么,也没有明确学习的地方是哪里,最后的所以更是拉长了语调,让对方自己去脑补。
他知道人一向只会根据自己的认知去脑补对方的故意隐瞒的信息,而不知不觉进入对方的圈套中。
这一招早已在日常泡妞中练得炉火纯青,得心应手。
果然,秀米娜听了之后表情缓和了很多,她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哦,确实,魔法之地一向隐秘,平常人根本一步都别想靠近——天鹰城的流浪歌手们总是这么说。”
“没错,我们要出去一趟也是千难万难。”楚乾嘴上可怜兮兮的说,心里却想这姑娘也太好骗了吧。
其实他不知道秀米娜的村庄本身也非常闭塞,日常只靠打猎和采集野果野菜为生,没有经历过人性的复杂,因此大多都十分单纯。
“魔元石是修筑魔法塔用的,”秀米娜说,“据说北国的边境近几年一直不太平,因此不得不在边境修筑魔法塔对抗他们,这些魔法塔可厉害呢,只要消耗几个士兵的一点精神力就可以启动,魔元石就是魔法塔的能量来源。不光如此,很多魔法师也需依靠魔元石的力量来施展魔法,大人您难道不需要吗?”
“我?呃,我的老师并没有教到这个,”他继续编道,“可能我不是这块料吧。”他环顾了一圈,又道:“为什么你们之中一个男人都没有?狩猎不应该是男人的责任吗?”
此时,一旁的埃萝叶插道:“哎,男人们都被征到战场去了,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人全被拉走了,只留下我们这些女人们。打仗,打仗,那些国王们只知道打仗,可怜我的儿子和丈夫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她说着,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异瞳族向来被歧视和厌弃,他们的亲人要么在队伍的前头充当炮灰,要么就在某个地方从事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干苦力。
埃萝叶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其他人,大家都沉默不语,有些也一起哭了起来,她们的至亲同时离开了村子,至今生死未卜,对亲人的思念牵动每个人的心。
原来如此。
楚乾听到众女的哭声此起彼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断出言安慰她们。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唏嘘,难怪全是女人们在做这种危险的工作。
“可你们就没想过反抗吗?为自由而战,好过受奴役而活。”楚乾问道。她看到这些女猎人非常善战,想必村里的男人更加勇猛,为何甘受这种压迫呢。
这几天他在幽暗森林中行走,也遇到过很多凶兽,他深知那些东西的可怕,若是没有八戒,恐怕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而这些女猎人们却为了收集魔元石不得不与之战斗,无异于刀口舔血。
“为自由而战,好过受奴役而活。”秀米娜默念着楚乾的话,道:“可是哪里有真正的自由呢,我们是被五圣厌弃的一族,世人都将我们视为厄运的化身,艾维洛斯大陆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奇怪,难道这个世界跟美女有仇?”楚乾苦笑道。
秀米娜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嗯,况……况且公爵大人的力量太过强大,若是胆敢反抗,整个部落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秀米娜想到他的父亲和哥哥,忍不住落下眼泪,就是因为顾虑整个部落,他们才应征而去。
父亲临走前留下了弗拉姆之弓,并且将村子托付给她,现在看来,自己并没有做好。但她还是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第一个擦干了泪水,身为代理族长,她只能坚强。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问楚乾道:“该您说了,大人,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听到了上天召唤,来帮助我们吗?”
楚乾不知道如何向她们解释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无论如何,这样的经历也太过不可思议,只好遮掩道:“我只是来历练历练——”
“——对了,别总是大人,大人的,听起来怪别扭,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楚乾补充道。
“那怎么可以,平民直呼魔法师大人的名字可是大不敬之罪呢,那可是要吃鞭子的。”埃萝叶道。
“我并不是你们说的魔法师,事实上,我倒是对你方才使出爆炎箭挺感兴趣的,能告诉我这箭是谁给你的吗?”八戒说过,设计这副弓箭的是一个高人,没准他可以帮助自己学会控制体内的力量。
“哦,这弓名叫‘弗拉姆’,是我父亲传给我的。”秀米娜道。
“你父亲是魔法师?”
“不是,但他用的比我要好得多,”秀米娜黯然道,“我的精神力太弱了,发挥不了这把弓十分之一的力量。”
“大概是两三年前,天鹰城的公爵忽然加重了我们的税赋,父亲和哥哥急的团团转,高等级的魔元兽我们根本无力狩猎,后来卡利斯泰蒂亚婆婆将这把弓交给了父亲,我们才第一次见识到了它的威力,‘魔法税’的问题也终于得到解决。
卡利斯泰蒂亚婆婆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来到我们村子了,她给村子做了许多贡献,就连我们生病了也是她老人家治好的,她是村里唯一有正常人眼睛的人,却没有将我们视为异类,我们大家都非常尊重她。”
“那么,她是魔法师吗?”
“也许是吧,但是从来没见过她使用魔法,奶奶总是将自己锁在家里鼓捣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们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翅膀扇动的声音,一只白色的鸟儿从天而降落在秀米娜的肩上,楚乾看到鸟儿腿上绑着一截木头。
“这是我们的传信鸟,”秀米娜解释道,“无论我们离开村子多远,它总能找到我们。”
她取下木头,掏出里面的纸条,展开,脸上表情忽变,惊呼道:“姐妹们,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