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火阵间隙穿梭，大剑每一次斩落，裂断以碎石飞溅，每一次横扫，掀焰卷青蓝破退。
占狭道，阻洪流，虽说堵不如疏，但此刻不容周旋。
视域内皆是染疫生物，但数量不及北岭卫的青潮，且除屋内那青蓝濡湿生物以外，再无大型生物。
我是被包围的那一方，就此形势而言，却相当轻松。
识玝并未发起应有的攻势，她不急于剿灭，留给我发挥的机会，我当不负所望。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的脚下遍布碎石。
“接下来就让它们被火焰烧到无法再燃，我们现在去看看布俞那边情况。”识玝稍微助长火势，转而往屋内走去。
在识玝的操控下，火焰不至于点燃房屋。我确认已经再无可动生物，而后随识玝步入屋内。
“是在拷问吗……”识玝语气中不含疑惑，反像是将要叹气的前奏。
我走到识玝旁边，看到这些也可以理解。
青蓝濡湿生物，它的躯体只能用破烂来形容，相当部分的触须被斩断，随意抛在四周，且变得干燥，断须中水分被地面吸收，粘液也看起来更黏稠了。
躯干部位不止被撕开一条裂口，同时被箭矢穿刺，并以箭矢镶嵌规律排布为某种图案，谁人的恶趣不必多说，倒是为它留下那只白色半透的眼，恐怕是因为它只有这只眼来接收信息，才为它留下的吧。
“其实并不是，它很顽强，即使身体变成这样，也还能反抗。”布俞对其略加评价。
“事实是，他不肯下狠手，总是试图交流……我累了，你继续，反正这样已经差不多解决了。”蒲英摆手，弓挂于身后，拉下披在肩上的斗篷，让身体再次藏回灰黑，她脱战的原因可能只是感到无聊。
“我觉得它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也不会说话，从刚才到现在，它甚至都没‘哼’一声。”我无保留地说出想法。
“解决它吧，由你来。”布俞垂下了长剑，示意我上前。
“虽然我很想问‘为什么’，但是问了以后也不能拒绝这个要求，对吧？”我不理解，总之先抽出钢剑。
“现在当然可以直接把它烧成黑炭，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些累积的问题，关于你的剑。”布俞以剑锋指向残缺的青蓝濡湿生物。
“向它发起攻击，自然会明白。”布俞背对着光，侧视于我的眼中反射亮点。日已落下，残光因角度无法照射屋内，现在亮光更多是来自于火焰。
那便无需多言。
缓步进入青蓝濡湿生物的攻击范围。
在耐性的比拼中，我获胜了，它不能容忍恶意接近，湿滑之触抽打，长度与转轴，并有速度加持下，长触末端撕开空气，携破风声划来，如此攻击所创，已与利器无异。
如果只是这样，便可以轻松应对，高持钢剑，迎划来长触斩下。
未能斩断，而长触缠剑刃，湿滑的表面偏转攻击。
这也算是‘交剑’，‘听劲’吗？容不得我思考，退步而抽出剑刃，面对未知情况不能逞强，更容不得对手追击，便用还击搪过追击。
剑刃恰好抽出时，剑抬至高位，而剑锋朝前，协同脚步动作突进刺出，衔接翻腕，错臂反手全斩斜落。
然收效甚微，刺击算是命中，斩落却因湿滑黏液而偏移攻击路径，未能命中险些导致身体的失衡。
“好了，到此为止了。”布俞出现在我的身侧，他以同样的全斩落下，却造成完全不一样的效果，青蓝濡湿生物因此几乎被完全撕裂。
“应该感觉到了吧？你的力量不比我差，如果命中，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但‘刃筋’不正，也就是切入角度不对，才会被偏移攻击。”布俞振落长剑沾上的液体，收入剑鞘。
“这也是一个老问题了，上次的无法切断‘黑泥’，再到更久之前的剑面拍脑袋，到现在想起，我的头还会嗡嗡幻听……不必太过依赖力量，精准斩击并不弱于全力斩击，而且这两者本就可以兼容。”布俞开始收拾战斗的残骸。
“总之得靠练习积累……这些可以烧了，准备找地方扎营，还有，这生物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毫无疑问与青蓝疫病有关……”布俞部署着事项。
我走到仓库外，发觉夜幕早已笼罩。火焰的光亮下，屋内难辨落日与火光。
这个渔村现在只有我们这些外来者了，居民染上青蓝。但愿他们没有经历如野兽般狂躁的时期，至少可以少一点痛苦，但染上青蓝后又还会有‘痛苦’的概念吗？
尸骸燃烧，旺盛地燃烧，旺盛得有些过了头。
“识玝？”我往仓库内询问，她应该在检查那青蓝濡湿生物。
“外面的火势有些控制不……快离开她！”我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呢？愤怒？紧张？还是自责？
青蓝濡湿生物，不知何时而复原，并束缚识玝且躲在她的背后。
身体不待意识指令，画面被眼所接收时，手里已经装备上武器，钢剑与上弦的直弩。随时，准备去撕碎它……
“额，咳咳啊，啊……冷…静点，不会危及她的生命。”声音由识玝的口中发出，那些扭曲且不自然的音节，是拙劣的语言学习。
我看到了，有一条细小触须，刺破了识玝咽喉，而强行控制她的语言能力。
“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以弩机瞄准，心中却总有顾虑，分明目标比识玝体型大出不止一圈，分明区区不到十米的距离，我不敢击发。
“怎么了？”布俞带着蒲英过来，无须我言，如是眼前已昭告一切。
火势失去控制，蔓延着，点燃了这个破旧的房屋。
我看到又一条触须，刺入识玝左耳。
“听着，我正借她作为渠道，与你们对话……代行‘欧申特勒’的指令……”识玝在挣扎，她却不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渣滓……不敢正面的死废物……竟敢胁持……”我听到蒲英的低声咒骂还有牙齿刮擦的声音。
“不要冲动。”布俞按住蒲英。
“你们孱弱的身体……低效的信息交换……欧申特勒会带着真正的战士……”
我几乎没有再听它想要传达什么，仅是自己的心跳声，就占据了全部。
房屋彻底燃烧，橙红火光映照，识玝发色深紫，濡湿生物青蓝，现在和为同色，我不想承认……
识玝的双眼被遮住，左耳与咽喉被刺入，当成盾牌挡在我们面前。
房屋燃烧，落下灰与火，而那不自然的动向……识玝在试图自救。
“我们将创造属于我们的世界……由欧申特勒领导……咳咳咳啊……”
在那么一瞬间，火焰凝成漩涡，灰与沙砾其承载送至识玝身旁，话语休止。
布俞再也压制不住蒲英，于此间隙。
我见识到，何为‘风助火势’。
蒲英赤手空拳，未携任何武器，若如此，身周尽是武器，石头，木板，绳索……
没有挑拣，捡起已烧至碳化的木棍，碾碎木棍上黑色的碳，将火焰引至自己身上，她的衣服在烧毁。
即以毛糙却尖锐木棍刺入那濡湿生物，它也终于放下受困之人，蒲英揭下黑色斗篷，以斗篷庇护识玝不受灼烧，并将木棍刺得更深，直至钉在地面。
蒲英的衣袖已完全烧毁，显出右臂上的焰纹，她也正是以右拳挟焰击打濡湿生物。
“你这！贱种！废物！”蒲英每一拳不只是火焰，还带着咒骂，拳拳击落之际，右臂焰纹便更加赤红明亮。
我和布俞趁势将识玝带出燃烧的房屋。
“你大可将刚才做的再做一次！试试能否操控我！试试能否避过火焰！在你完全变成灰为止我不会离开！”蒲英已被火焰完全覆盖。
濡湿生物，未知其种族，被我等孱弱之辈杀死，甚至没能留下遗言，不能以嘶吼解放死前的痛苦，在原始的击打与灼伤下致死。
“她会自己处理好的，现在我们要照顾识玝。”布俞正在为识玝检查伤势。
布俞不可能没有情绪，我也一样，但现在再发泄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去补救。
“意识清醒……无生命危险……但是……”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