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劫属七劫之一,本为定数,实在难逃。可师傅和我,都认为许家蒙了祖上余荫,也承袭了传统,诗书传家,且一向乐善好施,积累了无量功德。如果任由祸害横行,师傅说有违天道,故此下了决心,说什么也要助许家躲过此劫,以证天道。”
苏龙和声细语娓娓道来,为她的心理做着按摩。
世间诸事多催人烦恼,突如其来的一些事,却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理承压能力。
“小丫头,师傅让我转送给你一句话:生命在于承受,承受得了磨难,才承受得起荣耀。”
“嗯,谢谢。或许是我顺风顺水惯了,被集团表面的繁荣给蒙蔽住了,以至于将警惕心束之高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父亲说,世间本是一片苦海,笑的越得意下场越惨。这话,我曾几何时竟不以为然。真的很谢谢你,使我这个梦中人惊醒了。”
许凌菲总算恢复了镇定之态,不过语气之中,犹残存着一丝心有余悸。
“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你父亲急流勇退,扶你上位,我想应该存着‘扶上马再送一程’的心思吧。”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了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呵呵,汝父堪称人中龙凤,我是很欣赏的。至于你,小丫头,虽把集团打理的像那么回事,但终归涉世未深,股肱之臣仗着劳苦功高,没那么容易归心的。表面的你侬我侬,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是的,静水流深。如果动了他们的利益,说不得就会大浪滔天,无法收场。”
“世间的老夫少妻,多是互相凑合,一个集团能做到主雇之间肯互相让步,已经不容易了。集团大小事务缠身,你忙的都没心思好好整理自己的容颜,到了这大好的假期也无暇出来逛逛,又是何苦。”
“大师,如果你知道自己是鸿鹄的后代,你会甘于做一只燕雀吗。”
“说的好。鸿鹄所需要的,可不是风平浪静的天空。否则,它混迹在燕雀堆里会被群嘲群欺的。”
“是的,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所以我选择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但我做的不够好,谢谢大师提点,我会有则改之。”
“再叫一声大师,我就走了。”
“嗯,苏龙。”
“上个月的一个周末,你和一个小男孩咖啡馆里说笑暧昧的样子,让我看了心情不太好。”
“他是集团一位董事的儿子,那位董事我现在是惹不起的,所以只好应约,算是逢场作戏。事情就是这样,相信你也知情了,就请你不要这么不高兴了。”
“那个老不死的董事,还有他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可是一点都不懂事。”
“是的,你可以替我出口气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激将法用的很好啊。可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看了你和他在一起不高兴,你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我们谈不上仇恨,替你出气总归师出无名……”
“我想离他越远越好的,可是老董事应该会不高兴。”
“好吧,以后小家伙再约你的时候,带上我就行了。我必须把你看紧了,要不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悬了。”
“你如果可以帮许家度过此劫,我……我可以考虑找你师傅谈谈。嗯,为了许家。”
许凌菲像是下了一会决心,才吞吞吐吐着说出了这番话,但总归忸怩了些,俏脸也现出了一抹绯红。
后面找的一个借口很让人感动。
“交易达成——但是到时候可不能告我状。”
“嗯,不会的。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糊涂人一心扑在利益上,聪明人往往注重友谊和利益共赢。
比如许凌菲提起的这笔婚姻交易,就是很聪明的手段。
她给苏龙提供了一个非常值得期待的远期目标,顺其自然把他绑在了自己的利益战车上,又名正言顺将之纳入了自己的谋士体系,给自己出谋划策。
嗯,我们都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了,你理应帮我排忧解难。
豪门的婚姻往往打着“利益”的标签。
当然豪门也是冷酷的,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会翻脸无情。你不翻脸无情,必有人怂恿你翻脸无情,哪怕情比金坚。
所以,一个人在别人的眼里,必须时刻拥有价值。
“你该问下一个问题了。恐怕只有弄清楚了下一个问题,你才会有了如何着手下一步的想法。”苏龙提醒了一句。
“嗯。”
许凌菲听话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一直很奇怪,拨浪鼓和那首《乌苏里船歌》,我只和弟弟小时候表演过一次,当时弟弟只有不到三岁,不可能记起来往事。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此事?”
“给你一个选择,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接下来的问题可以不回答一个。”
“那就当我没问好了……时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知道他的下落,你是知道的对吗?”
许凌菲的眼神里快要溢出了紧张与激动,就如手里的两色球彩票中了前面六位,面前的电视屏幕里开始了最后一轮摇奖。
“你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问他的下落。”
“家族利益重于一切。”
“不矛盾么,你如果和我归隐了,岂不是对家族利益的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为眼前的家族利益牺牲,是我应该做的。”
“你的伟大凸显了我的无耻。”
“不,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谁说你无耻,必须让我同意。”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路是我选的,不是别人逼迫的。我会说服自己,让自己乐意走下去。现在,你该说出他的下落了吧?”
“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你说说这些年,你们家族是怎么寻找他的吧,也许我可以给出一些不同的思路。”
“嗯,好。”
许凌菲抬起额头想了想,陷入了对往事的无边回忆:“我记得很清楚,那年七月六日是凌睿的三岁生日。六月一日是儿童节,我陪凌睿在家里的假山上玩了一个上午,有一段时间他摇着一面拨浪鼓,我唱了那首《乌苏里船歌》。
到了下午,我带着他去了山顶的亭子里,看了一会大海。下了山顶,我们在山间的小路上走,遇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那个老婆婆在四处找着什么东西,见到我就说,小姑娘,我丢了家里的钥匙,你帮我找一找好吗。我同意了,按照她的指点在附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钥匙,走回去的时候发现弟弟不见了。
从那天以后,父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母亲也患上了抑郁症。
我也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家族的重任,就这样落在了我的肩上。
很多很多个夜晚,我独自坐在床上哭泣,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不想别人知道,不想别人知道凌睿的失踪,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
我知道父亲和母亲也和我一样的感受。
从那往后二十年的时间里,家族派人找遍了国内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帮助一些被拐卖的孩子回家,再也没有别的收获了。
下个月,就是凌睿失踪二十周年的日子。
家里仍没有放弃寻找,哪怕仅有一线希望。可是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奇迹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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