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弄月不再多言,直到花饼香传入车中,腹部不由得响了起来,苏弄月冲着庆初尴尬的笑了笑。
这一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在院中时不时就喊饿的小姑娘。庆初心中一暖“姑娘莫急,府中已备好午膳。”
“方才姑姑还未告知我该如何称呼您”
“奴婢庆初,是与您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庆初接着再问道“姑娘是真不记得奴婢了”
对方眼神中的期盼,苏弄月不是没有看出来。要出口的话也变成了“我记不得过往的所有事和所有人,不只你一人”
庆初眼中还是有掩藏不住的失落。
“可否先跟我说说我母亲的事情”
苏弄月摩梭着手指,她想直接问封尚的事情,但害怕打草惊蛇。
“姑娘闺名青璃,家中排行第三,今日堂上的那位,列四,她与大少爷二小姐都是现如今的当家主母沈氏所生,之后还有一位五姑娘,是荟姨娘所生。六少爷和您是同母,年纪最小。”
“那我亲生母亲是妾室?”
“当然不是”庆初反驳的有些急。
庆初迟疑,嘴巴张着却不知如何倒述往事。
最后,起身对着车夫道:“三姑娘不舒服,让马行慢一些”
苏弄月已经端正好姿势,竖着耳朵准备收听。
“奴婢先长话短说,日后再与姑娘详细”
苏弄月点点头。
“姑娘的母亲闺名司雲,无意中救了老夫人,后便随着老夫人回了封府做客,却阴差阳错与封尚发生了夫妻之实。可封家却与沈家早有亲事在前,沈氏又不甘伏小,而夫人对封尚本就没有情意,打算就此离去。却被老夫人以可能怀有身孕之言留下,最后与那沈氏同一天入府,沈氏为平妻。”
苏弄月瞧着对方直呼封尚其名,便猜到那阴差阳错的发生关系其中定有猫腻,她也没有着急追问,而是接着往下听。
“事实也却如老夫人所言,两月后,夫人被查出怀有身孕。自后,便久居院中大门不出。可是沈氏心中怎能舒坦,本来嫡妻之位是她的,却突然变成平妻,本来的长子也该出自她的腹中,又被抢先,心中更是愤懑。哪怕夫人久居院中,她也有的是法子为难,所以夫人的第一胎并没有保住。”
“老夫人本来就因为沈家为官势大,处处看不起封家一个为商的,处处嘲讽。所以连带着沈氏也是不喜。但因为沈氏和封尚自小相识,情分很深,便没有强制取消这个婚约”
“夫人小产之后,我们更是想逃离封府,却屡试未成。夫人本就和封尚没有感情,更不爽应付,在府里苦困一年半,而沈氏此时已经生下双生子,就是大少爷和二小姐。”
“那母亲又是如何再怀上我的呢?还有弟弟?”
问到这,仿佛戳中了庆初心中最深的那跟刺,连带着最深的恨意逐渐释放出来:“是老太太”
“姑娘第一次失身,我们都以为是意外。而姑娘小产之后,更是拒绝封尚的亲近,甚至还以死相逼过。封尚此人有着绝高的傲气与自尊,哪怕夫人容貌胜过沈氏,但面对女子如此拒绝,还是会有气愤,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我们的院子。”
“那你说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和和二小姐满月宴上,封尚又喝多了,等第二日高阳照起,夫人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随后回想起那晚,我们只食用过老夫人送来的食盒,事后,沉睡不醒。而这个症状,与那夜相同”
苏弄月了然,此时很有可能就是老夫人一手谋划,她对沈氏不喜,先是成亲前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在之后,在两个孩子满月宴上,再次给了沈氏一击。
“那时,府里只有我母亲和沈氏二人吗?”
庆初不明白对方会有此问,却是诚实的摇了摇头:“当时府里还有一位君姨娘”
苏弄月更是诧异,若第一次为了给沈氏入门吃一个闷亏就算了,可满月宴那次,将人直接送往别处就是,何故冒险暴露自己呢?
“无妨,我就是问问,姑姑您接着说”
“本来夫人虽不出院,但还是时常挂念老夫人,与老夫人感情也是不错。至那之后,夫人更是郁寡少言,就是连同我,话也少了很多。若不是发现怀了姑娘您,只怕夫人早就轻生了”
苏弄月甚惊,能让母亲轻生,他们逼到了何种程度!
“那我弟弟不会也是?”同样的方法,再来第三次,是个人都该有所防备吧!
庆初沉重的摇摇头,一行清泪自眼中流出“那是夫人后来自愿的。”
苏弄月不知为何心中一梗,她有预感,后面的话应是她不能承受的。
可是,庆初嗓中哽咽,却是一字再也吐不出来。
苏弄月见状,也不用对方明说,她也知为何了。
府中有一个沈氏在,更是在她儿女满月宴之上勾引了她夫君,她更是不能容忍。再加上之后又有身孕,妒火上烧,那司夫人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可是那些年性命无虞,明显有老夫人保着,却也只是保着性命罢了,一个刚生产完的妇人,一个婴儿,一个婢女,在这以夫为天的深宅中,要如何才能生存。
一开始没想妥协,是因为没有牵挂。
之后妥协,是为襁褓中的女婴!
苏弄月感慨母爱之伟大,然双目也已透红,就连问出的话也略带嘶哑:“那我母亲后来又是如何去世的?”
“我们在府中又住了四五年,直到夫人生下小公子,封府对我们的戒心也除的差不多了,封尚也不会禁着不让我们出府。于是,我们便筹划着准备出逃,却在出逃前夜,小公子发起了高烧。我们还没出青都城就被跟随的家丁发现,一路追到了城外,情急之下,我们想坠马,可奈何您和小公子都还小,根本行不通。夫人便想认命,让我先逃,回您外祖家报信。可是您外祖一族早已避世,只有嫡系一脉才知道如何找寻。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铤而走险,将马车往河中行去,我却在马车即将入河时,带着你和小公子跳了下来。而夫人随着马车没入河中”
“我们刚跳下,追我们的人就到了”
“这是您和母亲商量好的吗?”
庆初点头:“是的,司家只有嫡系一脉才能联络,一开始夫人本就是偷溜出来游玩,却被封老夫人以做客之名困在府中,之后妥协,一方面是为了能让您活下去,还有就是将您送回司家。”
“回去之后,我就改口说夫人想要报复封家,所以带着两位主子一起轻生。我于心不忍,带着您们跳了下来。再加上有后面一众家丁亲眼目睹,他们便信了”
“而那封尚,本以为收获了美人心,却没想到美人更狠。虽然我们平安回去了,可是日子比夫人怀上您之前好不了多少,再加上还有小公子还那么小,所以...奴婢”
庆初的头随着话语越来越低了。
“奴婢就将夫人的身份告诉了封老太太”
苏弄月已经猜到那夫人的身份,姓司,又已隐世,只有嫡系一脉之人能联络,除了那满门谋世之才的羌皖司家还能是哪个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