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最后的魔法之泉 > 第十四章 觐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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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暴雨已经过去,青灰色的薄云遮住了天空,阻隔了晨光,街道各处,雷电击断的树木和暴风吹落的树叶狼藉一片。

帝国第一骑士长、陆军统帅、君王城守备总司令巴赫利·埃隆像往常一样站在校场边的瞭望台上,将望着街道的视线收回,转而观看王城守备军的士兵们进行格斗训练。

拥有接近两米身高、身形魁梧的巴赫利穿着量身打造的锃亮的黑铁盔甲,胸甲前嵌着闪着雷光的宝剑纹样,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抖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披着盔甲的巨熊。

他的脸瘦削而且棱角分明,加上高耸的鹰钩鼻,活像一尊雕塑,连嘴唇上花白的弯刀一样的两撇胡须都显得硬朗无比。

从军四十余年,他有无数称号,多到自己也数不清,诸如“红色巨熊”、“巨人将军”、“烈阳刀锋”、“无畏铁塔”等等,每一个称号几乎都对应一场战争,他已是军队中的传奇,而今年岁已老,不再去前线冲锋陷阵,转而退居幕后每日督促士兵训练。

本来守备军中自有教官,但巴赫利却“越俎代庖”,每天清晨总会出现在瞭望台上指挥士兵们练习战阵技巧。

守备军的校场在王城西北边的城墙外围,足以容纳五千人进行布阵演练。

即使是早已被马蹄踩实的宽大校场,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暴雨的冲刷之后,也变得泥泞不堪,坑坑洼洼里贮满了混着马粪的褐色泥水,发出阵阵臭味。

老实说,在巴赫利近六十年的生命历程中,他都没有见过这样一场大雨,仿佛有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或者说就像老天漏了个大窟窿。幸好君王城外就有宽大的护城河直通大海,否则没准一夜过去整个王城就变成了海妖的宫殿。

泥泞的环境对于士兵的心理素质是一个不错的考验,因此巴赫利今天并没有进行队形的演练,而是让他的娃娃们各自寻找对手捉对厮杀。

他喜欢把自己的手下称作娃娃,并且一直扮演着严父的角色,在他眼里这些士兵们都是没有断奶的娃娃,他们没有经历真正的战争,不知道战争的残酷,这些士兵的家庭都比较殷实,加入王城守备军不过是为自己的人生履历渡金而已,严格的训练也许会让他们忘掉奶味从而记住鲜血的滋味。

一个士兵被他的对手用木质的骑枪捅翻,尖叫着从马上摔入泥坑中,溅起两米高的泥浪,惹得周围的士兵哈哈大笑。

那个击落对手的骑兵挥舞着骑枪,催着胯下的黑马,高叫着冲向新的“敌人”,顷刻间又有几个倒霉鬼被击下马加入泥猴部队,得胜者的吼声响彻天地。

巴赫利喜欢看到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在泥泞中翻滚,这让他感觉到生命的奔腾。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也曾挥舞骑枪左冲右突。

他时常回忆起当年在校场搏斗的情景,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年,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成为这个地方的格斗之王。

“山姆这小子又在出风头了,”他的副手乔伊爵士走过来给他递上了一块油布,“您真应该下去给他点教训,我觉得这小子做泥猴队队长比他干百夫长更称职。”

“哈哈哈,这小子还挺像当年的我呢,”巴赫利大笑着一手接过油布,一手拍了拍乔伊爵士的肩膀,这个年轻人只比他矮了半个头,有着一头枣红色的头发、棱骨分明的脸和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睛,胸膛宽大而结实,双手修长而有力,是君王城无数少女心中最完美的骑士,几年前正是他亲手将乔伊封为骑士。

“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年轻人就应该去战斗,你在没有做我的副手之前,不也是在校场上耀武扬威吗?”

“我也做了不少次泥猴队队长。”乔伊爵士谦逊道。

巴赫利哈哈大笑,将挂在腰畔的宝剑抽出,用油布仔细地擦拭,乔伊则站在他的身侧。

这把剑陪着他历经百战,为他赢得了“烈阳锋刃”的荣誉,刀锋所指,一切邪恶和叛逆都如同遇到烈阳的冰块一般瞬间消融。二十几年过去,剑锋依然锋利,剑身依旧雪亮,但是映在剑身上的脸却在一天天的老去。

他看着自己的脸,岁月已在他脸上蚀刻出道道皱纹,两鬓间的头发已经斑白,只有眉宇间的眼神依然凌厉。

哎,老了,终究是老了······

忽然,一声嘹亮的鹰啸破空而来,只见两只狮鹫扑腾着宽大的羽翼穿过校场上空,朝着王宫飞去。

“那是——大法师梅里奥大人!”乔伊爵士惊奇道,“还有满库大人!”

巴赫利当然知道那是梅里奥,他那标志性的白胡须和那只白猿老远就能看见,而且除了这老家伙,还有谁敢如此无礼,骑着狮鹫飞越王城?若不是大法师本人,恐怕刚靠近城墙就被弩箭射成筛子了吧。

不过这个老家伙一向只呆在他的藏书阁里当图书管理员,今天怎么忽然来到君王城?而且他作为王城守备司令,事先也没有收到陛下传召大法师的旨意。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老家伙不惜冒犯君威直闯王宫?

“总不会是嫌魔元石交的不够多吧?呵,这些老魔棍成天鼓吹天下大乱,殊不知要是没有他们,天下会太平许多。”巴赫利喃喃自语道。

他的事务官乔伊爵士识趣的装作没听见。毕竟大法师的地位仅次于君王城的陛下,公然说这种话就是大不敬之罪。

“回去把我的朝服带来吧,”巴赫利将宝剑插回鞘中,向身旁的事务官吩咐道,“骑着我的马吧,这样会快一些。我想陛下很快便要宣我入宫了,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两头狮鹫在王宫内的小空场落下,大法师用御风术从坐骑上飘了下来,几个女仆忙迎上去行礼。

疲惫写在大法师的脸上。

在一天一夜的飞行中,大雨一直在下,狂风也未曾止歇,因此他不得不张开魔法结界阻挡风雨,确保飞行顺利。

一直到接近破晓,雨势才逐渐减小,但长时间没有休息以及使用魔法的消耗,让这个年近七十的老人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何况他的年龄在普遍寿命只有五十岁左右的魔法师之中已经算是高寿了。

“快,带我去见陛下!”大法师根本顾不上休息,脚不沾地便对身边的女仆道。

于是女仆带着他们传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入了内宫。这时內侍总管修提尔微笑着迎上来,看样子他已经恭候一阵子了,也许在狮鹫进入王城的时候他便得到了消息。

肥胖的太监脸上打了一点粉,看起来更加白胖,浓重的玫瑰花香水味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他向大法师躬身行礼,谦卑道:“尊敬的大法师阁下,请您原谅,陛下此刻还没有睡醒——”

“这都什么时候了?”大法师微微皱眉,如今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而我们的国王显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这几年我都没有来过王城,难道陛下一直都不用早朝的吗?”

“也就是这阵子起的晚些,这几年一直在打仗,陛下日理万机确实操劳。”修提尔打个圆场。

“呵。”白猿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我看是日理万鸡还差不多。

“那就快去把陛下叫醒,”大法师急促道,“我必须马上见到陛下。”

“这······”修提五官瞬间挤在他的胖脸挤作一团,显出为难的样子。他无法违抗大法师的命令,在这片大陆上,大法师名义上享有与国君同等的地位,实际上也只比五国共主稍逊一些,但他知道现在叫醒国王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因此他迟疑了一小会儿,才慢吞吞道:“请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说罢转身向寝宫方向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大法师飘在修提尔身后,“也许我亲自通报会快一些。”

国王的城堡占地极广,由许多尖顶的建筑组成,每一座建筑都是一个宫殿,分别有不同的风格和名字。

这里有来自各个国家的匠人,他们在修筑宫殿的时候总是加入一些自己家乡的味道,而这些做法恰好很符合国王的口味,因为国王认为在这座宫殿中有管理全世界的感觉。

大法师已有好几年不曾踏入王宫,如今又多了许多新的宫殿,他从修提尔口中得知国王昨夜宿在孔雀宫,那是才刚竣工半年的宫殿,最近两个月他都在那里就寝。

孔雀宫的尖顶从他们眼前的宫殿后伸出来,看上起还有相当的距离,尽管太监已经在小跑,但大法师还是觉得比起七十岁的他老人家来说还是太慢了。他轻念咒语然后拍了修提尔一下,修提尔肥胖的身躯就飘了起来——飞行当然比走路要快上许多——太监的惊叫声还没有结束,他们就来到了孔雀宫前。

孔雀宫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富丽堂皇,大厅里纯金的花瓶插满了鲜花,名贵石料铺就的地板光洁得能映出人的容颜,但此时大法师和白猿根本无暇欣赏。

平生第一次尝试的飞行让修提尔心跳加速、脸色发白,他挤出笑容,对大法师笑道:“陛下就在上面的卧室里,还是让我上去通报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