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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初绽惊四座

忠勤伯府的赏梅宴,设在京城西郊的皇家别苑“梅园”。此处依山傍水,遍植各色梅树,每逢冬日,红梅似火,白梅如雪,绿萼淡雅,暗香浮动,是京中贵族冬日赏玩的绝佳去处。

这一日,天气放晴,连日的大雪初歇,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与凌寒绽放的梅花上,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梅园门前车水马龙,香车宝马,锦衣华服,各路权贵名流、世家千金公子络绎不绝,一派繁华盛景。

邱莹莹坐在靖国侯府略显低调的马车里,由安嬷嬷陪着,随着邱婉儿及其丫鬟婆子的车队,缓缓驶入梅园。她身上穿着王氏“特意”让人送来的新衣,一套水蓝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袄裙,料子名贵,做工精致,但颜色和花样却略显稚气老套,并非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尺寸也有些微不合身,显然是仓促间从库房找出来的旧衣,或是刻意为之的下马威。发髻上也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珍珠簪子,是安嬷嬷压箱底的旧物,与邱婉儿满头珠翠、环佩叮当相比,寒酸得可怜。

然而,当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时,周围原本喧闹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过来。

无他,只因“靖国侯府那位起死回生的庶女”这个名头,近日在京城高层圈子里已悄然传开。人们都好奇,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本事?

邱莹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好奇、不屑,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梅香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今日的妆容极淡,几乎未施脂粉,但胜在肌肤白皙,五官清丽,尤其是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通透。她微微垂着眼睑,步伐不疾不徐,姿态算不上多么优雅标准,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沉静从容的气度,与身旁刻意昂首挺胸、显示优越感的邱婉儿形成了微妙对比。

“哼,装模作样。”邱婉儿感受到周围人对邱莹莹的关注,心中不悦,低声嘟囔了一句,加快脚步,率先向园内走去,似乎想与邱莹莹拉开距离。

邱莹莹乐得清静,带着安嬷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和人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掩映在梅林之中,的确雅致。来往的男男女女,个个衣着光鲜,言笑晏晏,但彼此间的寒暄客套、眼神交流,却透着一股无形的阶级壁垒和利益算计。

她被引至女眷们聚集的“疏影轩”。轩内暖意融融,熏香袅袅,早已坐满了各府千金贵妇,珠光宝气,语笑喧阗。邱婉儿的到来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位相熟的贵女立刻围了上来,将她簇拥在中间,说说笑笑。

而邱莹莹的出现,则让轩内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王氏作为侯府主母,正与几位地位相当的夫人坐在上首说话,见到邱莹莹,脸上立刻堆起慈和的笑容,招手道:“莹儿来了,快过来,给几位夫人见礼。”

邱莹莹心中明了,这是要让她“亮相”了。她依言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越:“莹莹见过母亲,见过各位夫人。”

举止得体,神态平静,并无庶女常见的畏缩之态。

几位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一位穿着绛紫色诰命服的中年妇人,也就是忠勤伯夫人,笑着对王氏道:“早就听闻府上这位小姐蕙质兰心,医术超群,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难怪能得侯爷和世子看重。”

这话听着是夸赞,实则暗藏机锋,点明了邱莹莹的“医术”和因此获得的“看重”,在注重嫡庶尊卑的贵族圈里,颇为敏感。

王氏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撇清:“夫人过奖了。这孩子也是运气好,恰巧记得她生母留下的一些偏方,误打误撞罢了。性子还是太静,平日连门都不出,今日带她出来,也是让她见见世面。”

三言两语,将邱莹莹的功劳归为“运气”和“生母偏方”,并暗示她不懂交际、上不得台面。

邱莹莹垂眸静立,仿佛听不懂这些机锋,心中却冷笑连连。

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哦?偏方?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偏方,竟能解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奇毒?邱小姐可否为我们解惑一二?”

说话的是吏部侍郎的千金,赵小姐,素与邱婉儿交好,此刻正带着挑衅的笑容看着邱莹莹。这话问得极其无礼,近乎质问。

轩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邱莹莹,等着她的反应。是羞愤?是慌乱?还是支吾不言?

邱莹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赵小姐,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礼貌的弧度:“赵小姐说笑了。医道精深,莹莹所学不过皮毛,恰巧对症而已。具体方剂,涉及家母遗泽与侯爷病情隐私,不便详谈,还请见谅。”

她不卑不亢,将问题轻轻挡回,理由充分,既保全了侯府颜面,也维护了自己的尊严,更点出对方打探侯爷病情隐私的无礼。

赵小姐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还想说什么,却被忠勤伯夫人用眼神制止了。忠勤伯夫人笑道:“邱小姐说得是,是媛儿唐突了。来来,入座吧,尝尝新沏的梅花茶。”

第一回合,邱莹莹应对得体,未落下风。

她被安排在靠近角落的位置,与几位家世相当或同样不受重视的庶女坐在一起。她乐得清静,默默喝茶,观察着在场的众人。她注意到,有几道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除了好奇,似乎还带着别的意味。

赏梅宴的重头戏之一是才艺展示。各家千金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或抚琴,或作画,或吟诗,争奇斗艳,以期博得满堂彩,或许还能入了哪位夫人或公子的眼。

邱婉儿表演了一支精心排练的惊鸿舞,舞姿翩跹,确实下过苦功,赢得了不少掌声。她得意地瞥了角落里的邱莹莹一眼,却见对方只是安静地看着,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表演,这让邱婉儿一阵气闷。

轮到邱莹莹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乡下”来的庶女定然没什么才艺可言,不过是走个过场。

主持宴会的忠勤伯府小姐笑吟吟地问道:“不知邱小姐擅长何种才艺?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邱莹莹起身,微微屈膝:“莹莹愚钝,琴棋书画皆不精通,唯有随母学过几日调香,略知皮毛,恐难登大雅之堂。”

调香?这倒是有些偏门。贵女们大多学习音律书画,调香虽也雅致,但终究被视为小道。

“无妨,邱小姐不妨一试。”忠勤伯小姐依旧笑着,但眼神已带了丝轻慢。

早有侍女奉上备好的各色香材、香炉等物。邱莹莹走到案前,净手,挑选香材。她的动作不似其他贵女表演时那般华丽优美,却带着一种独特的专注和沉稳,手指翻飞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她并未调制什么复杂名贵的香方,只取了几味常见的梅花、檀香、零陵香,比例却拿捏得极为精妙。很快,一股清冷幽远、仿佛雪后初霁、寒梅吐蕊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不同于寻常熏香的甜腻,这香气凛冽而提神,让人仿佛置身于清寒的梅林之中,心旷神怡。

更奇妙的是,这香气似乎能安神静心,方才还有些浮躁的轩内,渐渐安静下来。

“此香名为‘雪魄梅魂’。”邱莹莹轻声解释,“有清心明目之效。”

没有多余的技巧炫耀,只有对香材本质的理解和恰到好处的融合。这份看似简单却内涵深厚的“才艺”,反倒让那些炫技的表演显得落了下乘。几位懂香的夫人微微颔首,露出赞赏之色。

王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一手!

才艺展示后,是自由赏梅、结交朋友的环节。邱莹莹本想找个清静角落待着,却被一位穿着素雅、气质温婉的女子叫住。

“邱小姐留步。”

邱莹莹回头,认出是之前坐在上首、一直沉默寡言的一位年轻妇人,似乎是……永嘉郡主?当今圣上的侄女,嫁给了翰林院一位学士,身份尊贵却颇为低调。

“郡主。”邱莹莹行礼。

永嘉郡主微微一笑,笑容温和:“邱小姐调的香甚合我意。我近日有些失眠之症,不知小姐可否指点一二,有何安神的香方?”

这显然是个借口,意在结交。邱莹莹心中微动,永嘉郡主身份特殊,且风评甚佳,与她结交利大于弊。

“郡主过誉了。”邱莹莹谦逊道,“安神香方有许多,需根据个人体质细微调整。若郡主不弃,莹莹可试配一方,改日送至府上请郡主品鉴。”

“那便有劳邱小姐了。”永嘉郡主笑意更深,递过一张名帖,“这是我府上的地址,小姐若有空,欢迎过府一叙。”

这无疑是释放了极大的善意。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人,眼神都变了。永嘉郡主可是京中清流贵妇的标杆,能得她青眼,意义非凡。

邱婉儿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气得几乎绞碎了手中的帕子。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是善意。就在邱莹莹收好名帖,准备与永嘉郡主多聊几句时,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这位便是救了靖国侯的邱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医术高明,调香也如此雅致,当真令我等着迷啊。”

邱莹莹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华贵锦袍、面色有些苍白、眼带浮肿的年轻公子哥,正摇着一把折扇,目光轻浮地在她身上打量,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纨绔气息十足的跟班。

是齐国公家的嫡次子,京城有名的纨绔,齐铭。此人好色之名远播,且仗着家世胡作非为。

邱莹莹眉头微蹙,不欲与此人纠缠,淡淡道:“齐公子过奖。”便欲转身离开。

齐铭却上前一步,拦住去路,笑嘻嘻地道:“邱小姐何必急着走?本公子对医术也颇有兴趣,不如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好好‘探讨’一番?”说着,竟伸手想来拉邱莹莹的手腕!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鄙夷,却无人敢出声制止齐铭。

邱莹莹眼神一冷,正欲动作,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齐兄,好久不见,怎的在此与女眷玩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卫也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但眼神却锐利如刀,落在齐铭那只不规矩的手上。

齐铭动作一僵,对上卫也宴的目光,气势顿时矮了三分。卫也宴虽非世袭勋贵,但乃实权将军,深得帝心,且武功高强,绝非他一个纨绔子弟能招惹的。

“原、原来是卫将军。”齐铭干笑两声,讪讪地收回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卫将军您忙,小弟先告退了。”说完,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卫也宴这才转向邱莹莹,关切地问道:“莹小姐,没事吧?”

“多谢卫将军解围。”邱莹莹真心实意地道谢。若非卫也宴及时出现,她虽自有办法脱身,但难免会引起更大风波。

“举手之劳。”卫也宴看着她,眼中带着欣赏,“小姐方才的香,沁人心脾。才情令人佩服。”

“将军谬赞了。”邱莹莹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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