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我的梦里全部都是一个声音在耳边反复地呢喃。我听不出这声音是男是女,它更像是一种来自远空的呼唤,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甚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但是我却能理解这阵异响的含义,它在向我诉说着清理掉疫病的它是多么的仁慈,它对生灵多么饱含爱意。
我逐渐清醒过来,感受着背后的重量。我尽量避免惊动熟睡中的铃,在为她提供依靠的同时,我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渡方的身影已经无处寻觅,村子里除了几个失去记忆的幸存者之外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大部分的房子成了无主空屋,整个村子在一夜之间完全衰败,土地的归属权由人类手中又回到了自然手中。
而那个孩子选择坚守在这个生养他的村子里,我和铃也没有理由干涉他的选择。
在渡方之后,天空中的飞鸟总会引起我的额外注意,抬头仰望天空也成了我的习惯之一,不论是天空、彩虹还是太阳都已经看的腻了。
转眼间我和铃在一起相处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我们主要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旅行,偶尔也会去一下环境极端的地区。去的地方多了,也顺其自然的见过了许多没见过的异兽。
铃有一天突然说要回去看看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而且是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我说你啊,和我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我白了她一眼,同时很期待她会说什么回应我。
“还需要商量吗?你肯定会同意的吧。你这么善良。”
“看来你快爱上善良的我了。”
铃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但是绝不是由于害羞之类的原因,这让我倍感尴尬。“好歹说点什么,不然我很没面子啊。”
我最喜欢铃的一点就是她的同理心。即使曾经被当做祭品也没有产生极端想法,反而会更加设身处地去为那些弱小的人着想。她的纯洁如钢,正直如剑。当然,假如在这种打趣的时候她能够不扭过头再笑的话,我是很想尝试一下主动追她。
我们两个就这样又来到了这个荒废掉的村子。破旧的屋子已经被植物所占据,房屋的木质部分已经腐烂残破,茅草覆盖的屋顶更是不知所踪。
我们在村子里转了转,只有那个孩子居住的屋子还算看得过去。虽然没有见到他,但是能看得出他还生活在这里。
我和铃悠悠转转走到了村子后面,在山脚前的田里找到了他。我和铃用手当做扩音器朝他呼喊着。他弓着的腰直了起来,回身一眼就看到了我俩。
他激动地和我们挥了挥手,扔下农具就跑了过来。直到他跑到我面前,我才看出他这段时间的变化。这个孩子在短短几个月里就长高了许多,他的个头已经到了我的胸口。他的皮肤变得黝黑,手臂也不再像孩童般圆润,肌肉的线条远远看去也清晰可见。
他一路小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挂在了我的身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我们这么亲,或许和渡方有关,他被篡改的记忆中我和铃出现在了重要的节点。
“怎么就你一个人,生活没问题吗?”铃开门见山的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好在这孩子的现状并不算太难过,村子的居民虽然都已经被清理掉了,但是他们之前耕种的田地还保留着。这孩子今天在我们来之前,还刚刚上后山去采了点山货。
“还是尽量少上山。”本来他一个人居住就已经很危险,再去山上无异于玩俄罗斯轮盘。我虽然知道他不会听劝,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劝他离开这片土地,另找一个村子生活。
他也如我所料,拒绝了我的提议。“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的山父亲背我上过,这里的路母亲牵我走过,只要我一直在这里,一定能再想起他们。家里的田地已经荒了一半了,我不能抛弃他们。”
我本以为像这样年纪的孩子讲到伤心处会按捺不住情绪,亦或者是在巨大的打击下变得麻木。但是没想到他的语气这么坚定,眼神里依旧有光。铃倒是变得更喜欢这孩子了,在后面几天都会帮他干一些活。
冬天的风又冷又硬,裹挟着雪片一刻不停的翻山越岭。
为了能让屋子里暖和一点,我被迫和守井(铃这次问了他的名字)一起上山砍柴。我讨厌山里,走在山上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总是会发痒,还会有看不见的丝线飘到脸上。
守井告诉我,那是蜘蛛丝。蜘蛛的丝线借助风力飘动,黏到哪里就在哪里结网。我看着旁边树上的六边形蛛网,抓起一根柴就扔了出去,精准的把蛛网扯烂了。柴火要节约,但我讨厌蜘蛛。
木柴在火焰的炽烤下噼里啪啦的哀叫,一缕青烟朝天而上与雪花擦肩。我翻动着柴火,好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火焰被风撩动着,跳跃着,却一点都没有热量。雪花逐渐落入篝火中,将火焰染成了白色。
我抬起头望向天空,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我赶忙跑到屋檐下,并招呼铃他们都进到屋子里。我抬头望向天空,除了纷飞的雪花,我并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东西。
进了房间后,我拍了拍肩头的雪后摘掉了手套。雪花在屋里慢慢地融化,但是有几片雪花挂在了我的衣服上,怎么都拍不掉。铃接过我的衣服,仔细的盯着衣服上的雪花:“六边形,好像……蜘蛛网。”铃说着,就伸手尝试将那片雪花摘下来。
我只顾着看铃那双纤细的手,根本没想着叮嘱她小心防范。她轻轻一捏,衣服上的雪花就不见了,反而黏到了玲的手上。
短短几秒,铃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蹲在地上浑身颤抖。我赶紧把衣服披在铃的身上,但是丝毫不起作用。这是我来这个世界后最慌的时刻,我让守井赶紧把火再生旺一点,又把铃抱到了火炉前。
我找来守井家里的唯一一床被子,将它披在身上后从身后抱住了铃帮她取暖。即使隔着两层衣服我都能感觉到铃的身体像冰一样,我断定是那片雪花的缘故。我将铃的手捧起来,想要查看情况,刚刚捧起,就看到那个蛛网一般的雪花从铃的指尖腾空而起,飘向火堆。
我诧异这蜘蛛网一般的雪花竟如此神奇,简直就像是一个吸取热量的咒印。直到铃的体温渐渐恢复我才松了口气,我从身后伸出双手不停地搓着她的脸。
“抱歉,你感觉好点了吗?我现在就把你放开……”要是像往常,铃早就一拳打过来了。见她恢复意识,我生怕她会觉得我占她便宜。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被子卷的更紧了一点:“谢谢你,先保持这样吧……”
等铃睡过去后,我整理好装备准备出门。出门前嘱咐守井,刚刚那个场面不是小孩子应该看的。我本以为我只要不着调的调侃任何事就可以将气氛变得更轻松些,但是我似乎只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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