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哨儿，从四合院的过道里呼啸而过，刮在人脸上，像刀子。
何雨柱拉着妹妹何雨水干瘦的小手，手心传来的冰冷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他的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院里某些人脆弱的神经上。
中院，那棵老槐树下，一大妈和贾张氏正凑在一块儿。
两人坐在石墩上，手里不紧不慢地纳着鞋底，嘴里却像是机关枪一样，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碎冰碴子。
“两位大妈，我家的煤球和白菜，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何雨柱的声音不高，平铺直叙，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停了两人热火朝天的闲聊。
一大妈那双耷拉的眼皮懒洋洋地掀开一条缝，瞥了何雨柱一眼，随即又垂了下去，手中的针线穿梭不停，嘴里的话却阴阳怪气，拉得老长。
“柱子，不是我说你，你爹刚走，你这当哥的就得立起来，得学会过日子。那些东西，我们是怕你俩孩子不懂事，给糟蹋了，先替你们存着。”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真是为了何家好。
一旁的贾张氏立刻把粗壮的大腿一拍，扯着嗓子帮腔，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让人看了就想往上招呼一巴掌。
“就是！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万一你们玩火，把煤球点了，烧了院子，这个责任谁来负？”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唱和。
何雨柱心中冷笑，正要开口，一个端着官架子的身影从后院踱了出来。
一大爷易中海。
他背着手，下巴微抬，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稳，仿佛这四合院的土地都是他家的。他走到跟前，脸上挂着一副“我是长辈，我为你操碎了心”的痛心表情，语重心长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柱子，院里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兄妹好。你还小，不懂得人情世故，容易被人骗。你放心，煤球，我让你一大妈每天给你家送几块过去，保证冻不着你们。”
说着，他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硬邦邦的窝头，那窝头表面粗糙，一看就是最差的棒子面做的。
易中海把窝头递到何雨水面前，脸上挤出他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声音也变得腻人，带着一股子诱哄的味道。
“来，雨水，好孩子，告诉一大爷，是不是哥哥平时毛手毛脚的，总不小心，老把东西弄坏啊？”
何雨水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都在冒金星。
她的视线先是被那个黑乎乎的窝头死死黏住，然后又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易中海那张“和善”到虚伪的脸。
饥饿是最好的说客。
最终，小丫头还是没能抵挡住食物的诱惑，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易中海，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何雨柱的心上。
院里几个早就围过来看热闹的邻居，立刻抓住了这个“证据”，纷纷开始附和，舆论的刀子，齐刷刷地朝何雨柱捅了过来。
“就是，傻柱那不会过日子的德行，院里谁不知道？”
“看看，连他亲妹妹都这么说！”
“一大爷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何雨柱冷眼看着这出由易中海亲自导演，全院邻居倾情出演的双簧大戏。
他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好手段。
一个窝头，就收买了人心，坐实了自己“不会过日子”的污名。易中海这老东西，玩弄人心的手段，果然够脏，够绝。
他知道，今天，别说煤球白菜，就算是一根葱，都别想从这群人的嘴里拿回来。
再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一言不发，弯腰，拉起还在小口小口啃着那个来之不易窝头的何雨水，转身回家。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何雨柱背靠着门板，听着妹妹因为吃到东西而发出的满足的咀嚼声，胸中的怒火与屈辱交织翻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假装在屋里翻箱倒柜，弄出不小的动静，实际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床底下那个破旧的木箱。
这是他那个便宜爹何大清留下的唯一像样点的东西。
箱子拖出来，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何雨柱打开箱盖，里面只有几件破旧的衣服。他将衣服全部掏出，手指在箱子的夹层里仔细摸索。
终于，他触到了一片薄而硬的纸张。
抽出来一看，不是钱，也不是房契。
而是一张被折叠得皱皱巴巴的欠条。
昏暗的光线下，何雨柱缓缓展开那张纸，上面是用钢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无耻的嘲笑。
“今因手头紧张，暂借易中海同志人民币叁佰元整，待日后手头宽裕时归还。”
立据人：何大清。
而在落款的日期处，赫然写着一个让何雨柱瞳孔骤然收缩的时间——就在何大清跟着那个白寡妇跑路的前两天！
“好啊……好啊！易中海！”
何雨柱捏着那张薄薄的欠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这哪里是借钱！
这分明是何大清伙同易中海，在跑路之前，就设计好的一场惊天骗局！他们联手将这个家最后的积蓄，用一张废纸给彻底侵吞了！
还说什么代为保管？
这分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谋财！是吃绝户！
这一刻，何雨柱瞬间明白了所有。
想靠着跟院里这帮人讲道理，讲规矩，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们的规矩，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规矩！
“跟你们这群禽兽，就不能讲规矩！”
何雨柱的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温情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决绝。
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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