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上，耳边嗡嗡作响。
被发现了？！
这么快？！就因为昨天玉佩吸收灵石时那一瞬间的异动？
他强迫自己冷静，脸上努力维持着刚才因为看到海量工作而自然流露出的苦相，带着几分茫然和怯懦，转过头看向胖师叔：“师……师叔，您说什么？弟子身上只有宗门刚发的衣物和功法，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胖师叔姓庞，因为体型，大家都叫他胖师叔，具体名号反而没几个人记得。他圆滚滚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眯成了缝，里面闪烁着与其憨厚外表不符的精明光芒。他凑得更近，几乎贴着韩厉的耳朵，用力吸了吸鼻子，像只寻找松露的胖狐狸。
“嘿，小子，别装傻。”胖师叔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玩味，“不是丹药，也不是灵石那股子冲味儿……是一种很淡，但很纯粹的‘草木精华’之气，还夹杂着点……嗯……古老的尘土味。奇怪，你一个刚入门的小家伙，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莫非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
草木精华？古老尘土？
韩厉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不是玉佩本身！是味道！
昨天夜里，他握着玉佩修炼，玉佩从空气中汇聚的，正是极其稀薄的天地灵气，其中或许就包含了所谓的“草木精华”？而“古老尘土”味，很可能来自玉佩本身，毕竟这玩意儿不知传了多少代，一直埋藏在老宅某个角落！
原来不是发现了玉佩的吞噬功能，而是胖师叔的鼻子异常灵敏，嗅到了残留的气息！
心中巨石落下一半，但危机并未解除。该怎么解释？
电光火石间，韩厉心念急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黑玉佩：“师叔您说的是这个吗？这是我家祖传的一块玉佩，我爹说带着能沾点福气。昨天我把它跟发放的灵石放在一起了，可能……可能沾上了点灵石的气味？至于草木味……弟子来自山村，整天在山里跑，可能身上还带着点土腥气和草木味没散干净吧？”
他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玉佩是祖传的，沾了灵石（虽然是被吸干了）的气味，出身山村有草木土腥味，全都对得上。唯独隐去了玉佩能主动汇聚灵气和吸收灵气的核心秘密。
胖师叔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拈起黑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眉头微蹙：“啧，黑不溜秋的，材质也普通，不像什么法宝。不过这上面的‘古旧’味儿倒是挺足……算了算了，估计是老夫闻错了，最近研究新菜式，鼻子都快被香料腌入味了。”
他似乎失去了兴趣，随手将玉佩抛还给韩厉，然后挺直了腰板，恢复了管事师叔的派头，对着所有新来的杂役弟子朗声道：“都听好了！来了百膳堂，就得守百膳堂的规矩！活，要干得漂亮！水缸，时刻给我满着！柴火，堆得整整齐齐！谁要是偷奸耍滑，耽误了仙师和师兄们用膳，可别怪老夫扣他的例钱！”
“是，胖师叔！”众人齐声应道。
胖师叔满意地点点头，又特意看了韩厉一眼，指了指那堆木柴和水缸：“你小子，体格看着还行，这些活儿主要归你。好好干，咱们百膳堂，亏待不了实干的人。”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韩厉暗暗松了口气，将玉佩小心收好，心中对这位看似粗犷、实则嗅觉敏锐的胖师叔多了几分警惕和好奇。
接下来的日子，韩厉开始了他在青元门“充实”无比的杂役生涯。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挑着那对巨大的水桶，往返于后山山涧和百膳堂数十次，直到十几个大水缸全部满溢。然后便是劈柴，那斧头又沉又钝，木柴又硬又韧，往往一天下来，双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
这绝对是苦役般的体力活。但韩厉发现，每当自己累得筋疲力尽时，只要夜里握着黑玉佩修炼《长青诀》，运行几个周天后，第二天的疲惫便会消散大半，而且力气似乎也在缓慢增长。这让他更加确信，这黑玉佩绝非凡物，即便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也在默默改造着他的身体。
更重要的是，在百膳堂干活，果然如刘师兄所说，有个天大的好处——饿不着！
胖师叔虽然看起来严厉，但对手下杂役确实不错。每天干完活，剩下的馒头、菜汤管够，偶尔还能吃到一些富含灵气的妖兽肉边角料熬制的肉汤，或者沾染了微弱灵气的剩饭。这些东西对正式弟子来说不屑一顾，但对杂役弟子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韩厉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他隐隐感觉到，黑玉佩似乎对这些蕴含微弱灵气的食物也有反应，能帮助他更好地吸收其中的精华。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挑水、劈柴、吃饭、修炼中飞快过去。
这晚，韩厉盘膝坐在床上，再次引导着通过玉佩汇聚而来的稀薄灵气运转周天。当气流完成最后一个循环，沉入丹田时，他感到体内似乎有某种壁垒被轻轻冲破，全身一阵舒泰，耳目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连力气都增大了不少。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长青诀》第一层，成了！
这意味着，他正式踏入了练气期一层，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练气期修士！虽然只是最底层的一层，但和凡人已是天壤之别。
按照门规，杂役弟子修为达到练气一层，便有资格每月去传功堂听一次外门师兄讲解功法疑难。
第二天，韩厉干完活，仔细清洗了一番，怀着期待的心情前往传功堂。这是他深入了解修仙知识的好机会。
传功堂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杂役弟子，甚至还有几个外门弟子。负责讲解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外门师兄，姓周。他讲解的内容主要是《长青诀》前两层的运功要点和几个基础的小法术，如“驱物术”、“净尘术”等。
韩厉听得如饥似渴，很多自己琢磨不透的地方豁然开朗。讲解结束后，周师兄冷声道：“有何疑问，现在可提。每人仅限一问。”
大部分杂役弟子都怯生生不敢开口。韩厉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行礼问道：“周师兄，弟子韩厉，请问这‘驱物术’，若要驱动较重之物，除了法力深厚，是否与神识强弱也有关系？”
周师兄有些意外地看了韩厉一眼，似乎没想到一个杂役弟子能问到点子上，他淡淡答道：“自然。神识为驭器之缰。法力为驱器之力。力大缰弱，则失控；缰强力弱，则难行。二者需相辅相成。你修为低微，暂且以熟练法诀为主，莫要好高骛远。”
“多谢师兄指点！”韩厉恭敬退下，心中却是一动。神识？这似乎是个关键。
回到百膳堂，已是傍晚。胖师叔正坐在后院一把摇椅上，优哉游哉地啃着一个灵气四溢的、不知名禽类的巨大烤腿，满嘴流油。
看到韩厉回来，胖师叔眯眼笑了笑，随手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给他身边一只打盹的大黄狗，然后对韩厉招了招手：“小子，过来。”
韩厉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胖师叔变戏法似的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韩厉：“喏，今天灵禽苑送来的‘五彩锦鸡’多了一只，老夫烤了，这个鸡腿赏你的。看你这一个月干活还算卖力，身上那点微末灵气也凝实了不少，算是有点样子了。”
那油纸包一入手，一股浓郁诱人的肉香和淡淡的灵气便扑面而来。这可不是边角料，是实实在在的、蕴含灵气的完整鸡腿！
韩厉又惊又喜，连忙躬身：“多谢胖师叔！”
“嗯，吃了吧，对你有好处。”胖师叔摆摆手，又躺回摇椅，晃悠起来。
韩厉走到一旁，打开油纸，看着那金黄流油、香气扑鼻的鸡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肉质鲜嫩弹牙，一股暖流伴随着精纯的灵气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舒服得他几乎要呻吟出来。
他一边吃，一边下意识地运转起《长青诀》，试图炼化这股灵气。同时，怀里的黑玉佩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吸力，帮助他更有效地吸收。
然而，就在他专心致志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和灵气滋养时，并没有注意到，躺在摇椅上的胖师叔，看似在打盹，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当察觉到韩厉身上那异常顺畅和高效的灵气吸收波动时，胖师叔那肥胖的脸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
[本章结尾悬念：]韩厉满足地吃完最后一口鸡肉，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修为似乎都精进了一丝。他感激地看向胖师叔，却见胖师叔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小子，鸡腿好吃吧？看来……你那块‘普通’的家传玉佩，倒是挺会帮你‘消化’的嘛。”
韩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鸡骨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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