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源自黑玉佩的清凉气流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力量。它顺着韩厉的经脉悄然流至指尖，再融入那简陋的竹笔笔尖。
刹那间，韩厉感觉手中那根随时可能分叉的竹笔仿佛变成了一件温顺的法器，笔下原本因法力生涩而颤抖不稳的线条，陡然变得圆润流畅起来。他心中又惊又喜，不敢有丝毫分神，全力引导着那微弱法力和这缕外来的“助力”，沿着脑海中清晰无比的“净尘符”符文轨迹，小心翼翼地勾勒下去。
这一次，朱砂墨汁均匀地附着在符纸上，散发出微弱的灵光。一个结构完整、笔画清晰的符文雏形，竟然一气呵成地呈现在了符纸之上！
然而，就在符文即将彻底完成的最后一笔，那丝来自玉佩的清凉气流却戛然而止，仿佛耗尽了能量。韩厉自身那点微薄法力也随之告罄，笔尖一颤，最后收尾的那一笔稍稍偏离了预定的灵韵节点，符纸上流转的微弱灵光闪烁了几下，便迅速黯淡下去，并未能形成完整的法术闭环。
成了，但又没完全成。
韩厉放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精神感到一阵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拿起这张符纸仔细端详。符文笔画工整，远超他之前的涂鸦，整体结构完整，只是最后收笔处略有瑕疵，导致整张符箓灵气涣散，无法激发。
这是一张失败的半成品，俗称“废符”。
但韩厉却视若珍宝！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画”出了一张具备符文形态的东西，而且是在黑玉佩那神奇辅助下完成的！这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对的，这玉佩果然对制符也有帮助！
“虽然失败了，但距离成功只差一步！”韩厉信心大增。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处女作”废符收好，然后盘膝打坐，恢复消耗的法力和精神。
接下来的几天，韩厉彻底沉迷在了制符的练习中。他白天干活，晚上就窝在小屋里，用胖师叔给的劣等材料反复练习。他很快发现，黑玉佩那种神奇的辅助气流并非每次都能出现，似乎需要他自身高度集中精神，并且对符文结构有较深理解时，才会被引动，而且持续时间很短，消耗似乎也不小。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在经历各种失败：法力中断导致线条断裂、朱砂调配不均导致灵墨不畅、神识控制不稳导致符文结构扭曲……废符一张张产生，符纸和朱砂快速消耗。
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失败，他都仔细复盘原因，调整法力的输出节奏，加深对符文结构的理解。在一次次失败中，他的法力控制能力和神识强度，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就连《长青诀》的运转，都因为对法力精细操控的要求而变得更加娴熟。
当那批劣等材料消耗殆尽时，韩厉面前堆起了一小叠废符。而成功的作品，依旧只有最初那张半成品净尘符。不过，最后几次尝试时，他已经能够在不依赖玉佩辅助的情况下，独立将净尘符的符文完整勾勒出来了，只是稳定性还远远不够，无法形成有效符箓。
这天，胖师叔晃悠过来，想看看韩厉的“练手成果”。当看到那堆废符和唯一一张略显畸形的半成品时，他的小眼睛顿时瞪大了。
“咦？！”胖师叔拈起那张半成品净尘符，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感受了一下上面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法力痕迹，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小子……这……这真是你画的？！”
不怪胖师叔惊讶。制符之道，入门极难。寻常弟子，就算有师傅手把手教，耗费大量材料，没有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功夫，连一张完整的废符都很难画出来。韩厉这才多久？不到一个月！用的还是最垃圾的材料和自制竹笔！竟然能画出结构基本完整的符文了？虽然只是半成品，但这天赋……或者说这运气，也太逆天了！
韩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叔，弟子瞎琢磨的，失败了好多……”
“瞎琢磨？”胖师叔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韩厉，肥硕的脸上表情古怪，“你这瞎琢磨的水平，都快赶上一些外门符箓堂的笨弟子了！看来你小子在符箓一道上，还真有点歪才？”
他围着韩厉转了两圈，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下下等”伪灵根的小杂役的价值。最后，他停下脚步，拍了拍韩厉的肩膀，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错，真不错。不过，小子，记住老夫的话。在你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这制符的天分，最好藏拙。符箓堂那帮家伙，心眼可不大，要是知道一个杂役弟子有这天赋，麻烦可就来了。”
韩厉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弟子明白，多谢师叔提醒！”
胖师叔点点头，似乎心情不错，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扔给韩厉：“喏，这是老夫以前练习时剩下的一点边角料，比库房那些垃圾强点，拿去玩吧。好好练，说不定以后百膳堂的清洁符，就指望你了！”说完，晃着肚子哈哈笑着走了。
韩厉打开布袋，里面是十几张质地稍好、灵气更足的符纸，一小盒品质不错的朱砂，甚至还有一支看起来旧但完好的低阶符笔！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握着这支真正的符笔，韩厉心中充满感激，也更加坚定了要低调提升实力的决心。
夜深人静，韩厉没有急于使用新得到的好材料。他再次拿出那张半成品净尘符和黑玉佩，仔细回味着当初玉佩气流辅助的感觉。他隐隐觉得，那气流似乎不仅仅是稳定笔触，更带有一丝……独特的灵性，仿佛能弥补他自身法力灵性不足的缺陷。
“这玉佩，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他摩挲着温凉的玉佩，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两片一直没啥动静的金属碎片。
就在这时，当他手指触碰到那枚暗金色碎片时，一直安静的黑玉佩，竟然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这次不是发热，也不是输出气流，而是一种类似“共鸣”般的轻微震颤，仿佛遇到了什么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韩厉猛地一愣，之前他多次将玉佩和碎片放在一起都毫无反应，为何这次……他仔细回想，唯一的区别是，这次他刚刚深度沉浸在制符的状态中，神识消耗颇大且高度活跃！“难道……需要特定的状态，或者消耗大量神识，才能激发玉佩和这碎片之间的联系？”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猜想，浮现在韩厉脑海。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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