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冰烘托的山洞里,白雾缭绕。
一身妖冶红衣,如墨长发高束的女子正静静屹立在寒潭边。
娄池坐在导演椅上,盯着显示屏。
之前他再三联系顾连沐团队,请他饰演《昼短》苏清璃一角时,人家不厌其烦的再三婉拒。
然而就在昨天,给出了同意的答复。
娄池顿时老泪纵横,想着对方肯定是被自己的诚意打动了。
现在原定女配角中途罢演,当红影帝联系他,引荐了他的夫人。
娄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看过热搜,结婚证上的女人的外貌确实贴切角色。
且这部是双男主剧,女方没有演过戏并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原定剧本苏清璃和女配感情相关的桥段经过了删减,会少几分亮点。
但今时不同往日…
只见她侧过身,单手将佩剑转了一边。
剑柄缓缓抵上一个人的下巴。
“小漂亮,我这灵曰潭都借你疗伤了,你怎么还不告诉我你的尊名?”
苏清璃浸在深幽的寒潭之中,白色里衣半透,他一言不发的仰视着面前的女子。
仅一个疏离的眼神,阮言提着剑的手有点虚。
借着工作享福利的感觉确实蛮不错的。
但被爱豆这样注视着,自己属实有点……可耻啊
不过现在这里是她的场子,而且剧本里所体现出的云颜,就是轻浮的人。
这么想着,阮言心里笑成一只偷腥的猫。
她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静静等着男主角发言。
过了半分钟,池子中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气氛顿时有些冷场,但导演还没喊卡。
阮言挑了挑眉。
爱豆下巴黏在剑柄上了?
还是忘词了?
忽的,阮言灵机一动。
她蹲下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迟迟不答,难不成…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泡?”
闻言,棚下站着的女编剧脸上一红,扶了扶眼镜想上去纠正,却见娄池抬起手。
“苏清璃。”
男人撇过脸,薄唇吐出几个字。
“苏、清、璃。”云颜若有所思的喃喃着重复了遍。
如愿听到答案,她满意的收回剑,站起身。
“既得我所救,那你便安心养着,这里没人会对你怎样。”
“卡”。
现场沉寂了几秒,而后响起一阵掌声。
“阮老师,顾老师辛苦。”
“阮老师,演技真好。”
“即兴发挥太棒了,阮老师女流氓演的好精准。”
“是啊,一遍过。”
娄池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远处大步流星走来的阮言,脸上堆满了笑,正准备上去慰问两句。
对方却略过他,走出洞口。
娄池:……
顾连沐视线追随着那道身影,眼里是不易察觉的晦暗。
还是…太快了吗。
片场继而又响起了嘈杂声,工作人员们来回跑着。
接过热水,顾连沐礼貌道谢,但眼神却丝毫没离开洞口的方向。
身上忽的一暖,顾连沐瞳孔骤然收缩。
阮言扶着裙摆坐下,伸手抽走了顾连沐手里的热水,递过去一杯姜茶。
“虽然刚立秋不久,但还是别感冒了。”
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顾连沐不禁摩挲着杯面。
心里泛起熟悉的涟漪,他眼睛弯弯,回答阮言的声音也是溺死人的温柔。
“好。”
阮言安静的坐着,看爱豆一口一口抿着茶。
忽的心头涌上一丝酸涩。
顶着影帝头衔出现在荧幕面前,别人看到的永远都只会是光鲜亮丽。
更有甚者,因为嫉妒或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欲望,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想到这,阮言叹了口气。
顾连沐扭头看着她。
只听阮言幽幽的说:“顾老师,下次有入水的戏,台词可要记熟点。”
她是这么觉得吗。
忘词这种低级错误,可不是影帝会犯的。
为什么会愣神呢,是因为她篡改剧本,剑尖抵着下巴会突出强势,她却用剑柄细节了温柔。
“好,我会的。”顾连沐笑着,并不反驳,应了声。
怕爱豆觉得自己是在指责他,阮言又急急开口。
“那个…我们现在是夫妻。”
顾连沐拿杯子的手一紧,故作自然的等着后文。
“所以你要是在娱乐圈待累了,不用犹豫做与否。”
“我有能力养你。”
话语是他不畏惧任何人与事的曙光,阮言亦是。
今天的戏份一结束,阮言便被娄池邀请坐到了显示屏前。
很明显,她的演技被认可了。
于是她也不客套,闲散的窝在导演椅上,美滋滋的欣赏爱豆演戏。
可惜这种愉悦的氛围没持续多久,便被一通电话打破。
看着来电显示,阮言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收起,眼里弥漫出了冷意。
“什么事。”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阮言气笑了。
她直接掐断电话,不甚在意的靠回椅子上。
然而过了几分钟,阮言还是站起身。
和一旁的娄池打了声招呼,便出了拍摄场地。
阮宅。
穿着华贵的夫妇挨坐在青色的真皮沙发上,中年男人脸色铁青,而那名妇女则悠哉悠哉的端着茶喝,时不时的打量阮言,眼神中带着不屑。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随着一声“啪。”
安静的正厅被撕开一道口子。
阮利先怒拍桌子,抬手指着阮言:“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熄掉手机屏幕,阮言微微坐直了身子,漫不经心的瞥向阮利先。
这个她名义上的大伯。
“你今天叫我来,不是为了想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吧。”
阮利先一噎,而后拿出一纸协议,推至阮言面前。
“马上和那个戏子离婚。”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这件事极其容易。
阮言视线扫过那份协议,上面写着联姻合约,不禁从鼻尖哼出一声笑。
阮利先顿时怒火中天,厉喝一句:“你笑什么!”
一旁的陈玉研见丈夫动怒,赶紧放下茶具,拍了拍丈夫的背。
“利先,别气坏了身子。”
“阮言啊,和林氏联姻呢,我们阮氏财团也能更上一层楼,”陈玉研看着阮言,语气平和,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况且林岳这么喜欢你,你就嫁进去做一个阔太太。”
“我和你大伯也是为了你好。”
像是耐心被磨完了,阮言抵了抵后槽牙,她拿起茶几上的协议。
从“戏子”那个词开始,阮言周身的气温就逐渐下降,眸子里遍布寒意。
见状,阮氏夫妇相对一笑,正想出言缓和下气氛。
便眼睁睁的看见,对面的阮言没有丝毫犹豫的撕掉了那张纸。
“你以为你们是谁?”
“你!”阮利先没料到阮言会这么逾矩,他往后一仰,气的捂住胸口。
陈玉研忙给丈夫顺气,和善的面孔霎时消失,客厅响起她尖锐的声音。
“你父母车祸去世的早,没有我们,你早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话落,陈玉研看见阮言站起身,整个人森冷,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罗刹,正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她不动声色的朝阮利先靠了靠,语气也虚下来:“你…你想干什么?”
漫天的碎纸擦过陈玉研的脸。
阮言收回手,话语没有丝毫温度:“你知不知道,你这张贱嘴提到我父母都奢侈过头了。”
直到阮言出了门口,陈玉研才反应过来。
身后陡然传来无尽的谩骂声,阮言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的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