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有讨要压岁钱的习俗。
这种压岁钱,不是长辈给的,而是向邻居索要的,一群孩子走街串巷,挨家挨户送祝福,说吉祥话,总能有收获。
王卫东小时候,最期待大年初一了。
天蒙蒙亮,就领着弟弟妹妹,挨个向邻居要钱,一家一毛钱,整个大杂院串下来,就能丰收一块多。
稍大一些,上了小学,认识的人多了,王卫东就更厉害了,领着南锣鼓巷的兄弟,整条巷子的讨钱。
一个上午下来,不论是瓜子、花生、糖果,总能揣满兜,还能挣下十几块钱,让整个南锣鼓巷议论纷纷,说“王腻子家的二小子,鬼精鬼精的”,大年初一看见他就头疼,偏偏还没办法拒绝,只能硬吃哑巴亏。
可惜,长大后,这种福利就消失了。
现在,看见西瓜头少年,领着一群小孩子,涌入客厅里,满脸喜气洋洋,冲着王家众人作揖拱手,说着吉祥话,王卫东不禁泛起感慨。
“这是棒梗?”
王卫东细细打量着那西瓜头少年。
虎头虎脑的,身材挺壮实,穿着淡绿色棉袄,新棉鞋,脸蛋红扑扑的,非常精神,一看就不好惹。
王卫东参军的时候,棒梗还小,整天被秦寡妇牵着,生怕出了意外,两条鼻涕吸溜吸溜的,十足的“孬模样”。
没想到,现在长成了这幅模样。
看起来,秦寡妇没少投喂这小子,吃了不少好东西呀。
“过年好,过年好。”
俗话说得好,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当年是王卫东的天下,现在是棒梗的时代,客厅里被小孩子挤满地方,不断作揖拱手说吉祥话,韩秀芳立即笑容满面,掏出准备好的果盘,将瓜子、花生、糖果,向孩子们散去。
没多久,再掏出准备好的压岁钱,一毛钱一毛钱的散去,让一群小孩子满载而归,欢天喜地的离去。
看着棒梗等人,像一窝蜂的涌出去,韩秀芳不禁道:“幸亏,南锣鼓巷没有第二个王卫东,要不然,光是今天的压岁钱,我就能掏光家底。”
闻言,王卫东兄弟几个,全都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回忆起少年时的“壮举”,忍不住道:“他们比起二哥,那可差远了!”
没多久,韩秀芳看向王卫国,说道:“老大,准备准备,领着弟弟妹妹,去各家走一趟吧。”
“好。”王卫国点头。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拜年方式,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拜年方式。
上了初中后,王卫国就顶门立柱了,每次过年都要提着东西,往院里各家走一趟,说几句吉祥话。
现在,弟弟妹妹都成年,全都加入队伍了。
更何况,今年还多了个王卫东,必须要拜年走一趟,让邻居们见见面,否则就是不懂规矩,要被人戳脊梁骨。
这是名声大过一切的时代。
一旦名声坏了,不仅寸步难行,还可能影响工作、婚嫁等各方面,所以大杂院的邻里关系,必须维护好——哪怕是装样子!
没多久,王卫东兄弟几个,拿着瓜子、花生、糖果、香烟、白酒,一窝蜂的出门了,首先去的是阎埠贵家。
在前院,阎埠贵是龙头,号称“三大爷”,掌管院里鸡毛蒜皮一切小事,可以说,得罪了他,在前院很难混。
此时,阎埠贵家里,一家七口人,正聚在一起,等着别人上门——作为三大爷,必须要有姿态。
每次过年,都是各家各户拜访过后,阎埠贵挑挑拣拣,把送来的东西归拢分散,三七分成的方式,送还各家各户。
可以说,阎埠贵的“鸡贼”,让大杂院的各家各户都暗暗腹诽,只不过碍于他三大爷的“权威”,大家敢怒不敢言。
不过,王家是个例外。
没办法,王卫东“太凶了”,自从拿着擀面杖跟王福祥干了一仗,闯出“赫赫威名”后,王卫东就抖开了,在大杂院称王称霸,几乎无人敢惹。但凡有人惹到他,总会想办法报复回去,阎埠贵也怕他。
“三大爷,三大妈,过年好啊。”
撩开厚重的门帘子,王卫国领着弟弟妹妹,进入阎家客厅,冲阎家七口人拱手作揖,说着吉祥话。
“过年好,过年好。”
阎埠贵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梳得整齐,穿着棕色翻领大衣,一副知识分子的装扮,笑容犹如菊花般灿烂。
看见王卫东,更是眼睛一亮,殷勤道:“哟,卫东,啥时候回来的,这次不走了吧?”
王卫东的视线,在桌子上一扫,看见有果盘,堆满了瓜子、花生、糖果,忍不住暗暗点头。
记得没整治阎家之前,每回王卫东上门,阎家桌子上都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口水都不给喝就撵出来了。
自从收拾过他,阎埠贵就懂事了。
每回拜年,桌子上都会摆满果盘,分散给王家众人。
哪怕王卫东知道,这是他的专属待遇,每次王卫东上门拜年,阎家窗户上都有人影,趴着窗户瞧他。
然后,桌子上才会有零食。
甚至王卫东参军后,王家的待遇又恢复了,让王卫国兄妹几个,暗暗腹诽不已,觉得阎埠贵“太鸡贼”。
“来来来,吃瓜子,吃花生。”
看见王卫东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果盘里。
阎埠贵嘴角一抽,脸颊肌肉抖动,浮现肉痛之色,却又装出热情大方的模样,请王家兄妹吃东西。
王卫东就喜欢看他“肉痛”的脸色,淡淡说着“不走了”,然后走到果盘前,连抓好几把花生。
这一把,抓的极狠,掌心里都溢满了。
王卫东分散给兄妹几个,一边吃着,一边嫌弃道:“三大爷,您家花生怎么不是五香味的,五香味的好吃。”
“是是是,下次一定买。”
阎埠贵心里在滴血,但表面上却笑容灿烂,一双眼镜反光,视线落在王卫国兄妹拎着的东西上。
瓜子、花生、糖果、香烟、白酒,每一样都让阎埠贵眼神热切,恨不得全部留下来,笑容犹如菊花般灿烂。
面对王卫东,只进不出是不行了。
不过,王家出手大方,总能弥补回来,阎埠贵笑容灿烂,脸上满是褶皱,一双眼睛眯起绽放精光。
“三大爷,这是给您家的,祝您和三大妈身体健康,全家平安康泰。”王卫国笑着,送上礼物。
“哎呦,谢谢,谢谢,太客气了。”阎埠贵激动了,在裤腿上搓着手掌心,笑容犹如菊花般灿烂,从王卫国手里接过礼物,是一小袋瓜子花生糖果,两盒大前门,还有一瓶白酒。
酒是二锅头,总共三瓶,仨大爷一人一瓶。
瓜子花生糖果,还有一条大前门,则分散开来,每家每户都有份儿。
东西不多,但也好几块钱。
这是大杂院的习俗,过年都要送礼,不止是王家,其他人也要送,进进出出之间,王家也亏不了太多。
“三大爷,那您坐着,我们去其他几家转转。”送完礼物,王卫国笑着,就要领着弟弟妹妹离去。
“行行行,那你们去吧。”礼物拿到手,阎埠贵眉开眼笑,恨不得王家兔崽子早点离去,果盘里的花生都快抓完了。
从阎埠贵家里出来,王家兄妹几个,拎着兄弟进了北隔间的两户人家。
在前院的北隔间,总共四间房,东边两间,西边两间,中间是一道门,与中院连通,其中两间房,被王卫国和闫解成占了,另外两间房,住着两户人家,全是轧钢厂的工人,王家多年的邻居。
这两家,一家姓白,一家姓赵,比起阎埠贵家,态度要真诚许多,王家兄妹送上礼物,说了几句话,就走向中院。
中院,比前院要宽敞许多,住的人家也多,王家兄妹走来,第一个走进刘海中家,刘海中是二大爷,掌管中院鸡毛蒜皮的小事,养着仨孩子,老大刘光启,全家最出息,却也最精明,早早搬出去了。
进入刘海中家,就看见刘海中一家四口,正等人上门,刘海中品着小酒,吃着花生米,旁边刘光天、刘光福兄弟在眼馋,巴巴的望着父亲,希望能分一小口,哪怕尝个鲜也行。
“二大爷,二大妈,过年好。”
王卫国领着弟妹进入东厢房,地方很宽敞,一间屋子隔了三间,父母一间,刘光天、刘光福俩兄弟一人一间,客厅里的家具也很阔气,有立柜,有座钟,有收音机,有缝纫机,家具齐全。
“哟,卫国来啦。”
看见王卫国兄妹几个拎着礼物上门,刘海中浅浅微笑,稳坐钓鱼台,却是没起身迎一步,把姿态摆的很足。
直到他看见王卫东,方才脸色一变。
此时,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看见一袭军装的王卫东,忍不住兴奋道:“东哥,您啥时候回来的?”
“昨晚刚回来。”王卫东淡淡一笑。
在大杂院里,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俩,是最崇拜王卫东的,可以说是王卫东的“铁杆粉丝”。
不过,王卫东瞧不上这俩“怂货”。
刘海中比王福祥还打得狠,刘光天、刘光福每天都在挨揍,就这样,还是忍气吞声,王卫东很瞧不上。
你说,咋就不敢和刘海中干一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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