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忠与胡天南见那皮裘汉子就要行凶,两人分左右立于任元真左右。
胡天南与任元真本并无交情,是以此次他挺身相助也是完全出于江湖道义。确切的说,应该也是为了东方剑。
向来孤傲的胡天南深知此次事件关系重大,他当然要以大局为重。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与立场,对于面前这些前来行劫的贼人,胡天南当然要站在任元真这一边。
任元真一声长叹,道:“你这兄长确实是任某所伤,你若要前来报仇,任某自当奉陪。”
那皮裘汉子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凌某无礼。”说着将手中刀抽出一截。
那皮裘汉子一动,其手下众贼匪急忙各持兵刃棍棒准备应战。
那皮裘汉子却道:“尔等不必动手,此次是我为兄长与三弟报仇,与尔等无关。尔等暂且抬了大寨主与三寨主尸首去了,我随后跟上便是。”
周遭贼匪中有人问道:“二寨主,恕我等不敢擅离,此处对方人马众多,不如我们先行撤退,待改日……”
那皮裘汉子未等手下那人讲完便一掌掴了过去,“啪”的一声爆响,打得那人竟飞出两丈开外。
那皮裘汉子沉声道:“你等且去吧,此间一切有我担着。”
众贼匪一时交头接耳,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皮裘汉子不禁怒道:“还不快走,都想吃我一刀么。”
众人不敢得罪这位二寨主,急忙收拾兵刃尸首,这才陆续向土坡下行去。各人垂头丧气,万想不到这次行劫竟然会落得如此田地。这当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那皮裘汉子目送众手下颓然退走,不禁倍感凄凉。
任元真看出此人遣走了手下数十人之后必会与自己一决生死,于是抱拳道:“请教好汉姓名?”
那皮裘汉子未料到任元真会如此,忙抱拳回礼道:“凌千山。”
任元真点头道:“任某敬你是条好汉,不如遣散了手下喽啰,随我一同保镖如何?”
那凌千山不禁失声大笑,只听他笑道:“方才尔等前后害了我结义兄弟二人性命,如今却又拉拢我为尔等卖命,岂不可发一笑?”
任元真闻言不但未嗔怒,反而微微一笑,问道:“具任某观瞧凌兄弟的武功远在你这两位结义兄弟之上,不知因何缘由却甘愿为贼?”
凌千山冷哼一声,道:“你我有仇在先,休要再费唇舌,咱们开战吧。”说罢身子就要作势冲出。
陆元风单刀出鞘,就要迎出。
“十三弟,且慢动手。”
这时忽然有一人自庄院内冲出,转瞬之间便到了任元真身前。
众人看时,就见来人竟是胡元府。
胡元府来至任元真身前,稍稍观望一下四周,便道:“咱们双方本不必如此。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在这江湖之上行走,死伤在所难免。”
凌千山闻言不禁大怒,说道:“今日阵前亡的可是我的结义弟兄,你自然不会伤心难过,倘若今日有你的结义兄弟死在此处,我瞧你是否还能这般说话。”
胡元府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这可惹恼了一旁的孔德芳与沈德寿,沈德寿闻听此言就回骂道:“去你娘的,你等自己技不如人也就罢了,还怪旁人么!”
孔德芳喝道:“尔等鼠辈前来行劫在先,还敢在此叫嚣,当真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么。”
说话间两人便各拽兵刃,这是准备要双战凌千山。
胡元府拦道:“两位贤侄莫要无礼。”他转头又向凌千山道:“如果是我方此次栽在阁下之手,请问阁下应当如何发落我等?”
凌千山微微冷笑道:“我等盘龙岭上的兄弟都是讲道义的好汉。若是我等此次劫了贵号的镖车,那我等绝不会伤及各位性命。可事到如今,你等先是杀我前哨两名兄弟,后在此处又杀我众多弟兄。此仇不报,凌某怎敢再有颜面存活于世。”
胡元府苦笑摇头道:“这位朋友,我方才虽然不在此间,但也对此事了解一二。第一,你等先是分批探我等行踪。第二,你等为达目的不惜牺牲同伴,只为了出师有名。我说的是也不是?”
凌千山闻言一怔,一指胡元府怒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我等何时牺牲自己弟兄性命了。”
胡元府微笑道:“朋友莫急,待我与你细说。自这庄院不远有座早已破败了的山神庙,那庙宇对面的山坡之上发生了一起命案,那有三具尸首。”
凌千山怒道:“岂有此理,那里只有两具尸首,何来三具?”
胡元府道:“你讲的那两具是你的人,我所言的另外一具却是我们的朋友。”
凌千山听得一头雾水,一时竟无法搭话。
胡元府又道:“朋友倘若对胡某之言心存疑虑,我们大可到庄院内辨认尸首,我这位朋友的致命伤绝对会与那两具尸首一般无二。”
凌千山又是一怔,他虽不会像毛头小子一般轻信人言,但此刻心里也有些举棋不定。凌千山又见胡元府一身文士打扮,虽样貌不佳,却又不失一派风度。
他终于缓和下来,说道:“请先生接着讲下去。”
胡元府点头道:“那三具尸首伤口一致,均是以利刃一剑刺喉。”胡元府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凌千山,继续说道:“胡某曾仔细检查过伤口,那伤口异常平整,显然那兵刃不但极为锋利,而且极狭极薄。”
胡元府回头看向萧驷风,问道:“萧公子是否也是这般认为的?”
萧驷风点头道:“正是如此。”他深知自己在这些江湖豪客面前人微言轻,是以他才决定找一个明事理识大局,并且说话还要有分量之人来把他的话讲出来。
所以萧驷风就想到了胡元府。但是那时胡元府正镇守置于后院的那些车马,他才在王行等人进庄之前嘱咐他们去找胡元府,并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告知,是以胡元府才会在此际赶到。
胡元府自然明白萧驷风的意思,所以他才会挺身赶到,生怕此事在自己手中出现闪失。他最后这一句相询,其实也只是对萧驷风的一种赞许,若非此处还有这位萧公子,恐怕事情将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凌千山忽然好像明白了胡元府话中之意,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黑甲骑士的尸首。确切的说,他看的其实是那黑甲骑士的双手。
胡元府自身旁一名麻衣仆从手中借了一支火把,而后绕过凌千山来至那黑甲骑士的尸体旁。
凌千山并未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胡元府。
胡元府蹲下身来借着火光细细观察那具尸首,他忽然又伸手扯下那尸首脖颈上包扎所用的布条。
凌千山这次不能坐视不管了,他身子一动,就觉身旁人影一闪,有人竟然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凌千山抬头一看,就见来者并非旁人,正是任元真。凌千山怒道:“请你闪开。”
任元真叹道:“朋友稍安勿躁,我这七弟向来知晓分寸,绝不会亵渎尸体。”
凌千山尽管不悦,但碍于对方势重,只有先静观其变。
胡元府只是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凌千山,随后又观察起那黑甲骑士颈上的伤口。
不多时胡元府忽然起身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在场众人之中,只有这位的兵刃最是适合做这种暗杀之事。”
此言一出,黄天忠与陈飞两人则对凌千山怒目而视,似乎已将凌千山视为杀害彭振的凶手。
凌千山瞪目怒视胡元府道:“我敬你才叫你一声先生,未想到头来阁下也不过如此。”
任元真一脸不解的瞧着胡元府,他虽知胡元府向来做事极有分寸,但此次依旧不明这位七弟之意。
胡元府道:“胡某只是说这兵刃最是适合做暗杀之用,可未说你这位兄长就是那杀害山坡上三人的凶手。”
凌千山一时语塞,沉寂少许才道:“我这兄长自然不会是凶手。只因这几日里我等一直未离开对方片刻,是以他绝没有时间跑去那里杀人。”
胡元府问道:“胡某在此想问一句,阁下是否能确认你一直就在其身边?”
凌千山点头道:“不错,凌某一直就在兄长左右。不怕阁下笑话,我等此次就是要对你等虎威镖局行劫的,是以我等先是派出前哨探查,而后我等百余人才随后跟上。未想到这一路追来竟无下手之机。”
胡元府道:“好。”
凌千山扬眉道:“好?好什么?”
胡元府道:“既然你说你这位兄长绝无杀人之机,那我等大可相信你所言。只是如此一来,那么凶手是谁呢?他杀那三人的目的又是为何?”
凌千山一惊,抢道:“莫非是想挑拨我等之间的仇怨?”
胡元府又露出一丝微笑。
高元山走上前来说道:“七哥,我知道还有一人也是使这袖剑的。”
胡元府与凌千山不禁转头看向高元山,胡元府道:“你是说就是那人方才出现杀了这位朋友的兄长?”
高元山点头道:“不错,正是那人方才的出现,才割开了这死者颈部。”
凌千山环顾四周,道:“这人如果一直就隐藏在我们之中,那么就凭这份胆识,我等就绝不能小觑于他。”他细细打量周遭各人,却始终未见有可疑之人。
高元山道:“那是一个周身黑衣之人。方才我也只是瞥见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出现,一剑便划开了死者咽喉,而后又迅捷的躲于死者身后。”
凌千山不禁一声叹息,点头道:“看来此事大可不必再深究了。”
胡元府道:“你已知晓其中的关系了?”
凌千山猛的看着胡元府,他的心思似乎被胡元府猜中了。
胡元府摆了摆手,笑道:“此中缘由只有你知道,这本与我等无关,我等本来也不想插手,可是此人杀了我们的朋友,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凌千山点了点头道:“不错,原是如此。”
胡元府道:“那么我等此中误会也算是解开,待我等拿住凶徒之后,咱们再详谈你我之间的恩怨如何。”
凌千山又是点头道:“事已至此,也只好作罢。凌某并非推卸责任,洗劫此次镖车之事原是我这兄长与三弟的主张,未想到最后两人均为此丧生,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话到最后他不禁一声长叹。
陆元风忽然说道:“七哥,就算那人杀了这姓凌的兄长,但此人必与死者关系匪浅,是以我等何必再管这些闲事。何况此人也不一定就是杀死山坡上三人的凶手。”
胡元府道:“十三弟,此事也不尽然,万一此人正是凶手呢。”
陆元风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此人确实就在此间,方才正是他出手护住了张猛二人的。”
胡元府目中一亮,道:“那么此人现在何处?”他的目光扫视全场,也想尽快找出这位黑衣人。
陆元风环顾四周也不见此人踪影,摇头道:“他的目的已达到,恐怕不会再留于此地了。”
在场众人闻言也不禁环顾周围,瞧瞧那人是否就在自己身侧隐藏着。
沈德寿使肘撞了一下身旁孔德芳,低声道:“你说咱们毕竟答应了人家不讲出来的,为何十三叔又食言了。”
孔德芳嗔道:“废话,此刻七叔都说此人可能就是杀人凶手了,那你想十三叔怎能再见朋友含冤,那自然要为朋友证明清白啊。”
沈德寿苦笑道:“可是我们又怎知此人不是凶手呢?万一此人就是凶手,那么我们岂非不辨是非黑白认贼为友了?”
孔德芳闻言也有道理,一时竟无法答话。
胡元府道:“他已达成目的?”
陆元风此时也不再隐瞒,便道:“此人方才就说过,他此来是为了追杀一名叛徒,此事一了便即离开。如今看来,此人恐怕已经手刃了叛徒。”
胡元府道:“十三弟的意思是,这位死者就是那人口中言道的叛徒?”
陆元风点头道:“恐怕正是如此。”
胡元府的目光立即投向了凌千山,似乎他的疑问也一道抛了过去。
凌千山无奈摇头道:“此事凌某也是只知大概。”
胡元府道:“那就无人知晓此事缘由?”
凌千山又是无奈摇头。
忽然有人说道:“恐怕此事前因后果也就只有由我来说了。”
众人闻听均是在找声音的来源。
忽的沈德寿与孔德芳分左右退开,二人各退出丈余这才站定。
在场众人不由的又是一惊,就见沈德寿与孔德芳原来站脚之处出现一人。
这人周身黑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就好像完全融入到那黑暗之中。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