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江山有片云 > 第十五章 不可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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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夙光与他们是在南隅撞见,然后因郑大力的挑衅动了手?”无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十分困顿地听着她的叙述。

“不止……”按照郑予的说法,玄英的主人同他们在南隅偶遇,然后大力出言不逊,一开始尚没什么,知是山水阁的人,他并没有下重手,可郑大力夜里头跟踪偷袭,结果被一脚被踹到了捕兽的坑洞中,郑大力是第二日才被送回来的,同来的还有蓝茴草。

“蓝茴草?”无忧迷迷糊糊道,“阿秀,这蓝茴草可不好找啊,在毒瘴气中方可凭叶茎透出的幽蓝辩证一二。”

“所以他饮的那碗药是不是清瘴毒的?”怀秀想到那空药碗,着急地向她求证。

“这我还真不知道,他的药不是我熬的,不过你放心啦,有惜鱼师兄在,他不会有大碍的,阿秀你别想了,没几个时辰就要启程了……”无忧实在没有精力继续讨论,翻了个身入了梦乡。

无忧是没过一会儿就睡得香甜,可怀秀却还是翻来覆去地心不定,加之被无忧腕间的丁零声所扰,盯着顶帐和悬着的缧丝香球几个时辰都合不上眼,终于在天光微亮时决定再去问问细处。

谁知她整装开门后,就见着风庆立在不远处。

风庆听见开门声也抬了头,恰巧与她目光对上。

“师兄这么早,是找我吗?”秀迟疑地问道,心想万一是寻无忧的,岂不是又要转身叫她,回头醒了催她歇息可不好办。

“我找你。”风庆答完轻轻叹了口气,“但看来你有事要办?”

“不是什么要紧事。”怀秀边答着边小心关上门,“不若我们去外头说吧?”

二人来到了甲板处,先前在另一条船上时,也是在差不多的地方与郑予聊话,现时换了风庆,气氛便有些诡异起来,因为……这位师兄并不怎么说话。

风庆沉默了许久,直到一阵阵夜风刮得怀秀拢了拢斗篷,他才开口道:“听闻你们要先去永京。”

“是啊,是以要劳烦师兄押船去平城,何冥所犯之事,白珽他们会一并处置……”

“此事我会帮到底。”风庆道,“但我到平城后要去一次宿宁,何冥既已投靠歹人,庄里的另外二人不知如何了。”

“是风雨晦冥吗?”怀秀想到了何冥提到的青朷庄,还有四大护法的护法,又疑问道,“那怎么是两个人呢?”

“风,既风荼,我母亲。”风庆说道,“她号荼蘼夫人,如今已不问江湖事了,还杜雅及丁晦,其中何冥为四护法最末。”

“哦……”怀秀了然,“难怪我能击败他,那我见着另外两位是否该绕道走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风庆解释道,“你刚才的拂云手与剑招我已瞧见了,认真比起来我打不过你。”

“师兄你别胡说了,你列位首席,而我……连留名的机会都不曾有了。”

“为何?”风庆追问道,“我先前也问过的……”

“哎,不说这个了……”怀秀打断他,“既然师兄要去做的事也是因我们起的头,我派些人给你。”

“不用。”风庆婉拒道,“你下山也不过只跟了一个侍女,我还能比你更让人操心不成。”

“你心眼直……”怀秀说完,考虑到风庆一贯开不得玩笑,忙又说道,“师兄虽是师兄,但心思似乎还是单纯了些,怕你被人算计了去。”

“因为我看人不准?尤其是女人?”

“倒也……没有这么想过。”

风庆笑了笑,并未拆穿,其实心中倒是想问上她一问,但终归还是没开这个口,与之告别。

怀秀瞧着他的背影又拢了拢斗篷不解其意,心道他还是有救,这厢有正事,江州便被抛诸脑后了,不至于被太迷了心窍。

“秀姐。”白珽正巧从对面的船舱里出来,见着在那儿发愣的她和走远的风庆,便一个跃身过了来,身姿潇洒地落到了她面前。

怀秀被他卷起的风尘波及,分外嫌弃:“明明架了木板,偏要这样耍弄?”

“习惯了,不觉这样分外潇洒吗。”

怀秀皱了皱眉头:“我起先不知沥州闺秀看中南秋嶂什么,现下也不知永京闺秀看中你什么。”

“姐姐你这话说的。”白珽不满,“秋嶂哥如今在永京也是倍受追捧,要说你常见的皆是我和秋嶂哥这样的容貌,看旁人还能有入眼的吗?”

“怎么没有。”怀秀无端地想起了夙光,心虚地摸索上了栏杆,“你,替我去把郑予找来,还有,风庆说到平城后要去宿宁打听些事,你帮着打点一下。”

“这事好办,不过叫郑姐过来……”白珽看了眼天色,“我们是要再去地宫看看,需要挑这样的时候,可你们是天光大亮了才启程,若郑姐没起,我岂不是要被痛骂一顿,你该不会就是摸不准,让我去代你挨骂吧。”

“怎么会呢。”怀秀一脸和善地看向他,她当然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她这话音刚落,就听闻了一点动静,她一偏头,白珽一移身,便躲开了这支钉在栏杆上头的短箭。

二人皆回头看了一眼,郑予正摆弄着手上的短弩,不甚满意:“看来这永京时兴的短弩也不过如此,回头就还给你哥去。”

“郑姐你残害同门啊!”白忿忿不平。

“这点小伎俩都避不过,怎么好意思称是我同门。”郑予满不在乎地把手里的玩意扔给他,“这东西先前永京时兴过一阵,南秋嶂得了一只就给我研究研究,当时觉得其威力不大便没查下去,但刚才收了红线女的箭弩盒子,觉得其中的构造有些相似,觉得可以拿去给那呆楞的师兄参详参详。”

“秋嶂哥给的你也舍得送啊。”白珽插了这么一句嘴,即刻躲到怀秀身后以防再遭一箭。

“我和南秋嶂是从小到大的手帕交,送个把东西有什么稀奇的。”郑予道,“你秀姐姐才是奇怪,这厢要为其师兄打点起来呢。”

怀秀反驳道:“风庆要去宿宁查的事不也关乎我们吗。”

“那倒也是,不过说到派人相帮,得不说是你提的才行。”郑予道。

“什么意思啊?”怀秀不解。

郑予未理她,而是把短弩扔给白珽:“小公子跑个腿呗,我和你姐姐说会儿话。”

白珽轻哼了声,但知也留不得,只好接了短弩从栏杆处一跃而下。

郑予到了她边上站定,继续说道:“两桩事,寻娘昨个儿半夜就来了,不敢打扰,下头人见天亮才来禀,她说她打听到米铺老板娘与人争执时曾嘴快说过什么四品大员,猜可能布娘子嫁去的许是官宦人家,二是萧然说想随我们先去永京,我想着他跟去平城也没什么事,便替你答应下来了。”

“嗯……他与我们先进京也好,至于四品官员,入京后再查查吧。”怀秀说完又撞了撞她胳膊,“不过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便是你师兄不想在你面前示弱的意思,若说你安排的,他定然不快,哎……”郑予拍着她的肩膀大叹一声,“许久未见,我们阿秀还是这么容易惹桃花债啊。”

“你又瞎扯些什么。”怀秀甚是无奈。

“我这怎么是瞎扯,你这个木讷师兄暂且不说,那蓝茴草呢,人家可是实打实进毒瘴替你寻来的,我们去之前已打听清楚了,真得是细细找寻,还预备好分几次进去找呢,他倒好,一个晚上就得来了,还要把郑大力这个丢人的玩意同草再送回来。”

“我便是想问你这个,他回来时人怎么样了?”

“看着倒是没有大碍,但脸色不好,走路也不太稳当。”

“什么?”怀秀立刻道,“那你们就看着呀,没给他药?”

“哎哟,给了,他身边还有两人照顾着呢,也是问过了无虞我们才走的,就是他身边那个叫侍书的告诉我们的,还有个叫从弦,你可都认识?”

“侍书我认得,从弦……”怀秀摇摇头,“其实我对他的事知道的不多,舅舅的册录中也没提到,不过从玄英此等神兵利器来看,大概是避世的武学世家也未可知。”

“夙姓……这个姓氏又不多,不然打听打听?”

怀秀又是摇头:“我并不想打听他,他要说自然会说的,既然他不日也会来永京,不如就先寻个宅子让他住得舒心些。”

“我们秀姑娘可真大方,可见啊,这天要下雨,小娘子要动凡心,都是拦不住的事情,要我说,你那师兄虽仪表堂堂,但还是比不上蓝茴草这位,自然,都比背佛城那位好。”

“这又关他什么事。”怀秀睨了她一眼,“你怎么好端端地也提这个,也怕我在永京遇着?还说你们这回去夏猎已见着他了。”

“瞧你说的,你都未瞧见过他正脸,我又岂能认得出来,不过的确没有听说煜安郡王前去的消息,说来也怪,苍灵山离锦州这么近,他怎么就没去问个安呢。”

“这谁又知道,总之以后就算在永京遇见,依礼即可。”怀秀深叹了口气,心里却道还是不要碰上才是。

那时她被迫担上南沣商行一部分担子已经好长一段时日了,习惯了在各地奔走巡新铺,碰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得在山林野地里扎营,那日怀秀恰好在一家小茶楼歇息,下头的先生说着书,说着说着又扯上近来煜安郡王的风流韵事。

此时煜安郡王与那西戎女子的传闻已经闹得大夏皆知,有说女子是西戎太子的储妃,一时迷途进了大夏的领地被郡王所掳,又有说是她一朝获罪成了罪臣之女,是不愤西戎君主的处置,逃跑途中被郡王所救,不过无一例外的都称其为西戎第一美人,容貌姿绝,而那位救了她不愿在两军对垒时将其交出的郡王殿下的骂名也统一得很,贪图美色,甚至将此战传成冲冠一怒为红颜。

怀秀她虽未见过这位名誉战神的郡王殿下,但他以往那些战功是见得着的,此事一出,大家好像都忘了是西戎毁了成约,茶余饭后的闲话成了背信弃义的遮羞物,且振翅之声出奇一致,实在透着古怪。

怀秀透过幕笠瞧见那说书先生口沫横飞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头。

彼时已讲到了两军对垒,郡王不肯交出西戎女子愤而出战的精彩之处,众人皆在屏气凝神听着,突然不知从天而降了什么物什,竟将说书先生那张矮几生生碎成了两半。

那说书先生歪歪趔趔站起来,已是被吓得不轻,待见着砸碎矮几的是一枚碎银子更是暴怒不已:“是谁!是谁折辱本秀才?”

“居然还是位秀才。”怀秀嗤之以鼻,倏然起身。

这茶楼简小,二楼更是只有寥寥几张倚着栏杆置的雅座,一抬头就能看见,故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这位突然起身的小姑娘身上。

旁边的如梦何尝不吃惊,刚才那小玩意掷出去时她还以为是一时眼花,仍旧吃着茶点,没想没想到还真是她家姑娘扔的,眼下更是一个跃身,自栏杆处跃下去了。

怀秀稳稳当当落了地,背着手站在台子前,问道:“请问这位秀才可参过军啊?”

“你这小姑娘先用银子羞辱与我,现在又口出什么浑言!”说书的秀才气疯了,可想到眼前的小丫头能一枚银子碎了一张矮几,又落地落得这么稳当,只怕是个习武之人,轻易又不敢招惹,所以边骂还边往后退了两步。

怀秀见他那个怂样,也不像是个参军的料子,遂摇头道:“我这一路听见的,就属你说的最绘声绘色,只以为是郡王的哪位亲随,没想到又是诓人的。”

“你……你是在说我胡编乱造!”

“是啊。”怀秀此言一出见那说书秀才已被噎得脸色不好,又说道,“那不然你是在哪见过那位西戎姑娘还是煜安郡王?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你……你这是替煜安郡王说话吗。”说书秀才觉过味来,立刻指责道。

怀秀冷笑一声:“这也算是吗。”

“怎么不是!众人皆知,是他贪图美色,置大夏于不顾……”

“那西戎没有退兵吗?”怀秀打断他,“不然手无缚鸡之辈,又怎么会安心地在这儿大放厥词呢。”

“姑娘这是污蔑,这话岂不是要为那贪图美色的郡王折辱全天下的读书人!莫不是……”说书秀才像是突然抓到了什么把柄声音又高了几分,“莫不是姑娘对郡王有倾慕之情!”

“男女之间只有倾慕之情吗?”怀秀反唇相讥,“是你心思不纯才觉人人如此,我上述字句,哪一句有你描绘得龌龊,单凭这几句驳言,难道就会让天下读书人难过落泪、悲愤寻死不成?究竟是谁在丢天下读书人的脸,难道不是那些不修德道,成日口诛笔伐,躲在戏台子上造谣生事的人吗。”

“荒谬!荒谬!”那说书秀才发觉自己竟说不过这么个小姑娘,一时怒从心起,也管不得眼前会是什么江湖中人了,操起脚边那半截子矮几就向着她掷去。

不过那木条子尚未近身,就被一鞭子打落了下来,重重地摔至地上四分五裂,已经扬起了一片碎石沙砾。

怀秀知道是郑予来了,这样下去茶楼非得被掀了顶不可,便要出手相阻,可那第二鞭已经又飞了出去,幸好有旁人出手,横插了一柄长剑绕住了郑予的鞭子。

那个坐在近处的茶客戴着斗笠瞧不真切面容,剑也毫无杀气,只是搅停郑予停了动作,一边规劝道:“这位姑娘又何必与无谓之人相争……”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劝言,可一个陌生人怎么会估得着郑予的脾气,再加之这本就是柄寻常铁剑,自然抵不上郑予的神兵利器,所以不等整句话说完,郑予一甩鞭子,将那人的剑生生断在了面前。

“姑娘怎么如此行事?”那人立了起来,倒是不气不恼,“我只是好心劝你不要坏了习武之道,对寻常手无缚鸡之人出手不是正理。”

“你没见他要伤我妹妹吗。”郑予气着回道。

“姑娘的妹妹……”那男子看向怀秀,“姑娘的这位妹妹轻功卓群,想必武功也不弱。”

“所以呢?“郑予不以为意,“我妹妹武功好是她自己的事,他手上拿了物件伤人就是存心的,这与我妹妹伤没伤着有什么关系。”

“姑娘说得也有道理。”那人转身向着那个已被吓得蜷缩在一旁的说书秀才道,“这位兄台,乌蒙之战,泉河之争,都有郡王的奋勇搏杀,还有我想诸位都忘了,说到底这场仗也没输,不止没输,郡王还将背约将领的头颅祭在了边界的石冢之前,而此战起因本就是西戎毁了成约在先,流言蜚语成了背信弃义的遮羞之物,这才是极其不合之处。”

这个说法与怀秀所想不谋而合,她不由好奇地探去,想看看斗笠下是张什么样的面孔。

出乎意料的,那人也朝她看来,似乎想透过幕笠看个真切。

怀秀虽未见到他全脸,但却见之嘴角往下垂去,像是有些失望,怎么,是他瞧清自己的样貌了,还是他发现错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她疑窦丛生的那一小会儿,眼前的茶客已经转身往外头走了,步履匆匆,好像很怕人似的。

郑予见她还好奇,拽住又要上前的她,说道:“我们该去扎营的地方歇息了,免得你惹事。”

“还能惹上什么事?”怀秀不悦地挣开她,也往外头走去。

正巧如梦从二楼下来,手里还拎着她的斗篷,急着说道:“姑娘,快披上再出门,别受风了。”

“这儿哪有风啊,多是些风言风语罢了。”怀秀说着将斗篷接了过来,再理会这茶楼里的议论纷纷,出了门。

本来顺顺当当去牵了马也就罢了,偏偏刚解了绳子,怀秀就不巧打了个喷嚏。

“你看看你!”这下郑予可炸开了,“就不该让你骑马出来晃悠,喝茶还喝出祸事,这店没砸都是依仗这家掌柜的祖宗庇佑了!要是赶不及去原州贺寿,等着阁主哭哭啼啼唠叨你吧。”

怀秀心想是谁刚才一鞭子差点把人地给撬了,但想着确实是自己起的头也就不作声了,默默地上了马。

路上她仍心中积着口郁气,不为别的,就是心想着那位煜安郡王好歹是个郡王,风向都转成这样也不知道扭转局面,蠢到没边了,又想着刚才那个茶客似乎知道些什么,不知与郡王会什么联系吗。

这一通胡思乱想,骑马本就不利索的她一路拉拉停停,惹得暴脾气的郑予抬手就要替她抽马。

这一记马鞭子还没落下,马吠声却响了起来。

说是吠声,更像悲鸣。

怀秀捋了捋乖乖马儿的头,看了郑予一眼,扬手指了个方向。

她起先怕是自家人,后又一想,除却随行的帐房和大夫不会武,山水阁那一大帮人哪里还有露怯的,被杀了马是万万不能的,杀了别的山匪马贼的马倒是大有可能。

郑予也这么想,只是她恼的是临离开时特地关照了少惹是非,难不成是她才拿了玉牌子镇不住人。

但二人飞驰而来才发现都猜错了。

眼前那位失了剑的茶客已毫无还手之力,脖颈被自后而来的铁爪绳索钩住,命悬一线。

郑予见状即刻抽出一支短箭拉弓射去。一箭命中其左胸,且连带着人被带飞了一尺之距。

可人虽救下,但顷刻间那些蒙面黑衣之人竟从四周围堵上来。怀秀在马上环顾,瞧着得上二十人都不止。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郑予拉满了弓怒斥周遭,“以多欺少,哪路的都不道义!”

何止不道义,怀秀觉得他们还笨得要命,这天还没黑怎么就穿得如此显眼在此行凶,不是胆大不在乎,就是脑子少根筋。

那些人也没句回话,不由分地就出了手,那一只只古怪的利爪都连着绳钩朝她们甩来,大有一网打尽的架势。

怀秀这边正抽出长剑抵挡,可这爪子般的东西纠缠得紧,一只不成,又飞来一只,怀秀一个转手也未挣开,但好像一瞬间想起了在哪儿见过,翻了个身下马,周旋了几招已瞧见了破绽之处。

“只是普通的棕麻绳所制。”怀秀说着,提醒如梦和郑予用利器抗衡,一边使力,使剑刃穿过铁钩间隙处,生生切断了绳索。

怀秀将斩下的两只铁钩爪绕在剑上晃了两圈,“哐啷”一声扔在了地上。

“这是抓捕要犯用得上的,此处荒郊野岭,诸位怎么会身怀此物呢?”

“抓捕要犯?”郑予惊讶道,“官差?”

“这她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怀秀无辜地看向那些黑衣人,“我们也不想惹事,求告知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什么要犯,若是,我们立刻走人不耽误诸位办差。”

答她的还是袭来的飞挝,怀秀一个侧身避开,心里头定了另一个答案。

正想着,又突然从后来飞来些匕首暗器,怀秀见着眼前这一排倒地的,一只流星锤已从身边闪过,跟在后头的是一个极为魁梧的身影,边还喊道:“姑娘歇一歇,且瞧着我们的吧!”

“留活口!“郑予怒道,可见其分神答话的时候又一贼人要趁势而起,也只好再射了一箭助他。

“不必了,这些大抵是死士。”怀秀见着倒下之人唇边有黑血,更笃定了几分,“既然宁死也不会说了,何必预期多留口气给他们机会传消息,速战速决,不要被逃脱了就好。”

“你又知道?”郑予语气不满,但也知怀秀不会诓骗她,转而瞧了一眼那茶客,“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平白把我们牵扯了。”

那茶客捂着脖子喘息着:“姑娘……姑娘大可不管的……”

“难道就看着你死吗?年纪轻轻的怎么不知道惜命。”怀秀蹲下身子细看他,是个好相貌的年轻男子,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看样貌了,反而对他脖颈处的伤痕更感兴趣。

那茶客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姑娘,你这是……”

“幸好无毒。”怀秀打量着他鲜红的伤口,“你运气真好,再深个那么一星半点,可就要被划破喉咙了。”

“运气好就不会碰着他们了。”

“倒也是。”怀秀说着就将斗篷解下来给他,“你失了这么多血可千万别让身子冷着了,不如去我们那边治了伤,拿一些吃的补给,吃饱了才有气力应对不是吗。”

“姑娘。”眼见四周渐渐平息,尸体横陈,那茶客又把目光看向怀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哪有不自报家门先问起别人的。”

“顾容。”

“这次倒挺爽气。”怀秀冲着郑予道,“姐姐,将人和那铁爪子带回去吧。”

郑予道:“还真要管啊。”

“这个嘛……”怀秀四顾,“姐姐你看这都杀了这么多人了,不将人带走,回头他给我们供出来怎么办。”

“理由还能再蹩脚些吗。”郑予见她打定主意,只好召了刚才的大块头来扛人,却见他已经扔了锤子在那儿嘟嘟囔囔念经,只好又指了另一个干活。

扎营之处离这儿不远,那顾容被安排在正中的一个帐下上药,如梦这才替他掀开一点衣服就颇为震惊地唤了声。

怀秀站在帐外头也瞧见了顾容满身的伤痕,忙问道:“顾公子你这是遭了几次袭啊,整瓶金创药应该都不够你用的。”

“姑娘已是救命之恩,怎可再劳烦你的药,保住命即可。”

“说得倒轻巧,这伤势得把司徒大夫请来,溪客,司徒大夫人呢?”郑予朝身后问道。

刚才念经的大块头正是有着这个文雅名字的溪客,此时揪着手指,十分心虚:“司徒大夫说要去附近采点药,这不看天快黑了还没回来,我们这不是出去寻了才正好碰到了姑娘你们。”

“大夫不见了不早说,再去寻啊!”郑予头上都要冒起火来了,瞧着怀秀把斗篷给了别人,一路骑马回来又苍白起的脸色,更是心力交瘁,“如梦,你赶紧给你们姑娘添件外袍,我来替人上药。”

“郑姐姐你会上药吗。”怀秀见她接手了药瓶一副不太熟练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会的,郑大力那臭小子从小挨罚受伤,不都是我替他上的药。”

怀秀吐吐舌头,心道就是听郑大力叫唤过受他姐姐的药还不如再受罚,才有此一问的。

正如她所料,顾容而后发出的惨叫比刚才命悬一线时更甚。

怀秀本想再劝又怕更惹郑予不快,只好先蹲下身子研究起那两只铁爪来。

若她没认错,这东西与当年在不老山想截杀白珽那些人用的十分相似,当年刘大哥也是被这东西先重伤后才不支的。

“你真认识这东西?”郑予指示着回来的如梦替她披上衣裳,边在她身后问道。

“这兵器名为飞挝,起先是战场活捉敌方将领用的,后来因为造价太高就不常见了。”怀秀拔出了匕首在那儿拨弄,“这东西现在不是拘捕重牢典狱的犯人用,就是豪门巨室豢养的死士用,这个还是做工精巧,你看连爪牙都能单独动弹,想必背后是位大人物。”

郑予颇感奇怪:“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就是那次刺杀时见过,多问了舅舅几句。”怀秀回道。

“那这该不会又是永京齐家作妖吧。”郑予猜道。

这一呼惊动了顾容,也不止是因为郑予手重,他即刻喊道已经路遇了两次。

“永京齐家?姑娘还知道些什么吗?”顾容忍着痛继续问道,“不瞒姑娘,这东西太邪门了。”

“得了吧,你这点功夫闯荡江湖,遇着什么都会觉得邪门的。”郑予说着又撒了一把子金创药。

“姐姐,这药可贵着,省着点用。”怀秀光听那顾容的喊声也能想到郑予的动作。

“郑姑娘手下留情啊,如秀姑娘所说,这金创药确实不是这么好得的。”说话的是正被溪客领回来的司徒大夫,同来的还有一位须髯老者。

怀秀不明就理地起了身:“司徒大夫,这位前辈是……”

“老朽号郤,郤诜高第之意。”那位老者道,“老朽与司徒大夫是旧识,又碰着这几位小兄弟,听说姑娘救回的人颇像与我同行的公子,便一起过来了。”

司徒大夫在山水阁中颇久了,为人极其稳重,又不辞辛劳地陪着怀秀东奔西跑,所以既是他的旧识,怀秀也好生向这位郤先生行了礼,而后向后头看了看:“前辈所说的人是他吗?”

郤先生瞧了眼,不由感叹道:“顾容你这运气也是真够差了,怎么又碰上了呢?”

“先生还有心思说笑呢。”顾容边疼得呲牙咧嘴边嚷道,“先生请快快替我看看伤,我们还着急赶路呢。”

“就你这样还赶路啊。”郑予边说着又上了一簇药粉。

“郤先生!”顾容急道,却见郤先生同他轻轻摇了摇头,故而噤了声。

怀秀见顾容再被这么折磨下去,药还没上完可能人就先去了,只好道:“郤先生和司徒大夫不如先去看看顾公子,我们瞧着是皮外伤,好在这飞挝上没毒。”

郤先生得了话走进帐中细瞧了一番,不一会儿就道:“确是皮外伤,但顾公子内伤未愈,才会有些虚弱。”

“内伤?”郑予还是些良心的,听闻后立刻停罢了动作,将手里的药交给了司徒大夫,“司徒大夫,那还是您来包扎吧。”

司徒大夫将药摆好,开始接手了包扎,边说道:“郤先生,这位公子的伤看来不适宜赶路啊。”

“二位在被追杀不知吗?”怀秀也奇怪,“这火急火燎地是要去哪。”

郤先生并未即刻答她,而是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朝怀秀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