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吧。”南君菲气鼓鼓地放下车帘子,一脸的不爽快,“这么快就找着八公主撑腰,当真是小瞧了你。”
“我不比姐姐早知道些,但无论如何,被八公主瞧个正着,你们南平侯府这口气是有的出了。”怀秀气定神闲地放下茶盏,“不过还要谢过你们相送了。”
“南君茜上赶着讨好公主,又想打探你的底细,可不就得派我来了吗。”南君菲白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一样得寸进尺,送就送吧,居然一口气把三辆马车都要了来。”
“好奇你们南平侯府出行的排场而已,加之公主不是在吗,得让八公主坐得宽敞些,南君茜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那八公主也没坐啊,前头三人挤了一辆呢,要被南君茜知道还有一辆马车空着一路,你且等着吧。”
“多谢大姐姐关心,南君茜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听你所言,方知是南平侯府一脉相承的兄友弟恭啊。”
“哼,你不也南家的人。”
“非也。”南怀秀晃了晃脑袋,“此沥州南家非永京南平侯府,我们商贾罢了,怎么攀得呢,侯府也只是收年礼的时候才有几次好脸色。”
“没有好脸色,旁人不知,你秀姑娘还不知为何吗。”南君菲忍不住揶揄,“长辈的事且不论了,眼下母亲怨恨你,确实与你多年前将她的宝贝儿子南燕生倒吊在树上不无关系。”
“哦?”怀秀又是一笑,“那也是你的幼弟,你倒是不怨?”
“我与他又算不上亲厚,南燕生那时虽小,但已被母亲宠得无法无天,若不是那天被你真的吓着了,恐怕府里的女使小厮只会陆续遭殃,长此以往,更别提什么立德修身了。”
“我还以为血浓于水,你会就此把我怨恨上。”怀秀奇怪道。
“那日堂哥所说的话有道理,若不经你那一吓,众人又怎知母亲养儿养成这副模样,好在父亲还不算太糊涂,自后就请了严师教导,如今他虽然也顽皮,但还是听得进理的。”
“二叔是不是被骗啦,瞧南燕生刚才举箭吓唬人的样子,没觉得严师严到哪儿去啊。”
听她这么打趣,南君菲也不恼,反而笑了笑:“秀姑娘你就改改这个把实话说到台面上的毛病吧,这是在京中,虽然你眼下是亭主,可亭主才几品,陛下亲封的又怎么样,永京贵胄多如牛毛,都不知何时出门就会得罪人。”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拿我撑场面的时候,气势挺足的呀。”怀秀道,“再说论得罪人你也不遑多让,刚还说忠毅侯夫人和稀泥呢。”
“她本就是如此。”南君菲与她小声道,“就忠毅侯府这位,当年仗的就是永常伯府的势,逼死了正妻,霸了侯府夫人的位置,连我们这一辈都听过的事,还好意思称贤名。”
怀秀忍不住笑出了声:“姐姐你也是够爱打听的。”
南君菲忘了她一眼:“你啊,幸亏当年没顺了她们的意,不然连同我都会被踩在脚底下。”
怀秀笑道:“我还以为姐姐会责怪我坏了南家姑娘的名声。”
“要是我的堂妹真去当了侍妾才是笑话。”南君菲道,“好了,闲话够了,说正事吧,前头你在船上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南君茜提说要送,你顺势便答应了,还故意与我乘一辆马车,是否有话要与我说。”
“是啊。”怀秀开门见山道,“我要见你爹。”
“我爹?”南君菲觉得她莫名其妙,“你不认识去南平侯府的路吗?”
怀秀又道:“我并非要见二叔,我要见的是五叔。”
“你在说些什么?”南君菲瞬时有些警惕,“我怎知你五叔在哪儿。”
“确实是我五叔不是你五叔,刚才我还特地提了血浓于水,姐姐怎么就没猜出来呢。”南怀秀继续说道,“本来没有今日这遭我早晚也是要去找你的,只因为父亲吩咐过我办一件事,是替五叔的女儿找一个好归宿,怎么,原来与姐姐无关啊。”
南君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愣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大伯是什么时候知道?”
“父亲说当年五叔离家出走是因要与五婶在一起,五婶当时已经怀有身孕……”怀秀尚未说完,见南君菲紧紧揪着袖口,便不说旧事了。
“他老人家道你与五婶长得很像,便疑心查了查,原来姚氏产下双生子的时候,也正好是你这个被养在外祖母处的嫡长女被接回府时,再往下查,也就知道南平侯府那对长得并不相像的龙凤胎是怎么回事了。”
“姚氏产女后被断言再无生育可能,于是二叔才出了此计,我尚无所谓,不去也没事,但我爹执意如此,南燕生对此事一无所知,所以……”
“我何必多这个嘴呢,南燕生又不是什么聪明人,定不如姐姐演得好,装不亲厚,装跋扈,你这障眼法使得很是不错。”怀秀夸奖道。
“你少说风凉话。”南君菲还是有些疑惑,“你当真这么好心。”
“是父亲好心,与我无关,我以为南燕生还小不懂事,但父亲对你格外优待,你心里应当有数啊,每年节礼你都比南君茜的多上多少,虽然往年也有考虑不周送了花俏不当用的,但被别人抢去些什么花冠簪子不要紧,实打实的金银才最要紧,姐姐你说是吧。”
“我一直还以为是南家长女之故……”南君菲恍然大悟,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比我还小上一岁,真能办得到吗?”
“那你到底要不要嫁。”怀秀故作不耐,“说的你还有的选似的。”
“我……”南君菲想着被姚氏百般刁难的婚事,泄气道,“我多问几句还不行吗,我已不小了,此事能不谨慎吗,不瞒你说,之前那位母亲也曾替我择选过一门看不好的亲事,我想办法推脱了,可再有一回就说不好了,还有嫁妆呢,这婚嫁之事本就牵扯甚多,我这不是忧心南平侯府的事你插不上手吗。”
“这不用你操心,我会看着办的。”怀秀道,“至于添妆,你更无需担心,你平时收到的节礼已是我吩咐减了些的,我可不是贪你,是怕姚氏看着眼热,回头又寻个由头替你延嫁几年,减的那些自有记档,回头你出嫁时都够给你抬两抬嫁妆了。”
南君菲又是十分意外:“这天底下哪有妹妹给姐姐备嫁妆的?”
“这不就有了。”怀秀说完恰逢马车停住,撩开帘子看了看外头,“今日多谢相送了,没想到侯府的车夫连这儿都认得。”
“这可是母亲心头的一桩事,侯府上下都知道禾巷的南府,平日还常拿来说嘴呢。”南君菲说完又补了句,“今日的话我记住了,我会通知我爹的。”
“可还好办?”
“南君茜大病初愈,今日游湖也是为了让她散心,故而姚氏并无心思放在我身上,可你要安排在何处见面呢?”
“多宝楼。”怀秀微微笑道,“姐姐这冠有些旧了,有空不如去多宝楼挑一挑。”
“多宝楼?”南君菲诧异道,“你不常在永京,倒还知道多宝楼。”
“有钱自然要去买好东西了,姐姐有空也去挑两样吧,挂在我账上。”
“出手可真大方。”南君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八公主也下了车,受了南君菲的礼便将他打发走了,停在南府门口的驾驶还真是想进去。
怀秀送完南君菲,又将目光放到这位公主身上,这圆乎乎的脸蛋,横看竖看是个福相的小女孩,也不知是不是和无忧聊得对路,现下已经挽在一快,像两姐妹似的。
骏眉却有些慌张,忙到了她身边禀道:“姑娘,公主一路都在与无忧姑娘细数着想吃什么,这匆忙之间怎么预备。”
“不着急,你去找……”怀秀本是见了正迎出来如梦,却不想见到如梦身后还跟着的人。
粟米有些不自在地向她们行礼,怀秀正要告知是公主,八公主却摆摆手阻住她:“我只是出来闲逛的,不讲究那套。”
“那可不行。”怀秀还是道,“这是八公主,吩咐下去要好生准备,粟米你带着骏眉去金阁取膳吧。”
“金阁?”八公主奇道,“金阁就算过了用膳的时辰也是有吃茶的,可我去了两回都要等着呢,我们要吃金阁的菜有这么容易吗。”
怀秀道:“是啊,殿下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以为金阁离得稍近些,才定的那儿。”
“姐姐叫我宝璐就好。”八公主撅了嘴抗议,“姐姐说哪便是哪啊,我不挑食的,就是千万别与我生分,嗯……我瞧你这儿很好,以后我能常来吧。”
“可公主还未入府呢。”怀秀看了眼她们还未踏进的门槛,“难道公主殿下曾经来过这儿,或是在哪儿见过我?”
“没啊。”八公主慌张地摆了摆手,“一见如故,这就是常说的一见如故呀。”
“那就多谢公主厚爱了。”怀秀皱了皱眉,邀八公主入了府。
穿过门口的岩桂苑,公主兜转了一圈,最后定了要在中湖边上的庭中用膳。
怀秀以前也喜欢在这儿用膳,所以底下人还算利落地就布置了,八公主等着的间隙同无忧又逛了圈,捧着厨房拿来的馒头片掰着在湖边喂鱼,鱼群一聚过来二人便兴奋得大叫,弄得怀秀也摸不着头脑,瞧见她们蹦蹦跳跳还有些担心,只好又吩咐如梦:“你刚才说利王妃送来的箱笼在哪儿?”
“收在姑娘沃雪斋的东厢呢。”如梦说,“送来的人带王妃的话,说是不知姑娘许久未见是否又长了身量,都往大做了些。”
“那正好。”怀秀道,“她们俩玩得衣裳都沾上泥草了,我平日的衣裳都做得偏厚,也只有这些新制的了,不过八公主明明比我小上好多,怎么好似比我还高些。”
“不是好似,确比姑娘高些,无忧姑娘也比姑娘高许……”如梦照实答话,被怀秀瞪过一眼才捂着嘴偷笑。
“春梨呢?”怀秀又问道,“这些收箱的事她最爱张罗了,我记得过年时她就说因兄长在永京的一间铺子做得不错,故而想要请调到这儿来,这些事难道不是她在管?”
如梦面色沉了沉,低声道:“先前没说是怕姑娘不高兴,春梨她人是到了永京,可就在我回沥州替姑娘取小印的时候出了桩事……”
怀秀听如梦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脸上渐渐浮起愠色。
“还有粟米姐姐……”如梦接着告知,“自她夫君失踪后婆母就万般苛待,若不是正巧被我遇见,她就想这样瞒下去呢,也是那两个恶妇几番上门撒泼,我才自作主张把她一起带回永京。”
“我知晓了。”怀秀吩咐她先先带公主与无忧去更衣,自个儿看着正中的池子出神。
粟米和骏眉回来有些不敢打扰,在旁等了会儿,见怀秀举了举手示意,这才先布置起来。
等摆放停当了,怀秀才转了身,先叫一个小侍女带骏眉去沃雪斋帮忙,屏退了旁人才单独向粟米问话。
可不等她开口,粟米已经跪地请罪:“姑娘,是奴婢给南府丢脸了,你如何罚我都不要紧,只求别把我赶回去。”
“你起来。”怀秀有些愠怒,“你夫君已经走失半年有余,婆母对你苛待,甚至要你改嫁,这般屈辱,为何不来告知?”
“这门亲事姑娘有拦过,也与我说了婆母凶悍,并非良选,是我自己念着儿时情谊不听姑娘的劝,我怎么还有脸来求姑娘。”粟米说着已经眼眶通红,“若不是恰好被如梦遇见,我是想一死了之的。”
“不许说这样的话。”怀秀想到当初如何劝阻就能怄出口长气,“我只问你,现在是要寻你夫君,还是就这么算了。”
粟米哭着道:“他对我动辄打骂,待我并不好,姑娘若能容我回来,我再也不离姑娘身边了。”
“你又不比我大几岁,这才哪到哪啊,还有的是好时候呢,别觉得这辈子就已经到此为止了。”怀秀轻叹口气,“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去沃雪斋瞧瞧她们好了没有。”
粟米不再多言,即刻应声去办了,许是因为刚才心绪有些乱,不小心碰倒了八公主放置在桌沿的那柄宝剑。
怀秀眼疾手快地接住着沉甸甸的宝剑,可却没接好,让其失衡从剑鞘中滑出了一些。
她刚才没注意,此刻剑柄在手才突然觉得熟悉,再拔出些查看,更觉其形制纹样都与曾经的那把无异,正要再查看刀鞘时,却听见了外头八公主的声音。
“煊宁姐姐是喜欢这把剑吗?”八公主兴高采烈地凑上去相问,“我也觉得有些不一样,像刀又像剑的。”
怀秀笑了下,将剑收好交予她:“我一时好奇,唐突了,不过敢问公主,这把兵刃是怎么得来的。”
“这不是我的。”八公主老实答道,“还有,我同姐姐说了,我单名一个璐字,姐姐叫我宝璐就好,也是美玉之意,素日父皇母后也是叫我的,再公主来公主去的,我可不答你了。”
没料想公主这么坚持,怀秀只好换了称呼:“宝璐,那这剑不是你的,是宫中的?”
“是父皇放在珍宝阁中的,刚才那四个就是守这把剑的护卫,我就是好奇是什么绝世宝剑才偷摸着拿出来的,谁知他们一直一直追我,我逃着逃着,就慌不择路跑到枰湖边上了,幸好被我眼尖瞧见骏眉,就猜到是姐姐了。”
“你是看见骏眉认出的我?”怀秀疑惑,“难不成永京都知道了?”
“都知道啦。”宝璐答道,“夏猎时封了一个楼婕妤,封了一个煊宁亭主,宫里头都好奇着呢,当然娘娘们是对楼婕妤更好奇些,但提及姐姐的也不少呀,尤其你还曾经被说是悍……”
“咳,公主。”骏眉连忙在旁提醒。
宝璐立刻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我是说你绝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今日一见,我觉得父皇封赏少了,至少也该是个郡主。”
“这话可不能乱说,饶了我吧。”怀秀又问道,“所以这剑有名字吗?”
宝璐摇了摇头:“或许有吧,但我不知,姐姐如果喜欢就让父皇赐给你就好啦,受封该有封赏,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怀秀赶忙是摇头,她现在这个亭主已经如坐针毡了,还敢要封赏,万一陛下不高兴,好,剑赏了,你去和个亲嫁个人吧,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若真是她的剑,又怎么会在宫里,那把剑遗失在背佛城不说,当时短兵相接已有残缺,断不会像眼前这般完好,应是她认错了。
怀秀决意不去多想,但心里头装了事便失了胃口,没动上几筷子,倒是宝璐与无忧吃得香,边吃还边说着宫里头好玩好看的。
无忧听得兴奋不已:“宫里头这么漂亮?”
“自然美不胜收,但规矩肯定多,容易出岔子。”怀秀幽幽道。
宝璐听了,立刻接话道:“是啊,我就不用说了,就四哥那么好的,小时候都被罚过,在玉钩桥跪了好几个时辰呢。”
“这么严苛啊。”无忧扁了扁嘴,“你四哥也太惨了。”
“是有些惨。”宝璐说完又扯着怀秀道,“姐姐,说起我四哥,他武功可好了,等他回京了,我带姐姐和他切磋武艺吧。”
怀秀正喝着茶,差点没被呛死,心道差点忘了这茬了,既见了八公主,加之皇后娘娘,难免就是要牵扯到这位煜安郡王的,他们可算得上是一家人。
“姐姐你放心,我四哥没有传言的那么凶,他眼睛很大鼻子也很挺,按母后的话是长得跟塑像似的好看,眉毛也浓,所以他皱起眉头不说话时看着凶而已。”宝璐还以为她是害怕才没接话,不遗余力地说起自家哥哥的好来。
跟塑像似的,那好像确实,怀秀稍微收回了些心神,想着那应当还是夙光的眉眼更好看些,眼神更应该是比不了的,温煦如光,又能凌厉如锋刃,笑起来也好看。
“阿秀你傻笑什么呀?”无忧不知原委地发问,惹得一旁的如梦和骏眉都奇怪地看向她。
“哪有?”怀秀也不知何时脸上就挂了笑,忙矢口否认,边提醒道,”公主若用完膳,该早些回去了吧。”
“我怕那几个人再追我,不如姐姐送我回去吧,到宫门口就好。
公主都开了口,怀秀也只有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出南府门口的时候恰好碰到郑予带着萧然回来了。
怀秀便说了公主之事,一通行礼之后,才与公主登上了马车。
马车到了内城后兜转了一大圈,怀秀也是好久没回永京了,便听着宝璐在那儿念叨这里是哪,那里又是哪儿,车越往里头走,便经过越多亲贵大臣的府邸,经过一处没有匾额的府邸拐到另一条街时,怀秀才发觉好像在绕圈子,可此事宝璐突然指着扇黑色大门道:“这儿就是我四哥的府邸,占了凤阳街最好的位置,里头也是很好看的,刚才上上条街,我们经过的我二姐姐仙㺿公主现居的善郡公府虽然是差不多位置,就比这儿小上不少。。”
“哦……”怀秀望着路过的郡王府,顺着公主的话问道,“怎么还会比这儿小呢,那善郡公府不是应当有公主府与之相连吗。”
“若永京有以我姐姐封号建的周公主府,那自然应该建造成相连着的,可我仙㺿姐姐很早就去封地住着了,除州那儿有好大一个周公主府了,后来她来永京时遇到了这个徐韬,就又嫁回京城来了,所以就没在永京再造一座周公主府。”
“原来如此。”怀秀应了声,便没再多言。
马车又离了郡王府好长一段路,终于是到了宫门前了,临到宫门前宝璐还拉着她夸了一通身上缠枝花纹的衣衫,说了好一阵子话才高兴地进了宫门。
怀秀这边掉转头回了南府,刚一脚踏进门槛,就见到如梦冒冒失失跑出来,一边嚷:“姑娘,出事了。”
“何事?”怀秀边往里头走边问道。
“哎呀,不是这边。”如梦纠正她调转了个方向,“郑姑娘她一会儿没看住,那个萧然就不见人了,府里头遍寻不到,正准备去外头找呢。”
“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出府都快绕了内城一圈了。”
“就是不知呢,问了有没人见到,只有粟米姐姐说瞥见了眼,似乎手里头拿着什么书信,郑姑娘已带人出去找了好一会儿了。”
“书信?”怀秀觉得不妙,不由分也要转身去寻,遥遥见着路口郑予领着人推了辆板车就回来了。
怀秀上前一看,这板车上躺着的就是萧然,不过浑身被打的已肿了一圈,有些认不出来了。
“你打的他啊?”怀秀看向面色不虞的郑予,收到了一记白眼。
“我动手他还有命活吗。“郑予又白了她一眼,“在京兆府附近寻到的,至于萧然为何在那儿,等他醒了你自个儿问吧,路上我寻思你那小师姑万一溜出去玩,所以已经着人去请司徒大夫了。”
“司徒大夫也在永京?”
“这个以后同你说,我还要忙别的事。”郑予边说着就转身走了,怀秀只得令人先将萧然抬进去,一路萧然都是半醒不醒的鬼样子,等安置去厢房,喂了些止疼的药,萧然才能勉强答话,怀秀立刻问起他为何去了京兆府,又是将什么信递了出去。
“姑娘是以为我去报信吗……”萧然被伤得奄奄一息,但听她问话还是情绪激动起来,“我比谁都痛恨那样所为,只是见姑娘遇到了公主都没有相告的意思,我是想到有同期在京兆府担职,便想递信陈情,谁知呈信不成反遭了一番驱赶,不过还好,正逢有人来接卷宗,我便将书信偷偷夹在了那些卷宗之中,也不知算不算正经送出去。”
“你疯了吗,都不知是何人来接卷宗,就知其一定与这桩事没有牵扯吗!”怀秀大为光火,若不是看他现在这副鬼样子,真想一掌拍去,“要是此事是能单凭一封信一纸状子就能了结的吗,我们何必大费周章,你最好快想想是什么人来接的卷宗,那些卷宗会被送到哪里。”
“一辆金乌徽记的马车……”
“有府徽?”这怀秀还真就不清楚了,依着如今大夏的风尚,凡有些家世的皆会做些花样做为家族徽记。
她还想再问究竟是金乌鸟还是太阳徽记,这位伤者已经支持不住昏死过去了。
眼看文弱书生是指望不上了,怀秀一抬头见司徒大夫从门口进来,立刻迎了过去,匆匆见礼后便问:“司徒大夫,郑予说你如今常在永京,可知金乌徽记是永京哪家的府徽。”
怀秀本还要说一句不知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徽记,就见司徒大夫面露难色,她正奇怪着,就听他支支吾吾地回道:“姑娘……怎么问起煜安郡王府的事了?”
“煜安郡王……”怀秀也愣了住,这郡王府怎么会去京兆府拿卷宗,何况照宝璐所说,她四哥还不在京中啊。
“永京就煜安郡王府一家是此徽记,炙焰金乌,不会错的。”司徒大夫又道,“不过姑娘若有事要寻郡王府,不如……”
“不行。”怀秀即刻打断。
“秀姑娘,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司徒大夫道,“这不是想着实在要有急事。”
“那也不行!”怀秀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小兽跳脚,一溜烟往外头跑走了。
司徒大夫望着她炸起毛的样子,只好摇了摇头,先进屋医治伤者去了。
宫里那头,宝璐一回来就直奔了醴泉宫去,到殿中不等问话,就上呈宝剑跪倒请罪,动作一气呵成,将座上之人都气笑了。
待听着她絮絮叨叨了一阵子,座上之人才起了身,拿起宝璐手里的宝剑在手中看过,才交由身边的宫女。
那被唤郁离的宫女接过宝剑,也仔细查看了番,回禀道:“皇后娘娘放心,剑完好无损。”
齐皇后让宝璐起了身:“让你带着宝剑去晃一晃,不成就速速回来,你倒好,这去这么久还把冀云四绝招去了。”
“那儿臣没见到四……”宝璐顿了顿,还是改了口,“儿臣没见到煊宁姐姐怎么甘心。”
齐皇后道:“你啊,还知道永京码头停了,跑去枰湖堵人,你要知道经你这么一闹,有多少船务又要耽误了。”
“我也是听母后的意思办事,母后你就别说我了……”宝璐着急地拉着齐皇后的衣袖撒娇道,“而且要不是儿臣今日去了,都不知永京居然还有这么嚣张的人家。”
“永常伯府是蠢惯了的,自然有他们的下场,你不是说南怀秀也出手教训了吗。”
“是啊,但姐姐亦没教训太过,只叫永常伯府那个小儿子自作自受掉进湖里,我看她并非是什么凶悍之人,明明武功好,长得也好,难道就因武功好就传她是悍妇吗,我瞧着那个边氏还更为凶悍些,又抓又嚷的,那个指甲……这么长!”宝璐比了比张牙舞爪的姿势,又问道,“所以煊宁姐姐的谣言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可不就是这个边氏,但也不止是边氏……”齐皇后叹道,“放心,此事你姐姐虽是受了委屈,但她也讨回来了。”
“讨回来了?可是伤着就是伤着了怎么讨得回来,言辞如利箭,就算她心胸开阔不在乎,那也实实在在伤着的呀,而且那么多人都在说,她武功再好又不能上门一个个教训,就说儿臣在不认得姐姐之前也为以她有多凶悍呢,就不能想想方法替姐姐正个名吗。”
“哎……”齐皇后问身边的郁离道,“没成想小八也有这么口齿伶俐的时候,在南府用的午膳是不是多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儿臣是说真的!“宝璐道,“父皇真是太过小器了,只给了姐姐一个亭主,亭主才几品,怎么都该封个郡主才不会受人欺负。”
“顺不顺意得自己过出来,你都是公主了,就万事太平不受一点欺负了?”齐皇后瞧了她一眼,“浮光锦的事,若不是司衣司的玫瑰来请罪,就不预备说了?”
“母后知道了呀……”宝璐扯了扯衣裳,这想起已换下了那身浮光锦,但事情还是要分说明白的,立刻道,“母后可别责怪玫瑰姑姑,是儿臣自己选了次一等的浮光锦,不想琉璃来找我的麻烦。”
她这一扯弄,齐皇后瞧清了她衣裳的纹样:“你这身是从南怀秀那儿得来的。”
“是啊?”宝璐低头看了眼,遂点点头,“刚才在南府玩耍时弄脏了衣裙,姐姐就给我换了一套,听女使说是利王妃给姐姐新做的,这是其中最好的一套。”
“利王妃?”齐皇后轻笑了一声,对郁离道,“瞧瞧,我差点忘了她了,这衣服是红色的吧。”
“是啊,姜红的。”一旁的郁离回道,“娘娘忘了利王妃也没事,娘娘路上办了桩好事,她自然要进京来亲自谢恩的。”
“嗯,那便等着吧。”齐皇后又对宝璐道,“你啊,琉璃是惯找麻烦的,她也不止找你一个人的麻烦,你不是以为这是一匹料子一套衣裙就能了结的吧。”
“宝璐知道了。”宝璐委屈巴巴地应了下来,“那……今日之事,儿臣想还件衣裳给煊宁姐姐当赔礼,能从玫瑰姑姑那儿要一套吗。”
“你的赔礼,要玫瑰辛苦?”齐皇后故意逗她。
“哎呀,儿臣是听说那套是利王妃贺姐姐受封送的,想必姐姐之后出入诸多场合都穿得上,但儿臣比煊宁姐姐高上许多,我的新衣裳也不能直接赔她呀。”
“他们南家做什么生意你知道吗,你还怕她没好衣裳穿。”皇后叹了口气,“罢了,你实在想还这人情就自去吩咐司衣司吧,不过这缠枝牡丹纹,小姑娘穿实在太过老成,换个别的样式吧,颜色也选雅致些的。”
“儿臣会替姐姐好好挑的,可是母后,裁制衣裳总是要姐姐的身量的,儿臣明日能不能再出宫去寻姐姐一趟。”
“早去早回。”齐皇后轻易便答应了,“这是你父皇不准这一两日就要回来,还有北玄会提前至中秋来访,你之后可要安分些。”
“那这回四哥可回来吗?”
齐皇后一笑:“往日怎么不见你这么惦记重明,可是想看戏。”
“我就是着急,不过儿臣多去看看煊宁姐姐也是一样的。”宝璐说着就作礼告退,“那儿臣明日一早出门,儿臣这就告退了。”
齐皇后摆摆手让她退下吗,看她欢欣鼓舞出去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一个个可真是活宝。”
“也不知道亭主有没有收到这暗示。”郁离在旁道,“可是奴婢不明白,娘娘既然全都知晓,为何不直接告知殿下或是告知亭主呢。”
“这事还是不要旁人代劳的好。”齐皇后道,“总是重明这事没办好,我才不替他受这份过,即使要代劳,那也该寻个合适的冤大头。”
“娘娘说谁啊?”郁离疑惑不解。
“白珽?”
沃雪斋内,怀秀边看着渐沉的天色松着筋骨,边摇着手指否定了如梦的说法:“要是等着白珽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刚才将事情草草与如梦说了说,就派她去浮岚轩“取”些东西回来,没想到这丫头取完回来还是忧心忡忡的。
“我的姑奶奶,你这哪是逛一逛,这是夜闯郡王府,煜安郡王府,姑娘你自己也说郡王是不会与那桩事相关的,那信取不取回来也不是很要紧啊,何必非冒这个险呢,除非你就是不想和郡王扯上关系……”如梦闭上了被怀秀指着的小嘴,但不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
“我怎么知道萧然书信中如何措辞,他既然自作主张过一回,我就不能全然放心。”怀秀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成天在想些什么呢。”
“姑娘说没有就没有咯……”如梦嘟囔了两句,将身上的布包卸了下来在石桌上铺开,“公子那儿就只有火折子和匕首,姑娘将就着用,我改日就把随珠找出来。”
“嗯,还有夜行衣,今日身上青灰衣衫也就勉强了,纱巾下次得给我再厚些的。”怀秀说着还甩了甩面纱给她瞧。
“这都一点不透啦。”如梦戳了戳这纱巾,“永京可热着呢,就算姑娘一贯怕冷些也不能太厚实,回头闷着,可姑娘到底准备夜探几次啊,要这么齐整。”
怀秀充耳不闻:“哦,还有剑,短剑就行,随身方便些。”
“短剑姑娘不是……”如梦绕着她看了圈,“姑娘的剑呢,不佩那把心得的玄英吗?”
“又不是去干什么好事,用什么玄英。”怀秀点了点她的脑门,“好好看家,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是,无忧姑娘寻你就陪她吃夜宵,公子寻了就说不见,阁主或郑姑娘寻了就说睡下了。”如梦复述着她刚才交代的话,还是放心不下,“姑娘真就一个人去啊,你这都多久没回来了,郡王府你也没去过。”
“内城里就这么几条道,凤阳街总共也没几处宅子,今日八公主都带我转悠好久了。”
“你不都在屋顶上走。”如梦小小声说完,又拽着她的手臂道,“姑娘,我这两年轻功可厉害许多了,带上我吧,万一出什么事,我不还能护着姑娘你吗。”
“少乌鸦嘴,府里还需你替我看着。”怀秀说完扒开她的手,飞身蹿上了房顶。
京城天气是不能与江云相比,也没在江上爽利,未出暑还冒着热气呢,加之晚间也有热闹的街区,自然只能择静些的路走,她在屋顶间上上下下的,有些热不说,七绕八绕地竟还有些晕了,她估摸着寻错了府邸,索性落脚在一座高些的屋宇,刚想远眺重新勘查一番,突然底下“哐当”一声的大动静,差点是没把她吓得从房顶上落下来。
本该就此逃走的,可那院中好似有人闹开了,她突然想到可以凑去听两句,不定能听出身在何处,如此也好辨出个方向。
她想着便跨过了正脊,随后落至了院中的暗处,倚着墙往院中看去,见一着淡绯衣衫的女子立在院中,神情楚楚。
“公主何必如此,你是金枝玉叶,我开罪不起。”与之相对的男子满脸讥讽之意,“你有气自然可以冲下头人发去,何必弄倒皇后娘娘亲赐的玉屏,这玉屏落地,若娘娘怪罪当如何?是要我到宗正寺去挨罚,还是跪拜公主你替我去求情?”
原来是玉屏落地,难怪这么大动静,不过这男子也实在是胡言,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玉屏,哪是弱女能摧得动的,嗯……除她之外吧,不过他唤那女子是公主,不会就是仙㺿公主吧。
只听女子又说道:“驸马你又何必非得如此妄言。”
是了是了,她心猜这大抵就是仙㺿公主了,所以这儿是善郡公府,那再过两条街就该是煜安郡王府了,怀秀想到先寻了大门再直线找去就是,刚要转身开溜,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几声鬼吼鬼叫,再回头一看,驸马的巴掌已落在了公主脸上。
这看着已是第二下了,公主纤弱经受不住,已被扇翻在地上,半边脸颊更是肿了起来。
怀秀见不得这样捂着脸颊抽泣,虽也知道夫妻之间的事管不得,还是踏了几步,跃到了驸马后头。
驸马乍见陌生人是惊惧不已,可未及反应就被狠狠踹至地上,还没开口唤人,肚子上又受了几下。
这几下实在算很轻了,怀秀也不知这驸马是不是习武之人,便没下重手,但又怕他抗揍又起来行凶,于是从腰间掏出了火折子,朝院落的两盆孤零零的小树扔了过去。
“该叫人了。”她提醒了公主一句,便纵身开溜了。
待落到下一处屋顶才听着身后“走水”的喊声,她稍稍松了口气,四下看了眼,继续寻起了去郡王府的路。
又费了一小点周折才落到郡王府中,已是更晚了,且郡王府之大,她转悠了五六个院落都不见书房,索性信步推测了起来,此时月光透亮,她走到府中央的湖前,但见月光遍撒,水中大片芙蓉花开,岸边的金银银桂也随徐徐微风散出香气。
怀秀停下了步子瞧着这番景象,瞧了会儿便想到她先前寻的都是僻静之所,自然是因为寻常不会将书房建在湖边,水汽太盛,书卷恐存放不当,但园中此景在月光下已经如此怡人,若是她便不会辜负。
她又抬头瞧着对岸的楼阁,心中有了打算,正要从湖边绕过去,突然从旁也蹿出一个黑影。
闯空门还带截糊的?
不及怀秀反应过来,对方一柄剑已经横到了她面前,这一拦,她唯有往后退却一丈,对方不由分说递出了招,怀秀今日所带兵器唯有腰间的匕首,且还是南秋嶂的,也不知用得顺不顺手,自然跟眼前长剑也无法比拟。
她堪堪躲过剑锋,被逼的退到湖边的浅池中,索性只是放置浮萍供人观赏的深度,她一脚踏上浮萍,顺势侧身避过直来的长剑。
倒都不是杀招,有心想试她身手似的,永京闯空门还有这传统?她心下已有些奇怪,慢下掌势朝那人袭去,不想那人也正好愣了神,竟被她一把采下了脸上的蒙巾。
“舅舅!”怀秀分外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袁三被外甥女钻了空子摘下蒙巾很是不高兴,一张俊脸瞬时垮了大半:“你这拂云手怎么使的,招招都不下死手,若遇到外敌你也如此吗?”
“那不是因舅舅也没下死手吗,再说还不是趁你不备……”怀秀扬了扬手里的蒙巾,“怎样,练得还成吧。”
袁三摇了摇头轻叹道:“成什么成呀,就只能说还有个样子,下次出手别这么犹犹豫豫的。”
“舅舅就不能夸夸我好吗……”怀秀还没抱怨完,忽而四周顿起光亮,她回过神刚要转身逃跑,却被自家舅舅一把拉扯住。
“舅舅你疯了吧,我们擅闯郡王府。”怀秀小声提醒,却还是被死死按在原地,袁三看起来也丝毫不怵的模样,气定神闲地仿佛像是一位正经上门的贵客。
论脸皮厚,还是山水阁她舅舅。
她心下佩服,正要伸手重新戴好面纱,可最近的屋子已经敞开了大门,从里头鱼贯而出的一队人马,虽然是将他们围了住,但未亮兵刃,也没什么凶神恶煞的表情,反而看着还有些……恭敬?
怀秀正疑惑着,突然见一人匆匆忙忙地到了近前行礼,头也压得分外低:“在下不知是袁阁主驾到,有失远迎了。”
这郡王府上的人没毛病吧,还有迎毛贼的?
怀秀腹诽着看向来人,那人也正好抬起头来,这一打照面,二人都有些傻了眼。
“原来是秀姑娘。”顾容激动道,又再要行礼,却被袁三拦了住。
“什么秀姑娘,也是你们当喊的,我们阿秀和你们没什么交情,别瞎攀关系。”袁三狠狠说道,“再说我这个外甥女脾气暴戾,无法无天,别与她有干系的好,知道吗。”
“脾气暴戾?无法无天?”怀秀冷眼看向正在大放厥词的亲舅舅。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袁三小声地冲她解释道,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那袁阁主与秀姑娘深夜到此是为何事,要不要喝杯茶再走?”顾容仿若没听到袁三的话,盛情邀请。
“我们路过而已,再说你们主人家都不在,我们留什么。”袁三说着便要带怀秀离开。
“等等。”怀秀眼见是拿回信没指望了,于是挣开了舅舅,往顾容面前一凑,“虽然不知道我舅舅是何事寻来,但我这儿有件事要托你,能不能悄悄给办一办?”
她边说着边往左右两边撇了几眼,顾容很快会意,即刻抬手要众人退下。
怀秀见着他说话管用,放心道:“看来顾容你如今在郡王府说得上话,那我便直言了,你们今日是不是派人去京兆府拿了些册录。”
“是有此事,本是不能说的,但姑娘问起……”顾容犹豫了下,低声道,“是侵吞战将恩恤之事了结,因殿下是此案主理,所以预备要殿下再看过一遍册录才封存。”
“这么说你们郡王殿下真的快回来了?”怀秀话一出口即刻有些懊悔。
顾容也愣了愣,但还是恭顺地答道:“是……是啊……姑娘可要……”
“打住!”怀秀打断他,“我就想让你替我办一件事,极小的事,就是你们今日拿回来的册录里混了一封不该出现的书信,是我府上的人不小心混进去的,你能不能将这信找出来,原封不动地还给我。”
“是。”顾容道,“那得了信是往南府送还是往医馆送呢。”
“医馆?”怀秀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顾容提及的医馆是在永京的一处分舵菘蓝堂,就在山英巷的巷口,可他怎知道的。
“你们说好了没有。”那厢袁三耐不住了,怀秀只好匆匆点了头便随着袁三先离开了。
他出去的一路便连珠似地发问:“舅舅什么时候回的永京,顾容好像知道你要来似的,还有,他怎么连菘蓝堂都知道?”
“你就不许人有个头疼脑热啊,再说他与郑予不是认识嘛,这年轻男女的事我怎么知道。”袁三此时已翻了墙出来,对着她又伸手又招呼的,生怕不知道他们是来夜探似的。
“舅舅你……”怀秀做了好几次噤声的手势才跟着他落了地。
“啊呀,你小声些,我们这夜里溜达呢,别被发现了。”袁三这会儿又莫名谨慎起来,拉着她沿着墙根走,“舅舅先送你回去再说。”
穿成这样在街上说这些确实不太好,怀秀姑且容了他这番糊弄,决定回府再议。
可二人回南府时候恰巧见到了也刚回来的南秋嶂,袁三看过他一眼,立刻招呼也不打地掉头跑了,弄得怀秀一头雾水,再转头看南秋嶂整个人碳里滚过了圈,不知是去哪里游荡了如此狼狈。
怀秀刚想出声笑他,电光火石间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