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是亥时。
夜色已深,此时回城显然不太现实。
最重要的是,燕亮不能承受颠簸与风寒。
孤山之上虽有屋舍,但环境简陋。
商量之后,众人还是下了山。
奔不远处的小院而来。
一来这里地势平坦,院子大小尚可,能够满足众人的生活之需。
二来燕亮重伤在身,这里夜里风小,便于调养。
井浩天走在前方,带着二十人的队伍,牵着一众马匹,押着察木尔及那些黑衣人。
侯君集与程咬金等人,砍下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燕亮跟在后面。
走到小院的那堵墙跟前后,大家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天,才寻到启动开关的装置。
李猛协助侯君集、井浩天将众人的住宿情况做了逐一安排。
那些黑衣人都是受到察木尔金钱的诱惑和武力的威胁,不得已而为之。
但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次日一早再放他们离开。
入夜之后的荒野上,保不准会有什么伤人性命的野兽。
察木尔乃是罪魁祸首,必须单独关押,由两名御林军值守门外。
燕亮受了察木尔的多次鞭打,已经是伤痕累累。
本应该连夜送回长安,寻找医师帮他看看的。
但,深秋之夜,月黑风高。
此时的他,哪里经得起长途的奔袭与折腾呢!
就在众人为燕亮的伤势感到忧心不已的时候,许乙走了进来。
他主动说明,祖上乃是御医,自己精通诊疗之法。
愿意出手相救燕亮。
程咬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小身板,说:
“你确定你可以?”
许乙说:“将军,人不可貌相。”
说完,便朝门外喊了起来。
让许渺将他所携带的治疗内伤、外伤的药物都拿进来。
他那个身形粗壮的弟弟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腰间摸索出一个小瓷瓶。
递给了他。
这黑不溜秋的瓷瓶里,装着救命的仙丹妙药?
这一次,不止是程咬金疑惑了。
就连李猛和侯君集、井浩天等人都开始疑惑了。
这样的药?能救命吗?
果然是那句老话说得好。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只见许乙手脚麻利地从瓶子里倒出来几个米粒大小的药丸。
在大家瞠目结舌的观望中,快速地点了数量。
将多余的药丸倒进瓶子里后,再将手里的药丸灌给了燕亮。
这一连串的动作,简直如行云流水。
过了不到半刻钟的工夫,燕亮就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睁眼一看,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屋子。
房间里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望着他。
“这是哪里?”
“这是长安城外三十里地的一个小院。你就是在这里被贼人下了药的。”
燕亮听着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扭过头循声望去,竟然是李猛。
自己的妹夫。
“我被人下药了?”燕亮有些疑惑不解。
“是,你被不扎的父亲察木尔下药了。”
不扎的父亲?
察木尔?
他在脑海里开始快速地翻寻这记忆。
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啊?
他是谁?
“察木尔?不扎的父亲?”
“对!就是被我们查获的那个商人不扎。他的父亲。”
“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头吗?”
燕亮的记忆开始慢慢地恢复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个老头从他还没有离开突厥之前。
就一直在试探着问起不扎的情况。
自己回长安的路上,好像还遇见了他。
“好了。燕亮既然已经醒了,我们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井浩天招呼大家出了房门,留下了两名御林军看守在门外。
侯君集、李猛等人出了房门,围坐在院子里刚刚燃起来的篝火旁。
众人坐定之后,秦叔宝先说话了。
“真是没有想到。我大唐长安附近,竟然有这么一个所在。”
“最重要的是,我大唐无人知晓。”尉迟敬德接着秦叔宝的话,插了一句。
“是啊!由此看来,突厥渗透我大唐确实是时日久远。”
侯君集开始谈起了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他说,首先这察木尔在我大唐建国伊始,就活跃于长安城中。
到了武德四年,查获突厥眼线的那次行动中。
所有假扮商人的眼线全部被俘,只有他不知所踪。
到了武德九年六月,另一个眼线团伙全部被歼。
这其中那个小头目不扎,竟然是他的儿子。
是否有一种可能,这个小院早在察木尔流窜于长安那个时候。
就已经开始在这里了。
包括这里的机关设置,以及藏于石壁后面密林深处的孤山。
井浩天听侯君集说完这些后,补充说道:
“我晋级统领之职后,曾听皇上说起早年这个流窜于长安城的突厥头目,想不到今天竟然有份参与到抓捕他的行动中来。”
“那他这次是怎么流窜至此,并下药将李兄弟郎舅二人俘虏上山的?”
坐在一旁的老程,提出了一个疑问。
“这个嘛!”李猛听到这里,赶紧补充道。
“想来大家都有所耳闻。突厥眼线被起获的当日,是燕亮交代出这些人的存在。包括他们在西市的商号名称,以及所居住的客栈位置。”
“哦!燕亮又是如何获知这些信息的呢?”程咬金有点不明白。
“你别忘了,燕亮的工作职责就是从事情报的刺探的,这一点,肯定难不倒他。”秦叔宝说道。
李猛本想再说的详细些,可又生怕自己言多必失。
其实在座这些人里,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知晓这个燕亮乃是突厥人。
冒名顶替了燕娇大哥的名字,成为了三水人氏。
不管燕亮以前干过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心向大唐。
这就足矣!
不仅值得他们奔赴至此相救,更值得他们尊敬。
等这个愉快轻松的话题聊完之后,侯君集话锋一转:
“那想来这察木尔是获知自己孩儿已经殉国,又适逢燕亮回到突厥汇报工作,似乎是他出来自己所知道一些关于不扎的事情后,才惹来这些麻烦的。”
李猛听他的侯大哥在给燕亮解围,连忙迎合道:
“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时候的李猛,也闹不明白自己原来对燕亮是心存疑虑的。
怎么一转身,就开始替他来辩白了?
难不成,他是从心底里已经接纳了燕亮这个人吗?
就当众人感觉饥肠辘辘的时候,几名御林军挑着战利品回来了。
他们是被井浩天派出去打野味的。
这是几只体型肥硕的野兔,剥去皮毛后架在火上。
不多时,便香气扑鼻,让人口水直流了。
于荒野之上上山下山折腾了半宿,哪里还顾得上挑剔什么。
即使没有盐巴,也没有人嫌弃它的味道寡淡。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将这烤熟的野兔,分而食之。
正当大家谈论的起劲的时候,有人来报。
说察木尔那老头,竟然妄图逃跑。
侯君集一听,说“把他押解到这里来。”
察木尔到了篝火旁一看,好家伙。
这些人竟然在吃自己最喜欢的烤野兔。
更让人气恼的是,他们人人有份,竟然没有我的。
侯君集看着这气鼓鼓的老头,觉得他此刻的样子挺好笑的。
只要他生气了,就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巴。
从而获知这个小院的所有秘密。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说:“你也喜欢吃烤野兔?”
察木尔看了看他,白了一眼,啥都没说。
这是给侯君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的吗?
侯君集看到这,再也忍不住了。
一阵狂浪而持续的大笑,在空旷的原野上甚是响亮。
不仅震得树枝上的鸟雀扑棱棱地飞走了。
还让察木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且说说,这小院是什么时候存在于这里的?”
笑也笑了,是时候言归正传了。
“别说不知道,知道我也不会说的。”
“哦!那你是想试一试自己迷药的作用了?”
下山的时候,士兵从他的腰间搜到了一个葫芦瓶。
井浩天拿到这个后,打开一看。
只见里面是一些细小如砂砾般的白色粉末。
他将瓶子递给侯君集等人,轮流看了看。
大家一致认定,这里面的粉末就是他用来控制众人的迷药。
甚至于连李猛与燕亮被掳去孤山,也有这药物的贡献。
只是任凭他们怎么追问,察木尔只说不知道。
现在诸事都已经安顿好了,也是时候测试一下这药物的功效了。
就在察木尔意图用死扛来蒙混过关的时候,李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照着察木尔的脖颈处一个反掌打下去,他立时陷入了昏迷状态。
紧接着,他从侯君集的手中接过那个葫芦瓶。
拧开盖子,将这些白色的粉末倒了一些进他的嘴里。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察木尔的就已经陷入了迷离状态。
侯君集问道:
“这小院是你建起来的吗?”
“是,这是我......察木尔一手建起来的。”
“你一个突厥人,如何在荒野上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小院?”
“这小院的地契......在长安城一个官员亲属的名下......”
“长安城的官员亲属?”
“那人姓甚名谁?”
“他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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