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将军南归
令狐刀带来的消息，如同在暗流涌动的侯府又投入一块寒冰，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
北漠王庭、西域五毒教，如今再加上一个神秘莫测的“影阁”，这三股势力交织成的阴谋之网，目标直指靖国侯府，其背后所图，绝非暗杀一个重臣那么简单。这很可能关系到边境安危，甚至国本动摇。
轩辕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为世子，年纪虽轻，却已深知朝堂博弈的残酷与边境烽火的惨烈。父亲此次遇刺，恐怕只是更大风暴来临的前奏。
“影阁……”轩辕羽摩挲着那块冰冷的索命牌，眼神锐利如刀，“他们不是早已销声匿迹多年？为何会卷入此事？是受雇于人，还是另有所图？”
令狐刀耸耸肩，扯动了伤口，龇牙咧嘴地道：“这老子就不知道了。影阁那帮家伙神出鬼没，接生意只看价钱，不问对错。能请动他们，对方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而且，他们掺和进来，事情就更麻烦了。”
邱莹莹静立一旁，将这些信息牢牢刻入脑中。北漠、西域、影阁，这些原本只存在于笔记杂谈或模糊记忆中的名词，此刻变得无比真实而危险。她意识到，靖国侯府的危机，远非后宅妇人的勾心斗角可比，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刀光剑影、国仇家恨。
“此事我知道了。”轩辕羽将索命牌收起，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你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你的伤……”
“死不了！”令狐刀满不在乎地摆手，目光却又瞟向邱莹莹，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趣，“喂，小丫头，你这医术跟谁学的？有点门道啊。老子这伤，寻常金疮药可没这么快止血。”
邱莹莹心中微凛，知道这狂徒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她依旧沿用之前的说辞，神色平静：“家母留下的一些偏方，让壮士见笑了。”
“偏方？”令狐刀咧嘴，笑得意味深长，“能解‘鬼鸠羽’混毒的偏方，可是稀罕得很呐。”他显然已经从轩辕羽或别的渠道知道了邱莹莹救人的细节。
轩辕羽打断了他的追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令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身上有伤，先在我府中住下，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开口。但记住，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安分些。”
这是要将令狐刀暂时控在眼皮底下，既是保护，也是监控。令狐刀混迹江湖多年，岂会不懂？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行，有吃有喝有地方养伤，老子乐得清闲。不过，”他话锋一转，又看向邱莹莹，眼神灼灼，“小丫头，老子这伤后续换药，可就找你了！别人信不过！”
这近乎无赖的缠磨，让轩辕羽眉头微蹙。邱莹莹却只是微微颔首，不置可否：“若世子允许，莹莹自当尽力。”
她的态度疏离而客气，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将决定权推给了轩辕羽。轩辕羽看了她一眼，对令狐刀冷声道：“府中有太医。莹莹需照料父亲，无暇他顾。”
这便是拒绝了。
令狐刀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反而哈哈一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成！你是世子，你说了算！老子先去歇着了，这一路可累散架了！”他竟真的不再纠缠，跟着轩辕羽安排的下人，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前还冲邱莹莹抛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屋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邱莹莹和轩辕羽。
雪花敲打着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
轩辕羽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邱莹莹：“令狐刀此人，亦正亦邪，行事乖张，你尽量远离他。”
“莹莹明白。”邱莹莹低声应道。她看得出轩辕羽对令狐刀的复杂态度，既有借助其力的需要，又有深深的忌惮。
“父亲那边，还需你多费心。”轩辕羽语气缓和了些，“今日之事，你听到的，烂在肚子里。”
“是。”
“嗯。”轩辕羽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令狐刀带来的消息，需要立刻核实，并做出应对。
邱莹莹独自站在屋内，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心中波澜起伏。令狐刀的出现，像是一阵来自塞外的狂风，吹开了侯府精致而压抑的帷幕，让她窥见了外面那个广阔、危险而又充满诱惑的世界。
她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盟友，也需要……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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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侯府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轩辕羽明显更加忙碌，常常不见人影。擎苍院的守卫也无形中加强了许多。
邱莹莹依旧每日去为靖国侯诊治。邱明远的气色一天天好转，已经能偶尔说几句话，思维也清晰起来。他对邱莹莹的态度颇为微妙，感激中带着疏离，偶尔会问及她生母的旧事，但都被邱莹莹以年幼不记得为由搪塞过去。
这日，邱莹莹为邱明远诊完脉，正要告退，邱明远却忽然开口，声音虽仍虚弱，却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莹儿，这次……多亏了你。”
邱莹莹垂首：“父亲言重了，这是女儿份内之事。”
邱明远沉默片刻，缓缓道：“你母亲……她留下那些东西，你……很好。”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下去吧，好生休息。”
邱莹莹心中微动，感觉邱明远话中有话，但她没有多问，恭敬地退了出来。
刚回到静心院不久，安嬷嬷便一脸喜色地进来通报：“小姐，小姐！大喜事！卫将军回来了！刚刚进城，正往宫里递牌子请见呢，想必晚些时候就会来府里给侯爷请安！”
卫将军？卫也宴？
邱莹莹从原主记忆里搜刮出这个名字。卫也宴，年仅二十，已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其父与靖国侯是过命的交情，他本人也与世子轩辕羽一同长大，情同兄弟，是侯府极为信任和看重的外姓将领。他常年驻守南疆，此次回京，想必是听闻了侯爷遇刺的消息。
这是一个重要人物，而且是属于“自己人”阵营的重要人物。他的归来，或许会改变京中的某些力量平衡。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靖国侯府门前车马喧闹，卫也宴回京后，第一时间便来了侯府。
轩辕羽亲自出迎。两位年轻俊杰，一位是侯府世子，沉稳冷峻，一位是少年将军，英气勃发，站在一起，吸引了无数目光。
卫也宴先去了擎苍院探望邱明远，在病榻前低声交谈了许久，出来时，虎目微红，显然心情激荡。随后，他便与轩辕羽一同去了书房密谈。
邱莹莹并未刻意去打探，但府中关于卫将军如何英武、如何受陛下赏识的消息早已传开。她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静心院，整理药材，翻阅笔记，仿佛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翌日上午，邱莹莹正在院中小心移栽一株刚寻来的、有安神功效的草药，院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安嬷嬷有些紧张的通传：“小、小姐，卫将军前来拜访。”
邱莹莹动作一顿，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只见院门口，一位身着天青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那里。
他与轩辕羽的冷峻、令狐刀的狂放截然不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肤色是常年征战留下的健康麦色，嘴角自然上扬，似乎总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蕴含着沙场磨砺出的坚毅和敏锐。他站在那里，便如阳光破开乌云，自带一股朗朗正气，让人心生好感。
“末将卫也宴，冒昧前来，多谢莹小姐救治侯爷之恩。”卫也宴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态度诚恳，没有丝毫倨傲。
邱莹莹还礼，语气平和：“卫将军言重了，份内之事，不敢言谢。将军请进。”
卫也宴迈步入院，目光快速而不着痕迹地扫过整洁却依旧简朴的小院，以及邱莹莹沾着泥土的双手和旁边的药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位传闻中起死回生的庶女，似乎与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听闻小姐妙手回春，医术高超，也宴钦佩不已。”卫也宴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态度自然，毫不拘束，“侯爷于我如叔父，此次若非小姐，也宴恐遗憾终身。”
“将军与世子情同手足，关心侯爷乃人之常情。”邱莹莹示意安嬷嬷上茶，自己在对面坐下，应对得体。
卫也宴看着她沉静如水的眼眸，心中讶异更甚。这女子年纪轻轻，面对他这等外男，竟能如此从容不迫，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毫无寻常闺阁女子的羞怯或拘谨。而且，她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沉静中透着坚韧，温和下藏着锋芒。
“不瞒小姐，”卫也宴收敛心神，正色道，“也宴此次前来，一是道谢，二来，也是受世子所托，有些关于侯爷伤势后续调理的事情，想请教小姐。”
邱莹莹心知肚明，所谓请教伤势是假，借机观察试探是真。轩辕羽显然对卫也宴极为信任，甚至可能将部分隐秘告知于他。
“将军请问，莹莹知无不言。”她神色不变。
卫也宴便问了一些关于邱明远体内余毒清理、经脉温养的问题，问得颇为细致专业，显然对医理并非一无所知。邱莹莹一一作答，言辞精准，逻辑清晰，偶尔提及一些独特的见解，让卫也宴眼中异彩连连。
“小姐果然医术精湛，见识不凡！”卫也宴由衷赞道，随即话锋微转，似是无意间提起，“也宴在南疆时，曾见过一些异域奇毒，其症状诡谲，与侯爷所中之毒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知小姐对南疆毒物可有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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