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
南冥闭眼深呼吸，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恼怒又冷漠。
当北辰站定在南冥面前时，听到他的话抬头，将眸里的茫然敛去，余下一脸凉薄。
这一幕让她觉得，好似刚回来时对她那般深情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的恼怒不仅在于暗夜的羞辱，更来源于北辰的欺骗。
这个爱了他许多年的女子，有一天也会为了其他人欺骗他。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何况那个人，还是冠绝天下的暗夜！
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暗夜！
“不知，我无错。”
北辰垂了眸，睫毛打下一片阴影，衬得她的脸一片雪白。
她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失望，声音薄凉。
她的失望在于南冥将她当做了棋子。
在于南冥对她的欺瞒，在于她的真心被付之一炬。
在她看来，这次的试探，她输的彻底。
这个赌约，她也输的极其狼狈。
想必暗夜早就清楚结局。
她的眸光闪了闪，果然是旁观者清吗？
只是她陷在局里看不清罢了。
众人看着似仙似妖般倾城绝世的北辰已经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冥阁何时有这般绝色姿容的女子？
竟然没有被大长老收入门下成为禁脔，反而还能跟少主这般说话？
不过话说这声音有点耳熟是真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无错？”
“暗夜好生生活着，你不该给我解释吗？”
“你可知我培养那批人付出多少心血吗？”
南冥气急败坏的接连提问，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往日的温柔仿佛都是幻象。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问责的态度跟她说话！
“回答我！”
南冥见她半晌不答话，气急的往前走几步，双手钳制住她的双臂，迫她抬头。
北辰的脸霎时苍白，几不可见的蹙了眉，咬唇往后退了一步。
南冥，摁到她肩胛骨裂的伤口了。
缓了许久，她终是抬眸，嘴边的苦笑被很好的掩饰下去。
整个人瞬间变得冷漠疏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整的屏住了呼吸。
只有南冥还未察觉有何不对，甚至觉得北辰在挑衅他。
“那你知道我受了多重的伤吗？你在乎吗？”
北辰毫不掩饰的讽刺，清冷的面容上夹杂着凉薄的笑。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顶撞他，冷情又倔强。
“他们都是我培育了多久的心血你知道吗？就为了这一次的行动。”
“他躲过了这么多次刺杀，而你作为冥阁最顶尖的杀手，为何也没能杀了他？”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南冥挥袖，一字一句咆哮，紧皱的眉头显出不甘，不断起伏的胸口彰显他的愤怒。
周围人顿时傻眼了，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女子居然是...
冥阁最顶尖的杀手？
被杀手界奉为噬主的...
血噬大人！！！
是她？
“失望？”
女子嗤笑一声，引得所有人的注目礼。
“你明知，他武功多高，也明知他身边的高手多如牛毛，更知我一路追杀他受了多重的伤，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北辰仰头，自来话少的姑娘此刻琉璃般澄澈的目光中满是伤痛，字字句句的控诉也骤然刺痛了南冥的自尊心。
他袖中的手被攥的发白，北辰的话没激起他的怜惜，反倒觉得北辰是在众目睽睽下赤裸裸的打他的脸。
“你闭嘴...别说了...”
南冥侧过身不去看她，隐忍着低声道。
可是在这安静如鸡的场景下所有人都听得见，无法压抑的暴怒让他眸子充了血，看上去十分骇人。
“你甚至在我重伤失踪时都未找人寻我，反倒是执着于杀了暗夜，完成你与牧家定亲的投名状...”
想到这，北辰那素来看谁都凉薄的眸底忍不住发红，昳丽至极。
“你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那可笑的自尊心。”
“我倒是想问你，南冥，你究竟有没有心！”
北辰一字一句的诉说着他的阴暗和她的委屈，字字句句都扎在南冥的心里。
“我让你别说了听不到吗！”
南冥回身朝她吼一句，忍得猩红的眸子就这样与她四目相对，双手又摁上了她的肩。
这一刻，他只记得北辰任务失败了。
完全忘记了，北辰是他往日里会放在心尖上的爱人。
四目相对间，她没有看见一丝情意，只看到对她的不满和怒意。
她顿了顿，笑着忍下了喉间的腥甜和酸涩，眼尾都忍得通红，艳丽无双。
“这本就是个完成不了的任务，你有什么好失望的，该失望的不是我吗？”
北辰垂眸，认命般的笑了声，声音低迷，肩胛骨痛的彻骨，带起一阵颤栗。
“你拿着我的真心去践踏，把我当做棋子，对我事事欺瞒，你在这假惺惺什么？”
她向来是倔强的，此刻就像是自保的刺猬，将自己所有的尖刺都亮出来。
即使顶着这样的眼神，依旧毫不客气的继续回嘴。
“啪”。
南冥暴怒下忽然一耳光直直扇在北辰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人掀倒在地。
她的发髻散落，一头乌黑的瀑布直直散下，木簪也滚落在地，整个人透着狼狈。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太刺激了！
这个场面是他们能看的吗？
看完会被灭口的吧？
南冥可以接受外界所有的人说他假惺惺，说他攀附权贵，踩着他的自尊心玩笑。
可是独独不能接受北辰成为其中一个！
实在是双标的很彻底！
北辰忍下的腥甜此刻上涌，逆行的经脉冲击更让她无法控制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是了，只要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才有情谊可言。
没有哪一刻，北辰比现在的认知更为清晰。
鲜血刺激了南冥的感官，他双眸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北辰，又看了看因为力度过大微微颤抖的右手，整个人透着惊慌又无措。
他怎么动手了呢？
他怎么能打北辰呢？
暗夜去而复返，在暗处看到了全程。
他好看的眉头皱了下，没有动静。
原以为她是个冷心冷情的女子，却不想还是个大情种呢。
跟在身边的暗卫们眼神微动。
为什么他们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们主子什么时候会做这种听墙角的事情？
今天却做了！
不止做了，怎么还有一点心疼的味道？
“阿...”
南冥伸出手想要扶起北辰，刚才的暴怒似乎被这一耳光突然间抚平了似的。
北辰看都没看他伸出的手，挣扎着颤了颤身子站定，用袖子擦了擦血迹。
不经意露出的冷白色的手臂上夹杂着各类伤，像是精致的瓷器裂了纹，令人唏嘘。
尤其是那垂落的右手，此刻正顺着手指尖往下滴血，一时间刺痛了他的眼。
她的眼神也由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接受的平淡。
此刻她的眸色淡的可怕，似散了星光。
往日里会温柔扬起的笑此时也被凉薄和冰冷替代。
“少主，血噬没有完成任务，自行领罚。”
许是疼痛过去，她缓缓半跪在地右手贴近胸前，乌发散乱的搭在身后，低下了她往日高傲的头颅。
这是杀手对待主人最虔诚的敬礼。
也是北辰第一次，这样跪拜他。
藏在暗处的暗夜也忍不住挑眉，这么高傲的女子居然真的会跪他？
南冥收回的手因为握的太紧已经无力的松开，眸底深处全是痛意和悔意！
他曾对她许诺，绝不会让她跪他！
而今，她却就这样明晃晃的跪在他面前！
往日的承诺，像是统统不作数般，像巴掌一样扇在他脸上。
可是他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哪怕北辰今日恨他，他也不能心软。
他必须得到牧家的帮助，也必须委屈北辰！
南冥没有再说什么，北辰的心一截一截的，已经凉透了。
她居然真的相信这个世上，谁都会利用她，唯独他不会的誓言！
她的眸光淡的如同一个木偶，让南冥无来由的心慌。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北辰染血的右手一个抬手毁了就近楼阁的牌匾。
动用内力控制不住吐了血，又被毫不在意的擦掉。
苍白的唇色染上血，昳丽非常，多了几分惑人。
像极了那些说过就不作数的承诺。
恋辰阁牌匾应声而倒，南冥眼睁睁看着它尘埃满地，转身装不在意，袖中的手指又握的冷白，指甲嵌进肉里也没知觉。
众人只知恋辰阁是冥阁中的一处禁忌，有专人服侍，没有任何人敢擅闯。
只是没人去想过这是噬主的居处。
“你...”
回应他的是清冷单薄的背影，他居然从中看出了几分决绝。
他忽然生出一种想法，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而他也会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
南冥咬咬牙，忍得眼眶通红，这下不是暴怒，而是心慌。
严肃的对身后众人吩咐不许传扬出去后也离开了。
可是关于北辰和血噬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冥阁人人传道。
在所有人都震惊的情况下，对于北辰的身份忌惮不已。
只是他们都只敢私下说说，不敢大肆宣扬。
毕竟那位主，动起手来可绝不含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