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四位司事被丙的一番话，说得无言已对。曦月抓住这个机会，不想再添波折，直言到：“抗灾为重。”
足尖一点，于幽暗夜色里，化作纯白流光，飘然而去。
原地只留浅浅留香，并五个沉醉的司事。
幽暗云霄之上，有流光浅浅，在云间穿梭而过。
曦月牵着南宫婉的手，站在一方手帕上。师尊的手温暖有力，脚下的手帕飞行稳定，但一缕迷茫涌上心头，渐渐化作阴影——
“嗯，曦月在想什么呢？”南宫婉轻轻拥住她。
“曦月妹妹心有忧思，难下决断——为什么不大方些，问问神奇的师尊，或者新认的姐姐呢——难道我们会看低你，笑话你，不在乎你？”卡片中的聂小倩传来消息，语气初始平缓，中间带上浅笑，最后却转为严厉。
“问题关于自己，若思索两遍依然难以解开，要么思考方向有误，要么是现在的你知识与境界还不够；问题源于他人，那么，为什么不先问问对方，而要自己强锁眉头，自陷樊笼？”
“我思来想去，觉得曦月虽然心有宗门，却对具体事务和人员不算关心——想来不是操心鬼门那边。是为姐姐的寄魂或者附体而忧？为什么不和姐姐聊聊？”
南宫婉眉毛扬了扬，没有说话。
萧曦月轻咬下唇，面有纠结，一时没有说话，或是不知道怎么说。空闲的左手握紧了花瓣，指甲在手心留下微微印痕。
“左手放松，放轻松。”聂小倩眉毛一皱，心里一疼。
“妹妹是觉得，姐姐寄魂于法器，不仅问题多多，难以修行；还不好现身，难以对外解释。倘若公然现身，说不得要假鬼仆灵宠名义，会委屈了姐姐我？若是附体，近乎杀人。妹妹不像是没有杀过，嗯——是觉得宗门弟子，罪不至死？”
曦月骤然舒了一口气，南宫婉感觉她的手都柔软了不少——其实这都不是问题，但这的确是刚满十八的曦月会去考虑的，而且一时思考不出结果的问题。
“无论是寄魂还是附体，甚至夺舍，都对凭体有不少要求，也不是立刻要做成的事情。适合寄魂的器物法宝，适合附魂夺舍的人，曦月妹妹应该不清楚；姐姐我寄魂是什么想法，附魂又是什么要求，妹妹也不大清楚。如此以空对空，所思不明，所行有惑——妹妹的修行，难道不要求明心见性，不执不妄？”
南宫婉捂面不语，神色羞愧——我是不是保护过头了？
萧曦月倒是浅浅一笑，话虽然不好听，确是直白且真实——直白让她的思考没有歧义，真实让她愿意接受，
“你，什么想法？”
“若是寄魂，我自有宝物，彼岸花也可作为长期凭体，不影响灵魂修行，对外就说是花灵，想来也没有人较真。若是附魂甚至夺舍，反而很麻烦——我其实不清楚，要找什么对象。姐姐本人有向往生命的意志，灵魂本质和魂力却充满纯正死气。鲜活的生命被我附魂，体内生机会迅速与魂中死气中和，导致猝死；寿命不多的将死之人，生机较弱，死意渐浓，附魂其上，虽无反噬，但我不愿意，也是看不上，更没有意义；夺舍同理如上。”
曦月再无疑虑，“愿姐姐告知死亡之悟。”
“在此之前，妹妹可要教教我，如今人间的基础教育，宗门的基础修行，世界的基本样貌，我——都想知道，尤其是，我连这个世界的通用话语，都不会。”
冥华玉晶里，女子灵体点了个赞，她也与人间脱节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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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灾现世后的第三天，是仙云宗广择门徒的日子。
仙云宗坐落于大陆东部，身处灵秀群山，身边大江流过，东海近在千里。整个宗门势力，辐射周围三十州府，近五千万人，是整个人间帝国最重要的盟友之一，是五大国务院常任理事宗门。人间大事，由帝国中枢与五大宗门领袖共议之。
这样的大宗门择徒，方式有三。
一是宗门司事及以上的仙长，在外游历时遇上的缘分——这是最传统也最低效的方式，但一直被保留着——每个宗门都一样。古老的仙门和仙人都认为，缘之一字，妙不可言，不可放弃。
二是各级附属宗门和地方政-府，有资格也有义务，推荐自认为优秀的年轻人入门——这一类往往经过了各项测试，或者攀了不少关系——是中层司事弟子的主要来源。
三就是海选，大网捕捞，总有收获，甚至惊喜。
仙云宗每十年举办一次升仙大会，对这事很熟了。他们在一处地脉节点，布下直连宗门的永固传送阵，每次举办大会时，选择相应司事，带上几套专用的阵旗，布置筛选大阵。候选者走到阵法终点，就是符合条件的幼苗。到时收起阵法，一个群体传送，所有人就直接到达宗门。除去最花时间的筛选过程，前后不足一刻钟。
长久下来，地脉节点这里，形成了一个绰号“龙门”的小镇，专门提供候选者的饮食住宿等等。
帝国公历，轩辕1024年，五月四日。
五位司事，携全套阵旗法宝法器，并百位普通弟子，于中央传送台前往龙门镇，隐身在侧的萧曦月悄然跟随。
此时的龙门镇，早已聚集过万的候选者。有青衫学子，有市井平民，有江湖少侠，还有千金小姐，三教九流的人物齐聚于此。隐约可见法阵铺开，云雾缭绕，一座彩虹之桥连接小镇，直通九十九层传送塔楼。法术云雾，在人们呼吸时，就可以判断出资质好坏；再由阵法分流，通过虹桥，走上高塔。走出法阵，遇见仙门弟子，就算入门，流程非常“简单”。
仙云宗历来选取弟子的标准，在小镇上几乎无人不知。是故，这些十六岁以下的候选者们，像是在进行竞走比赛，就是略有混乱，也很快平息。
人群中，一位面容俊俏的少年格外不同。
少年一袭简单白衣，面相偏稚嫩，年龄大约二十，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沉稳。纤薄唇瓣紧紧抿住，带着忧愁的眸子看向远处高台，站在路边，怔怔出神，汹涌的灵力缭绕身侧，与周围凡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位中年蓝衣司事，骤然出现在少年附近。“仙云宗，招收未曾修行的普通弟子。汝身有修为，不要干扰，负责后果自负。”
少年沉默，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在高台上，各色身影里寻觅，但眼神变得越来越失望。
“今天，我必须见到，曦月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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