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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亦燃寻着声音望去,见到李桂珍身旁坐着个年纪不大的丑胖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那猥琐可恨让人忍不住想给两拳的长相简直就是从李桂珍的脸上复制粘贴来的。不用猜,用脚趾盖想也知道这位就是“宝贝弟弟”了。

女肖父,子肖母,这老熊家一家四口真真是印证了这句话。不过为啥熊老四这样的美男子会娶个如此面目的媳妇?除了世界毁灭的时候李桂珍救过熊老四全家的命以外,熊亦燃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借口。

“闭嘴!”李桂珍低声斥了一句,又转过头看着熊亦燃挤出一个笑脸来:“烧的不错,你今儿也累了,去灶旁吃了饭就早点歇着吧。”

“娘!你疯了?你看她今天烧的饭,人能吃吗?”肥弟弟努力瞪大了他那双绿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

李桂珍忙向儿子递了个眼神,却被那双绿豆眼无视了。随即她清了清嗓,和闷头夹菜的丈夫打了个眼神密码。

熊老四犹豫着放下碗筷,勉强挤出一个同款哭笑,颊侧两个酒窝随即出现:“熊大啊,这大热天儿的,你也累坏了,快去歇着吧!”

哇,还有酒窝呢!熊亦燃越发惊艳于熊老四的颜,对于熊老四只是个庄稼汉浪费了这天赐美颜有点惋惜。她并不喜欢这一家人,也不计较不让她一起上桌吃饭的事,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正当熊老四夫妻松了口气的时候,却见那死丫头停在门前,回头望向他们,露出一个灿烂而诡异的笑:“对了爹,你长得可真好看。这长相放在千八百年后你不当个爱豆最次也能做个炫音或者慢脚的流量网红,哪还能娶这么磕碜的媳妇?哎妈呀,可惜了!”

语罢,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离开了。可她刚刚那反常的样子着实吓坏了这一家人,尤其李桂珍,那丫头刚刚笑的露出几颗贝齿,月光折射下那几颗牙似乎微微闪着光,诡异又渗人。她颤抖着抓住熊老四的手,语带哭腔:“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她中邪了!说话也带着股怪腔儿,你们还说我发瘟!”

熊老四也吓得不轻,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起身走到床边从床底摸出一瓮小酒坛,掀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口,回到桌前将酒坛重重放在桌上,一字一句:“听你的,你去请人吧!”

熊亦燃确实折腾乏了,也累得够呛。虽说自己做这玩意看着确实没啥食欲,可饿得厉害也顾不得别的,蹲在灶台前风卷残云吃了饭,便倒在柴房的草垛上沉沉睡去了。

不用怀疑,这草垛就是熊大的床,十几年来一直都是。

明明疲乏得很,熊亦燃却一夜多梦,睡得并不安稳。在梦中,她一会儿开车飞奔在城市边缘,一会儿在古堡里对着柯南被肢解的尸体旁给抽烟斗分析案情的机器猫点火,一会儿在羊村前面卖新疆大串,一会儿为了看气宗剑宗之争步履艰难爬华山。

好不容易爬上华山,见山中雾气弥漫,熊亦燃竟有种羽化登仙的错觉。待雾气散去,眼前哪儿有什么大师比武?面前的竟是塑料姐妹小雪和那渣男前任!

小雪娇喘吁吁,背对着她跨坐在渣男身上,二人正你侬我侬。熊亦燃正目瞪口呆,却见小雪转过头,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老天的雷没有把你劈死啊,熊冤种?个死胖子还真以为你配和我做朋友啊?我这么精致完美的女人,洗头都只用飘柔,见到我你不会自卑到想死吗?”

听了这挑衅熊亦燃暴跳如雷,恶狠狠回怼道:“呦呵!你个无下限无节操的小d妇还挺自豪呢?我不配?你怕是忘了自己在酒吧勾引大叔结果让大婶追着满街打,打电话哭着求我救你的时候了?你的三观和道德底线让你搓成鞋带上吊用了?当小三当出光荣感了啊?你还挺横……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被雷劈了?难道是你搞的鬼?!”

面对熊亦燃咬牙切齿的怒骂和质问,小雪置之不理,反而笑得越来越放肆。雾气又聚拢过来,迅速占据了熊亦燃的视线。

她有些急了,急于问清楚自己被雷劈又穿越的真相,一猛子冲进雾中想要寻找小雪。可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又变了变成了医院的走廊上。

她终于见到了妈妈,在走廊长椅上泣不成声的妈妈。

还有爸爸,爸爸坐在妈妈身旁,一手抱着她,另一手轻轻顺着她的背。爸爸一声不吭,没有一句安慰,眼泪却大滴大滴从这个一米八二的汉子眼眶中争先恐后地滚出来,砸在身上,湿了衣襟。

熊亦燃扭过头看到长椅前紧闭的大门,和门上方亮起的灯上“手术中”三个字,鲜红又刺眼。她瞬间明白过来,极快地冲到二人膝前跪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爸妈,我没事!我好想你们哇!呜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好的在这呢,你们看看我呀!”

看到爸妈对自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熊亦燃涕泪横流晃着父母的膝盖,可二人毫无反应,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熊亦燃心沉到谷底,明白过来父母的感官无法感受到自己。她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切是幻象所以自己无法融入吗?还是说……自己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感受不到鬼魂的声音和动作?

正疑惑间,开门的声音打乱了思绪。长椅上的父母也听到这声音,忙止了泪站起身要冲向手术室。熊亦燃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撞倒在地。

疼痛让她猛地张开眼,刺眼的阳光突然闯入视线,她下意识抬起手去遮挡。眼睛习惯了光线后,熊亦燃转过头,看见从柴房慌忙跑出去的熊老四站在门外正手忙脚乱地给柴房的破门上锁。

她也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不慎踢翻了门前的一个破木桶,旁边还放着一罐水和两个馍,看来是熊老四进来送这些东西的,没料到自己突然从草垛上翻身滚了下来,倒把他吓得落荒而逃。

“爹,你锁门干哈?”熊亦燃打了个呵欠,眼角挂了两颗泪,透过柴门上裂开的缝儿看着外面的熊老四。

“你娘说你年纪不小了,家里不能不想着你的婚事,叫了几个媒婆来相看,好为你寻个婆家。”

熊亦燃抬手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泪,顺手不留痕迹地把眼屎也清掉了。她这一晚上梦做得累人,再加上梦到爸妈脑子还有些混沌,可也觉出些不对来:“那你锁门干哈?”

熊老四把钥匙揣在口袋里,听着丫头这不慌不忙的语气和奇奇怪怪的大碴子味口音,怎么看这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觉得陌生。他越发认识到媳妇没唬自己,这丫头怕是被怨鬼夺舍了!

“咳咳,熊大,爹也不瞒你了。前几日你娘去河岸洗衣裳,和王五媳妇拌起嘴来。那王五媳妇你是知道的,村里有名的顺嘴条子,她说咱家穷得叮当响,贼来了都得掉泪。还说你娘母夜叉投胎,嫁个男人窝囊废,生个儿子丑似牛头马面,十三四了还没定人家说个媳妇……”

熊亦燃点点头,附和道:“王五媳妇说得对!”

“……”

熊老四一时语塞,脸涨成茄子色,停顿一下才继续说:“你娘是个要强的,气不过,定要给你弟弟说个媳妇。如今人家看好了,可没钱去姑娘家下聘……”

“明白了,完了怕我不同意再跑了所以叫你锁门?放心吧,随便谁家不比你们家强?”熊亦燃摆摆手,这大热天的她可不想干农活儿,能晒冒油,这样关起来也挺好,至少能偷偷懒。

她叫熊老四再打盆水进来给她洗漱,又在心里做了半天疏导劝自己在破木桶上解决了内急问题,又叫熊老四收拾干净。一切完毕,她咬着馍躺在草垛上,回想着自己做的那个梦。

一想到爸爸妈妈崩溃哭泣的样子,她心里也撕心裂肺得疼痛不已。又一想到那小雪面目可憎的样子,她恨得咬牙切齿。莫非真的和她有关系?还是说只是自己把恨带入进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