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和宝钗都被薛蟠的这席话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方才回过神来。
薛姨妈没什么反应,觉得自己孩子长大了,也能当家了,所以看着薛蟠的眼神也愈发喜欢,宝钗则不然,她可知自家这哥哥的秉性,哪里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只是母亲在眼前不好开口,寻思改日找个机会问问哥哥,于是拉着母亲,口称哥哥好生歇着,过会再来看看。
薛姨妈和宝钗刚走出去,薛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觉得此时做的还有漏洞,那郎中还没出院门,他忙叫管家的过来见他,吩咐挑几个机灵的家人,最好是壮实点的,盯着那郎中,要是敢有一星半点不该有的心思,哼哼~
薛蟠想到这里才突然发现,自己怎么突然这么,这么霸气了?言语也这么粗鲁,莫非是受了原来薛蟠的影响,还是自己入戏太深,想到这里,手抓着棉被,捧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笑得那么肆意开怀,却又那么无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薛蟠知道是为什么,他想家了,这儿无论多么富丽堂皇,自己吃的山珍海昧,身着珠罗玉衣,可毕竟不是他的家,只觉得穿越有着前世的记忆是一件好事,却又是一件憾事...
丫鬟们陪着薛姨妈走了,宝钗可没走,她素来是个淘气的,看着自己哥哥上进,觉得哥哥不对劲,在这听墙角呢!哪知道刚听没多久就听见哥哥在里面不知道笑什么,笑的还格外......傻气_~
薛蟠到这薛府几日,薛姨妈不管他,只是叮嘱他不准欺负香菱,又把香菱叫过来见了见面。
香菱见到薛蟠,刚露出一分惶恐,后退两步低头给薛蟠见礼。
薛蟠对香菱的反应已经见惯不惯了,有些府里的下人也对自己这样,起初还觉得难以适应,毕竟自己也没做啥坏事,坏的冒泡是原来的薛蟠,心知这印象不是一天两天能掰转过来的,也就适应了。
薛蟠在后世只在红楼梦里看到香菱,如今见到了,见她弱柳临风,身形瘦削,穿着粗布衣裳。看这怯懦的神情,通身的打扮,又想到她的悲惨身世,怎么看怎么可怜,扭头对薛姨妈说:“娘,我不如给香菱做几件衣裳,她也生的一副好相貌,不打扮却是可惜了,也叫我妹妹多与她亲近亲近,教她针织女红,读书识字,都是女孩儿家,话能多些。”
薛姨妈也确实有这心思,只是却不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意思,如今见他提出来了,这事也就顺水推舟,水到渠成了。
薛姨妈刚开始还心疑薛蟠的变化,可左看右看还是自己那个蟠儿,毕竟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又是自己拉扯大的,自不会认错,也就当他转了性子上进起来了,自是感念薛家列祖列宗保佑,也不求这孩子取什么功名,只要他不整日出去胡闹,能安安分分继承家业,就对的起去世的老爷了,了了心事。
宝钗在一旁看着,知道哥哥要和娘单独说会话,走过来握住香菱的手:“好妹妹,我们一起去书房吧,我早知道你想读书识字,今日娘和哥哥都同意了,自是再好不过,走吧。”
薛姨妈本也乏了,想去歇息着,见薛蟠好像还有什么话说,又坐下了:“蟠儿,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说给为娘听听。”
薛蟠确实有话想说,只是看着香菱在眼前不好说出口罢了,说出来怕香菱伤心,看着妹妹领着香菱走远了,这时候才开口说:“不知道查没查到香菱父母的下落,方才香菱在眼前,孩儿这话不能开口,望母亲见谅。”
薛姨妈见他脸色郑重,还当是什么事,这事她本也上心,只是一直没什么结果,之前怕薛蟠欲纳香菱为妾,如今看来,蟠儿倒是学好了,自就没了什么顾虑,长叹一声:“娘之前也派人打探过这丫头的父母,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又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现在若是不呆在我们家,还不知是什么情景。”
“如今蟠儿你渐渐懂事了,我也听管家的说,你要了文房四宝,想走科举这条路,可我知道你不是个安分性子,不如我给你也捐个官,虽然麻烦些,却也不是不能,有了官身,将来继承家业,也休叫那些有的没的人瞧不起咱家,若能做些政绩,得圣上青睐,那为娘就能放心了,你爹去了,为娘没有什么心事,只有你和你妹妹宝钗的将来,娘是挂念的。”
薛蟠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薛姨妈和宝钗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没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只是单纯对书中人物的喜欢,但是薛姨妈一直都拿自己当亲生儿子看待,操心着自己和宝钗的将来。
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父母不是爱自己的孩子的,自己要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爱自己的薛姨妈和宝钗妹妹,自己虽然对她们没有感情,但自己未来是薛家老爷,要承担起她们的将来,为什么我会来这里,我应该做什么?薛蟠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自此之后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原来的薛蟠薛呆霸王转性子了,不去外头烟花巷里厮混了,也不去跟那些狐朋狗友欺辱平民百姓了,竟是抓起笔杆子,有模有样地练起字,看起八股了。
只是后来薛蟠他才知道,因为冯渊和香菱这码事,捐官的路子却是不能想了,自己属实穿越的不是时候,落下个这么个罪名,前途尽毁。
这原来的薛蟠天天和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乐,但他却不是个爱热闹的,叫薛姨妈帮找了四书五经,整日在家习文练字,一来他知道,再过几年贾府就要被抄,自己家难免不受牵连,二是虽然已经决定走了捐官的路子,可这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再怎么着,事情也得谨慎点好,他不晓得甚么大道理,但这也是懂的。
府里的下人都渍渍称奇不说,这天宝钗来看哥哥薛蟠,也没什么事情,听丫鬟婆子说,自个这哥哥竟是学好了,知道哥哥现在喜欢练字,宝钗是个女孩,自是爱那些个琴棋书画什么的,也是想跟自家哥哥说会话,三步并作两步,就进到内屋来。
宝钗头挽黑亮发簪,穿了一袭杏黄短袄百褶裙,玉雪肌肤,体态丰盈,已有了后世宝姐姐的端庄模样,举手投足俱是大家风范,隔着帷帐看见哥哥在书架下练字,也有点好奇哥哥的字写的怎么样,蹑手蹑脚地,歪着脑袋突然出现在薛蟠面前:“哥哥,今儿我来看看你,你写的字......”
薛蟠眼睛看着自个在宣纸上写的字,你说薛蟠写的字好不好看呢?其实是好看的,但那是用钢笔写的,这年代哪有钢笔那玩意儿,这毛笔字没练过的,能写出来就不错了,至于好看不好看嘛,宝钗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就是因为薛蟠写的字实在是太丑了!歪歪扭扭的,知道的是在写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那画画呢,嗯,还是很丑的那种~
要是文艺一点说,哪个秀才举人要是看见了,都要说有辱斯文,毫无文人风骨,哦对,薛蟠本就不是什么文人,他才刚刚“从良”几天呢!他自己不会写毛笔字,你还能指望原来天天没个正形的薛霸王能写什么字?更是白搭。
宝钗正了正了身子,站在旁边,刚开始还是抿着嘴,到后来,也不管什么大家闺秀的娴雅姿态了,弯腰哧哧的笑起来。
这一笑薛蟠脸上就绷不住了,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家妹妹,好歹我也是宠你爱你的哥哥,平日里什么不依着你,关键时候倒看我的笑话。可看着宝钗活泼可爱的样子,越看越觉得自家妹儿娇憨可爱,今儿又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心知她是有心来看自己,反正是自己家人,权让自己家妹妹取笑,让妹妹开心开心,心下也就释然了,陪着笑说:“妹妹今儿找我来,不是取笑哥哥的罢?有什么事尽管跟哥哥说,自家人不兜着自家人的话儿。”
况且薛蟠也看出来了,妹妹不仅仅是来看自己,也确实有要紧的话要和自己说,于是放下笔,叫丫鬟把笔墨纸砚都收拾起来,下次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宝钗听了薛蟠的这番话,扶正了身子,正了正神色,才开口说:“哥哥,你可知道今年二月左右,我们家就要启程上京去贾家了,见见我外祖母,这只是其一,另外,母亲想让我进宫去,像贾家的元春姐姐,也好谋个前程,咱们家日子也能往前看一步。”
薛蟠听了妹妹这番话,半晌没吭声,他知道,薛家还是要去京城,去那表面风光,实则龌龊不堪,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的荣国府,别人不晓得,只知那贾家祖上有宁荣两位国公,是个傍身的好去处,别人相认亲戚都进不去那个门呢,可不知贾家府门宅邸富丽堂皇,奢靡无度,比那天子的御花园都奢华,本不想让这一世的宝钗也趟这浑水,薛家身为皇商,为皇室采办各类稀世珍宝,金银绸缎,自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虽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为世人所不待见,自己家也无官身,可说的再怎么不好,自家的吃穿用度,别说这金陵城,说的夸张点,就是到了那京城,天子脚下,也没几户人家能赶上自家,何苦自己瞧不起自己?去攀那亲戚,世人眼中的富贵?
就算没进宫去,那贾家的宝玉,别人不知道,薛蟠还能不知道吗,还未及冠,天天窝在后宅和那丫鬟们厮混,最大的爱好竟然是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偏是贾母还溺爱宝玉,拿他当心头肉,命根子,全然看不见自己这孙儿身上的缺点,自己能放心自个妹妹去那种地方吗?寄人篱下,看着不好看,说出去不好听,贾府丫鬟婆子个个心高气傲,甚至忘了主子婆子之分,自家何苦去受那委屈?
可有一点,薛蟠是上心的,贾府虽然是烂人坑,可金陵十二钗,那些女孩子是无辜的,自己穿越来这一遭,就眼睁睁的看着贾府败落,妻女变卖,离的离,散的散不成?男人也不是没有不成器的,那贾府的旁系亲戚贾芸不就是个好的?焦大为贾府肝脑涂地,这等得力的忠仆,若能收为己用,圆了原来的遗憾,也是做了善事,尽管此番上京对自家有利有弊,可薛蟠也不能对这些琐事坐视不理,于是拿定了主意,对着宝钗说:“妹妹说的有理,再过几天,收拾金银细软,珠宝首饰,带上家人,丫鬟婆子,金陵家里安排妥当,择日启程就好,不知母亲那边的意思?”
“娘那边本就是乐意的,叫我过来问问哥哥你的意思,既然哥哥愿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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