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舌尖,疼得倒吸一口气。
说话时大着舌头,“里吓子我了。”
不顾身下男人脸有多黑,小鬼缓一口气之后,问:“你告诉我呗,为什么不能去警局?”
姬芜脸上有无奈之色,他捏捏鼻梁,声线低沉。
“你生前可曾听说过警局闹鬼?”
“不知道,”苏易觉得他明知故问,自己根本没有生前记忆他会不知道?
“嗯哼,现代的警局也好,以往的官衙也好,除了一些天下大乱魑魅魍魉都出来作乱的时期,道行不高的邪物都不敢进去甚至是靠近,能伸张正义者,身上自然围绕着或多或少的正义之气,一个可能影响不是很大,但是警局众多人聚在一起,你一个小鬼进去只有魂飞魄散的份。”
男人不屑于骗人,所以他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苏易后背贴着棺材板,眼神放空,“那我怎么办?”
姬芜看他的样子,呼吸轻缓了一些,微微垂着眸,“那些记忆很重要么?”
“很重要。”
“为什么?活得久了,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就可有可无,时光荏苒,都会忘却的,你现在是鬼魂,就算找到你的家人,杀害你的凶手,你也没办法做什么事情,”姬芜顿了顿,跟他揭露了一个更残忍的现实,“或许你不知,古来丧葬习俗众多,其中不凡呼唤死者归家的风俗,若是思念甚胜,死者便是在阴间也能感知,然后回阳世探望家中亲人。”
“可是你现在与你的家人都在阳世,却没有接收到任何目的不明的呼唤,在周边跟傻子一般转悠,你的家人若不是全都去世了,那便是……”
男人顿了顿,仔细观察小鬼脸上的表情,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悲痛欲绝的神色,继续道:“那便是,你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苏易抖了抖,似乎是那句话把他吓到了。
“不会的。”
他想起初醒时脑子里混杂在一起的那些话,不论来自谁,都让现在的他感受到了满满的压力。
苏易失去的是生前所有记忆,仅仅记住了一个名字和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自欺欺人,“或者,他们只是不知道。”
姬芜应了一声,没有扯破他的心思。
“还想知道你死之前发生的事情?”男人生硬的转移话题,“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帮你。”
“想知道,你真的会帮我?”
“一言九鼎。”
苏易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有些委屈,“我想要睡觉。”
“与我何干,出去睡去。”
“外边只有树和土,还有光,不舒服。”
“滚出去。”
苏易不动,甚至想把身子压低一点。
于是被男人抓着后颈扔了出去。
“楚哥啊,你有没有感觉突然刮起好大一股妖风啊?”
苏易闻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扔出来之后正好从江海身体穿过去。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不想动了。
楚曦城看着某人穿着一身道士黄袍,脖子上挂着一串蒜头,背后背着桃木剑,这一套是某宝十九块九包邮买的。
看着架势,苏易觉得好端端的僵尸老巢成了戏台子,他坐起来,据他的观察,男人是不愿意被人打扰的,他不出手,看男人怎么对付这两个家伙。
不过为什么最近来的都是这两兄弟?那个名叫江央的小姑娘呢?
“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过来?”楚曦城无奈,看着身边的男孩腿软得都要跪下去了,伸手扶了一把。
“不能害怕,我……我找一个大师算了一命,他说我最近不仅没有血光之灾,还有桃花运和财运,但是想要做的事情绝对要坚持下去,不然两者都会打水漂,还会被霉运跟上。”
“你这个是在哪里算的?”
“在学校后街的天桥上,有一个穿着黄袍的大叔在哪里待了一年了。”
“就是那个每次别人经过就说和他有缘的骗子?”
苏易看得有趣,那个叫楚曦城的男孩也是真关心自家兄弟。
“这里有一个墓,上次看到的鬼是不是就是这个墓的主人?”江海的腰被搂着,却因为一门心思放在墓上,完全没有觉得这个动作不对劲。
苏易望着两人的背影,脑子里面闪过一道金光。
不会吧……
他听到自己的世界观崩塌的声音,这这这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从苏易的方向看,能看出两人的身高相差不多,不过一个看着壮一些,另一个精瘦一些,超出兄弟情的亲密看得他牙酸。
江海在坟包前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看一边的楚曦城没有动作,扯了扯人家袖子。
“楚哥,你快拜拜,万一不找我找上你怎么办?”
楚曦城食指推了推眼镜框,眼中含着笑意,“怕成这样?”
“当然怕,我告诉你,那个大师说,要我遇到什么邪物,先祈求原谅,如果实在不行,再去找他,虽然要出钱,但是我们可以直播他斩妖除魔的场面,然后和他分成。”
楚曦城给他泼凉水,“大师今天没有在天桥上。”
“怎么可能,应该是睡懒觉了,说不定晚一点才开始工作。”
“在天桥上摆摊期间,那位大师出现在那里的时间从来没有晚过早上七点,无论刮风下雨。”
楚曦城突然很好奇一件事,“你给了他多少钱?”
江海伸出三根指头。
“三百?”
指头摇了摇。
“三十?”
楚曦城看江海一言难尽的脸色,“我明白了,看来他之后几个月的生活费应该是不愁了。”
苏易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了,之前因为男人说的话而产生的情绪瞬间消失。
他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支着膝盖,托腮,或许,有那么一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那么,男人有可能和他成为这样的朋友吗?
似乎不太可能。
因为他现在连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时不时跟丢宠物一样把他丢来丢去。
罢了,不和那男人计较,他只是孤独太久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相处。
那两人离开,林子里再度恢复安静,苏易其实想要跟着他们出去看看,学校里的生活或者和他这些天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