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气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如水洗一般清澈,似乎跟有什么喜事一般赏脸。
恋辰阁内。
南冥让茵茵帮北辰沐浴焚香后亲手为她穿上她最喜爱的紫色衣裙。
通体是鸢尾的花纹,精致的丝线让整件单调的衣裳有了明亮的色彩。
衣裳的袖口边是南冥与北辰的小字,金线缠绕绣满了玫瑰,看着低调又高雅。
一身紫色裙装衬着她不施粉黛却惊艳至极的小脸更不似凡人,仿佛是女娲最满意的炫技之作。
脸颊上那淡粉色的疤痕并不影响她的颜值,反倒多了几分脆弱的美感,长长的睫羽洒下一片阴影,乌黑的发丝平铺在身后,散开的犹如丝绸。
如果忽视她没有起伏的胸口和苍白的唇色,她更似安静睡着了一般。
“茵茵,你看阿辰穿这套浅紫色衣裙是不是很好看?”
南冥跌坐在一旁,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手指轻轻摩挲着北辰额边的碎发,神色没落的看着她安静的侧颜问她的侍女。
“少主,其实...姑娘最爱的不是紫色...”
茵茵哭的泪眼朦胧,嗓子像是灌了铅一般的开口道。
北辰待她一向很好,自从帮她出过头后,她不在时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甚至有时出任务回来也不忘给她准备小礼物,让其他地方伺候的人都对她羡慕不已。
北辰的身份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她能做的仅仅只是好好照顾她。
每次为北辰处理伤口时她都止不住的心疼和害怕,忍不住会哭出声来。
久而久之,北辰几乎不会再让茵茵见到什么血腥的场面。
她亲眼所见北辰经历的一切,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潦草的结局呢?
她真的打心底里觉得南冥并不值得北辰这样掏心掏肺。
茵茵的话让南冥当头一棒的清醒,眼眸里全是悔恨和不可置信。
原来他不知道,紫色从来都不是北辰喜爱的颜色么。
那她是什么时候喜欢紫色的呢?
大概是他前几年在外面回来时随意给北辰带的一套紫色衣裙,夸了她穿紫色比任何颜色都好看,自此在他眼前,她才爱穿的紫色衣裙吧?
那她以前爱穿什么颜色呢?
他蹙着眉头使劲想,却没想到,他压根想不起来北辰以前究竟爱穿什么。
“少主,这是姑娘之前没来得及给您的礼物。”
茵茵咬着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悲伤和愤怒,打开最底下的一口沉木箱子。
南冥回神,眸光有些讶异的看着箱底的寝衣和荷包。
没曾想平日里舞刀弄剑的北辰竟然也会这般精细活?
“姑娘之前说,少主跟她提过,您出去时见到许多女子都为心上人准备贴身衣物和荷包,十分羡慕,因此姑娘便记在了心里...”
茵茵用袖子擦了擦哭的红肿的眼睛,吸溜了几下鼻涕继续开口。
“奴婢亲眼见着姑娘那双用剑的手小心翼翼的拿起绣花针,向奴婢一针一线的讨教,只为了给少主亲手做一件衣裳...”
“数不清的夜晚,姑娘的灯总是到天亮才灭,她那双精细漂亮的手,十个指头全部被扎的不成样子,奴婢看了都心疼不已...”
“还有那个荷包,里面的药材是姑娘亲自去采的新鲜药材自己晾晒而成的...”
“还有姑娘的厨艺,也是因为少主太辛苦操劳,才想着为少主做些膳食...”
“可惜少主每次都有事推脱,姑娘要么是自己吃完,要么是倒了...”
“还有很多很多的细枝末节,少主您都一无所知,姑娘性子清冷,也不想多说...”
“但是少主,您真的...对姑娘太残忍了...”
茵茵哭的不能自已,捂着脸便跑了出去,留下南冥一个人懊悔和愧疚。
胸口被心脏震的生疼,南冥那不值钱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这就是爱他爱到骨子里,愿意为他妥协一切的女子。
可是他呢?
他自诩爱她,可是他都做了什么呢?
越来越敷衍的态度,越来越没有底线的让她承受的委屈和痛苦,最后甚至还让她丢了性命...
强撑着起身,拿起衣裳上身试了试,眸子里的震惊更加明显。
她从未为他量过体,却能准确的知晓他衣裳的尺码。
甚至在胸口处还绣着“青山不老,与君白头”的字样。
可是他清楚记得,自己给北辰准备的衣裳,明明每次都大了许多...
北辰丝毫不在意,反倒还笑意魇魇的说她多吃点就可以穿上了。
当时他是怎样呢?
他没有愧疚,有的只是对北辰的满意,满意她的千依百顺和她那妖孽的能力。
荷包上绣着精美的鸳鸯,里面是北辰为他特意调配的香料,可以安神。
只因南冥以往时常噩梦缠身,她才制了这香包,也因此换掉了她从前惯爱的冷香。
可就是这般,南冥更是抑制不住的大声痛哭,无比后悔无比心痛无比自责。
所有人都知道北辰爱南冥,可是他却偏偏不珍惜。
所有人都知道,北辰因为他一步步退让和妥协,也唯有他不知所谓...
傍晚时分,海边的云彩绚烂不已,微风浮动,吹起一阵一阵的海浪。
最惹眼的就是那一叶花舟,美丽灿烂的花朵和惊艳到令人窒息的美人。
南冥状若癫狂,发丝散乱,眼底是去不掉的黑眼圈和红血丝,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没有一点精神样。
夜云涯、北星、南冥和牧流霜等人看着南冥的状态面色各异。
而冥阁一众人跟着一起齐齐站在海边,看向花舟时面色恭敬不已
“她一向喜欢自由,如今便一叶花舟送她离开吧...”
南冥看了眼身后的一大伙人,颤着手将花冠戴在北辰头上。
“阿辰,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放弃你...”
“若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舍得放弃你...”
“这一次...阿辰你终于自由了...”
“你看我今日穿的是你给我做的衣裳,阿辰...你睁眼再看看我好吗...”
南冥身狼狈又面色憔悴眼睛充血,俯在花舟上痛哭不已,直到有人来死死把他拖开。
夜云涯袖中的手指握的死紧,看向花舟的眸子里全是病态的占有欲和化不开的冷意。
花舟上躺着的女子头戴花冠,容貌倾城绝色,安静的睡颜上全是解脱了的释然。
北辰,可惜我并不想放你自由,即便是你的尸身!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分毫!
夜云涯危险的倪了眸子,袖中的手指蜷缩着冷白。
北星则死死的盯着南冥想要生吞他似的。
“恭送噬主!”
一众门徒纷纷半跪在地,右手负于胸前完成最虔诚的拜礼。
看着花舟移动,南冥连忙追去,口中还不停的喊着北辰的名字。
“跟紧她。”
夜云涯低声一句,暗处的人马上着手去办,全程未惊动任何人。
“去,把人都给我派出去,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让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牧流霜回来后气的将房间的东西全部砸了,仍然觉得心头那口气下不去。
她动心了,本身只是利益关系的她却对南冥动了真感情。
而如今随着北辰的逝去让南冥表面所展现出来的好统统打回原形。
是了,南冥不爱她。
他只爱她的身份,还有那个骄傲如斯恐怖如斯美丽如斯的北辰。
她当然不甘心,堂堂流霜派千金小姐怎么会输给一个杀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占着南冥不放?
所以,北辰必须连尸骨都无法留下!
她必定要将北辰挫骨扬灰才行!
这是牧流霜的最终结论。
...
五日后,云涯殿内。
“少主息怒,属下等人一路尾随辰小姐而去,发现还有一拨人也在跟踪辰小姐,人数比我们高出一倍不止并且全是高手,不知来源。”
“除此外,我们在中途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刺杀和埋伏,应该都是另一拨人的手笔。”
“因此最终在游岚山附近属下等人的折损实在严重,无法支撑接下来的追踪。”
“但是好消息是对方也被我们重创,基本上全军覆没,因此我们双方都失去了辰小姐的踪迹。”
“属下等人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一众黑衣男子重伤的躺在地上,说完这些消息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夜云涯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手负在身后轻轻摩擦。
看来除了他以外,还有人在惦记着北辰。
至于是关心她的安危还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就不得而知了。
“北辰,为何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你会死去呢?”
“似你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怎么可能就这般陨落呢?”
“我想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夜云涯低沉悦耳的嗓音轻声喃道,眉宇间的戾气清晰可见。
冥霜堂。
“什么?跟丢了?你们这群废物连死人都能跟丢,要你们何用!”
“找,继续找,我就不信这样一具尸体还能跑了不成,你们这群废物,滚下去。”
牧流霜将桌上的茶几统统扫落在地,面目狰狞的吼道,脸色被气的红润不少,胸口的起伏说明此时的暴怒。
一个死人,她居然争不过一个死人?
盯着南冥所在的方向,心里眼里全是不甘和妒忌!
恋辰阁。
“阿辰....”
南冥自北辰下葬之日起就未回过自己的寝殿,一直在恋辰阁内醉生梦死。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南冥抓着头不停的呢喃着北辰的名字。
墙上那幅两人携手的画像被南冥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抚上北辰的脸。
画中的她巧笑倩兮,连眉眼都是温柔的。
而最后见到的她却满是冷漠,南冥红着眼睛自责不已。
他从未看清自己的心,他以为北辰再怎样绝情,都不会舍得离开他。
可惜他错了,现在他彻底的失去了她。
南冥又在酒精作用下沉沉睡去,怀里死抱着北辰的画。
佳人已逝,他却开始深情了...
又有何用呢?
迟来的深情不过是比草还轻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