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一念南朝 > 第十七章 谣言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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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总是陈叔宝养在东宫的门客之一。

陈叔宝由于极其喜爱文章墨水,他的东宫便养了大量文士作为他的僚属,并且常常在此举办文学宴会,广邀天下名士。

可以说现时期的东宫文人群体,便是后来的陈后主文人群体。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要进这东宫,可惜极少有人的才华可得太子殿下青眼。

毕竟陈叔宝师从周宏正学习《论语》、《孝经》等儒家文学经典,更是多次亲自释奠太学,故而,他对文学界的造诣自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所以太子门客的分量并不低。

江总轻抬宽袖,微微颔首。

“还烦请您带路,去见廷尉正大人。”

那小兵忙不迭的便应了,便在前方引路。

江总不急不缓的跟着,宽宽两袖,来回摆荡之间带起一阵凛冽的清风。

再看江总身后带着的少年,虽穿着小厮的服饰,一身贵气清冷的气息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其一身布衣比之江总的一身锦衣,却丝毫未落下乘。只是那少年看起来年纪尚小些,大抵只有十六七岁左右。

他虽微微垂着头,做谦卑之态,却丝毫没给人毫厘的卑下之感。

很快几人便到了廷尉正的书房门前。

廷尉正听闻是太子府的人来了,可高兴坏了,连忙将人接了进来。

按理说,那江总大人所携带的小厮,本没资格进书房门的,可......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入内了?

小兵眨了眨眼,目睹了这一切。

想了半天,到底没有想通,便索性不想了。

真是怪哉。

这边,两人刚进书房,廷尉正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跪拜之礼。

“微臣拜见十七殿下。”

原来那扮作小厮的人,竟是陈宣帝第十七子,陈叔达。

此人容止出众,颇有才学。

据闻他十岁便可即兴赋诗,援笔立成。

只是可惜其生母不够受宠,故而在皇室之中没有什么地位。

外人所不知的是,他自小便算无遗漏,如今更是早早的便站队了陈叔宝,虽然这其中亦有几分他自身的原因所在。

“不必多礼。”

陈叔达亲自将廷尉正扶了起来。

廷尉正当下便有几分受宠若惊,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只见眼前的少年郎长眉若柳、眼含星辰、鼻梁英挺、唇若施脂。

他的长相虽偏女气,但却并不阴柔,是为清风明月之态,甚至远比那些养在宫闱、金枝玉叶的公主还要好看许多。

廷尉正有些看呆了。

直到一旁的江总清咳出声,他才堪堪回了神。

“殿下亲临是为......”

陈叔达神态自若的接过了话头:“是为了皇兄的事。”

“坊间有传闻,此番皇兄大闹灵鹫山是为了强抢民女......这实在太过荒谬了。”

“皇兄此人故来喜好侍文弄墨,世间女子在他眼中大抵还比不过一张字画。”

言语间歇之间,他轻笑一声,眼眸之中流过一丝不明显的寒光。

“本殿下已经查清......”

“此事为人故意弄虚作假。那传言之中的女子,实则为危害百姓生命安全的强盗。”

“这群团体很是嚣张,竟然躲进了灵鹫山,皇兄忧心民众,这才失了妥当,未曾上报便围山了。”

廷尉细思之下,觉得有些可信,便遂问道:“不知殿下可有证物?”

“自是有的,公堂之上方可上呈。同时,皇兄已经抓回了那伙强盗,正在回来的路上了。还烦请廷尉先安抚民心。”

廷尉实在觉得府门口的刁民太过难以安抚,不过眼下他也不好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将两人送出门后,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小兵好奇的问廷尉:“大人,现在怎么办?”

廷尉见他仍是这副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模样,当下便气的有些吹胡子瞪眼了,胡乱的踹了踹木柱,撒气了一通才作罢。

“上面的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自然想压便压了。难的是我们这同样点大的芝麻官......唉。”

这小兵是因为和廷尉沾点亲故,才敢问出这种话题的。若是换个旁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顷刻之后,廷尉抱着受伤的脚跳了起来。

可怜的傀儡廷尉又领悟了一个人间真理——原来人类的躯体如此这般脆弱。

......

可当这事传到了陈叔陵的耳朵里的时候,他怎能善罢甘休?

于是,当下便派人杀了灵鹫山山脚下一户守寡的农妇,那可怜的寡妇便生生承了这无妄之灾。

当这寡妇的尸体被丢在廷尉府跟前的时候,聚于一起的民众又惊又惧的散开来了,仍停留在原地的则涌上了更深层次的愤怒与惊惧。

今日出事的是这名女子,下次出事的说不准就是他们了。

他们成群结队的向那金玉堆砌而成的皇城而去,却被陈叔陵带领亲兵,结结实实的拦在了神武门门口。

他们只好骂骂咧咧的,将那些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

“天有不公啊......”

“堂堂太子殿下竟杀人灭口......”

陈叔陵在亲兵的簇拥保护之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贱民。

等喧闹声小下去了些的时候,他温和若水的开口道:“各位莫要慌张,此事,廷尉府会查清,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我们不信!你们不过官官相护罢了!平日里压榨我们也就算了,但你们不能将我们当作蝼蚁随意踩死!蝼蚁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吗?!”

开口的男人似乎愤怒至极,只是他在开口的时候,偷偷和陈叔陵使了个眼色。

陈叔陵显然对他这番话起到的的效果甚是满意。

随着周遭的人群越聚越多,甚至连阻拦的士兵们也开始有些吃力了。

陈叔陵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以一副为民众思量的语气开口:“官员们是不会叫大家寒心的。”

“若大家实在不放心,本殿下愿用自己的军职立军令状担保,必将协理父皇整治建康官员的风气。”

“生命自然可贵,无论这条路有多黑,为了南朝的万万民众,本殿下都将身先士卒,彻查此事!”

人群先是沉静几秒,接下来却爆发出一阵极大的欢呼声。

“二殿下实乃官中之清流!”

率先发出欢呼的就是刚刚那个带头闹事的男人。

这男人话音刚落,当下便又有许多民众参与了进来,一时之间场面沸腾震撼不已。

陈叔陵眯着眼眸,心中颇为满意,面上却是宠辱不惊。

他将民众们纷纷好声好气劝走,随后便去了御书房,向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请愿。

早在陈叔陵来找陈宣帝的时候,陈宣帝身边的管事太监李寅,就派自己的亲信小太监孟周,去皇后娘娘那边通风报信了。

说来这李寅,其实是皇后柳敬言特意从母族一手提携上来的。

柳氏的母族确为非同一般,其父为鄱阳太守柳偃,其母乃是长城公主。

可以说柳敬言至小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门贵女,权谋之争于现在的她而言,只是玩具罢了,何况只是几个少年人的游戏。

当陈叔陵神清气爽的出殿门的时候,李寅偏生看他不过眼,便嘴贱了一句。

“二殿下还是莫要高兴的太早,谁笑到最后还尚未可知。”

陈叔陵也不把这阉人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随后马不停蹄的便带着圣旨去廷尉府了。

而这边灵鹫山的陈叔宝实际上哪里是去捉拿匪徒的,他根本就是错信了陈叔陵的话。

当时陈叔陵同他讲的是:朝儿姑娘是被囚禁在灵鹫山的。

毕竟事关朝儿,他无心去分辨真假,但凭一腔热血来了灵鹫山,却发现名曰“漪澜小筑”的宅子却早已人去楼空。

他带的府兵纷纷劝他回去,甚至说这是那位朝儿姑娘和二殿下一同所设的计谋,就是为了让他失了民心,从而逼他退位。

他虽看出些不妥,但他并不相信朝朝是那样的人。

她太过干净,干净到与这建康城格格不入。

她不该与肮脏的权势挂钩,但她似乎生来尊贵。

他又于此空空蹲守了一夜,次日清晨准备回建康的时候,偏偏来了一队山匪撞在了枪口上,竟要劫他们。

匪徒毕竟是匪徒,大多都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多也只能吓唬吓唬百姓们。

对于陈叔宝所携带出来的府兵们来说,简直是小意思,所以很快那队山匪便被制服了。

“太子殿下,怎么处理这些匪徒?”

为首的名为南在俊的将领,先是泄愤般的踢了踢匪徒的身子,随后恭敬的问道。

此人是建康城中赫赫有名的南家子,而南家在南朝之中,除了太尉大人,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将士,他们于建康地位不低,可以说是保家卫国的一把好手。

陈叔宝骑在马上,显然心情不佳,于是他兴致不高的回应道:“交给廷尉府就好。”

随后一队人便压着七八个匪徒进了建康城。

此时建康城中,许念朝刚和阿缦他们吃完早点,尚在商讨接下来该去哪里玩。

那酒馆里的小厮收拾桌子的时候,却在旁边插了一嘴:“姑娘公子们,今日的建康可不兴游玩啊。据说死人了......”

许念朝有些感兴趣,便问道:“怎么说?”

小厮也没什么忌讳,有些抱怨:“还不是太子殿下惹出来的......”

他一边麻利的收拾桌子一边兴味盎然的继续答道:“据说太子殿下近日迷上了灵鹫山脚下的一位寡妇,那寡妇长得那叫一个啧啧啧国色天香......”

许念朝一口茶在口中险些喷出去。

她与阿缦相视一眼,显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无奈。

“于是殿下便带兵围了那灵鹫山,逼寡妇就范,寡妇誓死不从,便被太子殿下残忍的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