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这瘟神的时候熊亦燃强忍着没有放炮仗,可脸上的喜悦压根也没想遮掩。她从一个樟木箱底下掏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取了些碎银子叫星雀去外面买些蹄髈糕饼回来,说是要好好犒劳一下大家。听说要吃好的,星雀自是高兴,接了银子便奔了出去,
星芹见她开心,不由得也弯唇,奉上碗汤药,又端上一盘蜜饯来:“侧妃前几日着了风寒,虽是大好了可也要小心,王爷吩咐要再吃几服药巩固巩固,您快服了,再吃口蜜饯甜甜嘴。”
瞥了眼那黑乎乎的汤药,熊亦燃可怜巴巴抬眼看了看星芹,见那丫头眼里笑着,却是不能退让的,接过碗闭眼一口气闷了,就着宝玲的手漱了口,忙塞了两把蜜饯在嘴里。这中药是真的苦,打从病了后便要日日吃这药,她没有一天不怀念甜甜的板蓝根冲剂和成片的药。
越吃,便越恨这宇文澈,若不是他抢被子,自己哪会遭这罪???
襄王府主院,钟岐大大咧咧的声音从主屋内响起:“叔清,找我何事?”
四处张望了,他压低声线嬉皮笑脸:“听闻你在余容馆待了半月之久,莫不是自己解决了,不必用那药了?”
“她染了风寒,前几日吃了药,再用这药,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宇文澈不理会钟岐,只冷着脸抛出自己的问题。
“吃了药啊?那合该隔几日再吃那药......”钟岐顿了顿,忽然低呼道:“不对啊叔清,你何时在意一个女人的身体超过大局了?你不对劲!”
“她就是破庙里的女子,她和身边的那个叫宝玲的丫头,是她二人救了我。”
“哈?什么?!”钟岐惊得站起身来,鸭子似的伸直脖子贴近宇文澈:“竟是这般巧!你们俩还真是......真是拴在一起的缘分!”
宇文澈嫌恶地推开钟岐不断放大的脸:“我不打算相认,但到底是救了我的,所以用药还是要用的,只是到底别伤了她根本,你看看到底要隔多久再用那药才无碍?”
钟岐禁了声,若有所思,转了转眼珠道:“俗语言‘望闻问切’,就算我是神医也断不能见不到人便断言,你若真在乎,该安排我为她面诊才是!”
宇文澈转过头,盯着钟岐笑嘻嘻的脸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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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朝堂,宇文澈和宇文漓被召到书房听了文帝好一顿训。待二人出来时,宇文澈还好,宇文漓倒是脸扭成苦瓜。一路无言,出了宫门才舒出一口气,转过脸哼哼唧唧:“三哥,怎的我们兄弟俩才娶亲两三个月,父皇便催着延绵后嗣了?”
“恐怕不只是父皇,俪贵妃和白宋两家都盼着你们夫妇二人早生贵子。”宇文澈唇角漾着笑意,映着宇文漓影子的眸中满是宠溺:“迟早是要生的,你倒不如努力些,也少叫他们白白心急。”
宇文漓白净的面庞迅速红了起来,眼神暗了暗,很快恢复如常:“三哥取笑我,我必要去你府里喝光你的酒!”
宫门外的顾焱和凌风二人早已牵好马匹等在外面,宇文澈走近了翻身上马,笑着应了声“随时恭候”,便策马而去。宇文漓也利落地翻上马背,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余容馆内,去膳房取糕饼的星雀兴冲冲跑进来,压低声音道:“侧妃,侧妃,婢子刚刚听膳房的婆子忙碌,说是今日昱王殿下来府上了!”
熊亦燃移了棵花草进盆,正在侍弄着。闻声她抬头狐疑地盯着星雀:“昱王?是何人?小三王爷的兄弟么?你咋这么激动?”
“侧妃别理这疯丫头,只是听说过昱王的名声平白激动罢了,其实她连昱王都没见过呢!”星芹看出熊亦燃的担忧,笑着走近解答道。
“这昱王是当今圣上第九子,镇国公的外孙,母妃是最得圣宠的俪贵妃。他颇有才情,人又生的俊朗,是京城闺中少女的梦呢!”
熊亦燃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人设有些熟悉又俗套。她撇撇嘴问道:“有这般好看?怕不是大家为着捧这贵妃的臭脚才说得这般夸张吧?”
星雀吓了一跳,慌忙扑上来掩住她的口:“侧妃快快小心!这话可不敢说的!叫有心人听去禀告了贵妃,怕是要大祸临头的!”
“好好好!”熊亦燃挡住她,偏过头问星芹:“不过这昱王来这里干什么?有事么?”
“婢子不知,不过这昱王来府上是常事。咱们王爷的母妃薨后,王爷一直养在俪贵妃膝下,同昱王一同长大,感情极是要好的。”
熊亦燃一怔:“小三王爷的母妃没了呀?这怎么回事?”
星芹张张嘴禁了声,星雀却不在意,接过话茬道:“侧妃你不知道呀?听说是王爷母妃的母家获了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圣上生了好大的气呢!后来王爷的母妃得了失心疯烧了……”
“星雀!你住嘴!”星芹脸色一变,喝止了星雀,随即拉着星雀跪倒在地。
“侧妃,这事圣上下令不准议论,您莫要把星雀的胡言乱语听进去,为着您好,也为着您和王爷的情分着想,还请您日后也不要过多打听此事!”
熊亦燃听了个一知半解,但看星芹的反应也知道兹事体大。这丫头沉稳精明,不会夸大其词。她轻轻点了点头:“原也不想打听的,今日只是话赶话,以后我会记得不谈这些。你俩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
两个丫头谢了恩爬起来,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熊亦燃觉得有一丝尴尬。她清了清嗓:“那个…宝玲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星雀是个大大咧咧的,转眼忘了刚刚的不快,笑嘻嘻答着:“侧妃忘了,晌午您说想吃牛乳糕,宝玲姐姐向膳房讨了牛乳,去小厨房做了。算算时间,大概都快好了呢!”
一说牛乳糕,熊亦燃也觉出些饿来,伸手揉了揉肚皮,吩咐道:“那你便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星芹留下伺候,快快做完,咱们好一起吃香喷喷的牛乳糕!”
星雀应了一声,喜鹊似的蹦出门去,在小厨房找到了满脸乌云的宝玲。她打量了一番灶上,只见到一桌狼藉,面盆里放着揉了一半的面,不禁好奇道:“宝玲姐姐,不是说做牛乳糕吗?怎么搞成这样?”
一说这个,宝玲登时就精神了,恨恨道:“别提什么劳什子牛乳了!晌午我去膳房讨牛乳,好说歹说硬是讨了些,装在桶子提回来。和面的时候把桶子放在一旁,再想回头倒牛乳和面时,就听一声响。”
“牛乳洒了一地!都怪它!”
“它?”
星雀顺着宝玲的手指扭过头,才看到墙角边瑟缩了毛茸茸的一团儿。她凑过去看清了那毛团儿,掩嘴惊呼:“我的天,这是哪儿来的?”
星雀定定神,急迫道:“啊呀!管不了这么多了,侧妃还等着吃牛乳糕呢!宝玲姐姐,你去回侧妃,我再去讨些牛乳来!”
说着,星雀提起地上的桶子一溜烟跑出院儿。宝玲站起身叹口气,捧起那一团毛三步并作两步去主屋回话。
熊亦燃看到宝玲手上的毛团儿也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惊喜地轻呼一声:“哎妈呀!小狗!哪来的小狗!?”
熊亦燃是个资深爱狗人士,活着时还是救助站的一位志愿者,这时一只小狗送到面前,自然欢喜万分。
她小心翼翼从宝玲手中接过来抱在怀里,这才打量清楚这只不速之客。这是只米白色小狗,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的样子,身上脏兮兮的,因着打翻了牛奶弄湿了毛发,看起来很是狼狈。此刻它缩在熊亦燃膝上瑟瑟的抖,两只黑亮的眼珠警惕地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星芹有些担忧,劝阻道:“侧妃,您还是交给婢子吧,仔细它伤了您贵体!”
“不怕,这么小的狗子,哪能伤人呢?”熊亦燃不以为意,十二分开心写在脸上:“宝玲,你快去拿个碟子过来,还有碗!碗里盛着热水晾凉了给它喝,再备些肉放在碟子里。星雀,你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狗,要是没人要我就领养……哎?星雀呢?”
此时的星雀正跪在王府主院儿的主屋大堂,她深深埋着头,只盯着地面不敢看向四周。她旁边的人同样跪伏在地,大喊冤枉:“王爷,并非小人的错呀!是这……这侧妃院里的人取走了牛乳,膳房中没了牛乳,才无法为昱王殿下制作酥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