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图书馆的窗，林朝朝攥着那把黑伞站在台阶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伞柄上的猫咪贴纸——是昨天沈予星匆匆塞给她的那把，伞面干净得没沾半点灰，只有这个贴纸透着点不符合“学神”人设的可爱。
她抬腕看了眼表，上午九点整。按照沈予星那张被她偷偷拍过照的“日程表”，这个时间他本该刚结束晨读，从图书馆西侧的楼梯下来。可今天的台阶空荡荡的，只有几片被风吹落的桂花瓣在打转。
“该不会又‘计划外’了吧？”林朝朝小声嘀咕，想起昨天雨中他递伞时的模样——明明自己冲进雨里会淋湿，却连句“不用急着还”都没说，只丢下“明天同一时间这里见”的话就走。她昨晚特意把伞擦了三遍，今早提前十分钟到，就是怕耽误他的“时间规划”。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带着点重物拖拽的闷响。林朝朝猛地回头，就看见沈予星从图书馆侧门走出来——还是那身清瘦挺拔的模样，墨玉色短发被风吹得微乱，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依旧清冷，只是今天肩上多了个黑色双肩包，拉链没拉严，袋口鼓鼓囊囊地坠着个透明塑料袋，上面印着“宠物专用猫砂”的字样。
他显然也没想到她来得这么早，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黑伞上，又快速移开，薄唇微抿：“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
“怕耽误你后续安排嘛。”林朝朝把伞递过去，视线忍不住往他背包上瞟，“沈学长，你这包……装的是猫砂？”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昨天唐朵朵特意叮嘱“别直接戳破他的小秘密，这人最讲究‘主动暴露’”，可她实在没忍住。果然，沈予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伸手接伞时，刻意把背包往身后挪了挪，声音还是那副没波澜的调子：“私事。”
三个字像块小石子投进水里，刚冒头的好奇瞬间被按下去。林朝朝讪讪地收回目光，心里有点发堵——明明昨天喂猫的样子那么温柔，怎么一被问起就又裹上了“冰山壳”？她咬了咬下唇，没再追问，只点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伞给你放这儿？”
沈予星没接伞，反而看了眼手表：“现在九点零二分，我需要去超市补购东西，十二点十分回图书馆。伞你可以先拿着，十二点十分再来还。”他说话时语速均匀，每个字都像按日程表排好的，可林朝朝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说“补购”时，目光扫了眼背包的猫砂袋，耳尖似乎泛了点极淡的红。
“哦……好。”林朝朝重新攥紧伞，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背包因为装了猫砂，坠得他右边肩膀微微往下压，走了两步，他像是察觉到不对，又伸手把背包往上提了提，动作有点笨拙，和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沈予星判若两人。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桂树后，林朝朝才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学神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啊。”她低头看着伞柄上的贴纸，是只橘色小猫抱着鱼干的图案，边缘有点磨损，像是贴了很久。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后门看见他喂猫时，他指尖捏着猫条的样子——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小猫，和他平时解数学题时的果断完全不同。
“到底是不想说，还是不习惯被人问起呢？”林朝朝抱着伞往宿舍走，脑子里全是沈予星刚才的反应。她掏出手机点开和唐朵朵的聊天框，噼里啪啦敲了段话：“朵朵！我刚见着沈予星了，他背包里装着猫砂！我问他是不是喜欢猫，他说‘私事’，但我看见他耳尖红了！”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唐朵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八卦的兴奋：“我就说吧！这人就是典型的‘外冷内怂’——他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没被人这么直接戳穿过‘计划外的小秘密’！你想啊，他从小就靠‘秩序’保护自己，突然被人发现他还有喂猫这种‘不规律’的事，肯定慌了！”
“慌了？可他看起来还是冷冷的啊。”林朝朝走到宿舍楼下，找了个长椅坐下，“就说了三个字，表情都没变。”
“那是装的！”唐朵朵在电话那头拍桌子，“你想，他要是真不想让你知道，直接绕路走不就完了？还特意跟你说‘十二点十分再来还伞’，这不是给你留机会嘛！朝朝，你得顺着他的节奏来，别硬问，等他自己愿意说——这叫‘温水煮冰山’！”
林朝朝被“温水煮冰山”这个词逗笑，挂了电话后，抱着伞仰头看天上的云。桂花香飘进鼻腔，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图书馆后门，沈予星蹲在地上喂猫时，阳光落在他侧脸上的样子——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光，微抿的薄唇似乎也柔和了点，那时的他，没有“学神”的疏离，只有一种安静的温柔。
“或许专访真的不该只写他的成绩。”林朝朝掏出笔记本，翻到写着“沈予星专访提纲”的那页，笔尖在“个人经历”那栏顿住。之前部长催着要“干货”，她列的全是竞赛获奖、绩点排名这些硬信息，可现在看着本子上的字，突然觉得这些都像隔着层雾，看不清真正的他。
她笔尖一动，在“个人经历”下面画了个小小的猫爪图案，旁边写着：“线索1：每周三下午图书馆后门喂猫；线索2：伞柄上的猫咪贴纸；线索3：装猫砂的背包。”写完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像个侦探，在一点点拼凑沈予星的“隐藏面”。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半，林朝朝揣着笔记本往图书馆走，路过超市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宠物用品区在最里面，她蹲在货架前，看着一排排猫砂和猫罐头犯了难——昨天看见沈予星喂的是三只流浪猫，一只橘猫、一只三花，还有一只小黑猫，不知道它们喜欢什么口味。
“同学，需要帮忙吗？”超市阿姨走过来，笑着指了指货架，“流浪猫的话，买这种混合口味的罐头就行，性价比高，小猫也爱吃。”
林朝朝眼睛一亮，拿起阿姨指的那罐，上面印着和伞柄贴纸上差不多的橘猫图案。她付了钱，把罐头揣进包里，心里有点小紧张——等会儿见了沈予星，要不要把罐头给他？会不会太刻意了？
十二点零五分，林朝朝又站回了图书馆的台阶下。这次没等多久，就看见沈予星从超市的方向走过来，背包比早上更鼓了点，手里还拎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包猫粮。他显然也看见她了，脚步没停，径直走到她面前，伸手：“伞。”
林朝朝把伞递给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猫粮上，鼓起勇气开口：“沈学长，我刚才路过超市，看见这个罐头……想着流浪猫可能爱吃，就买了。”她从包里掏出罐头，递过去时，指尖有点发颤。
沈予星的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罐头，又抬眼看向她的脸——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点忐忑，嘴角还抿着，像怕被拒绝的样子。阳光透过桂树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映得梨涡浅浅的，和那天开学典礼上忘词时的慌乱截然不同，此刻多了点小心翼翼的真诚。
他的喉结动了动，没接罐头，也没说话。林朝朝心里有点打鼓，刚想说“要是不用就算了”，就看见他伸手把背包的拉链拉了拉，露出里面剩下的半袋猫砂，声音比早上软了点：“昨天你看见的那只三花，最近有点挑食。”
林朝朝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他这是在回应她的话！而且还主动提了小猫的事！她赶紧说：“这个罐头是混合口味的，阿姨说流浪猫都爱吃，说不定三花会喜欢！”
沈予星终于伸手接过罐头，指尖碰到她的指尖时，两人都下意识缩了下。他把罐头放进手里的塑料袋，和猫粮摆在一起，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然后他抬眼看向她，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似乎没那么清冷了，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十二点十分，我要去喂猫。”
“啊？”林朝朝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没事的话。”他顿了顿，薄唇微抿，像是在组织语言，“可以一起去。”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砸进林朝朝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她看着沈予星的眼睛，明明还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好像比平时亮了点，连微抿的嘴角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松动。她几乎是立刻点头：“我没事！我可以去！”
沈予星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图书馆后门的方向走，脚步比平时慢了点，像是在等她跟上。林朝朝赶紧迈步，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他手里拎着的猫粮和罐头，还有背包里露出来的猫砂袋，心里的好奇像藤蔓一样疯长——他会告诉她为什么喜欢喂猫吗？会说起这些“计划外”的事吗？
两人踩着桂花瓣往前走，空气里满是甜香。快到后门那片灌木丛时，沈予星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林朝朝没刹住，差点撞到他身上，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那双没被镜片遮挡的眼睛，深邃里带着点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林朝朝，”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等会儿看见它们，别靠太近。”
林朝朝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干脆，愣了愣，伸手推了推眼镜，刚想说什么，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喵呜”声——三只小猫像是闻到了香味，已经探着脑袋钻了出来，橘猫带头，三花和小黑猫跟在后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予星手里的袋子。
沈予星的注意力瞬间被小猫吸引，弯腰放下袋子，指尖刚碰到橘猫的脑袋，就听见林朝朝“呀”了一声。他猛地抬头，看见林朝朝正蹲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手机，对着小猫的方向，却没按下快门——她显然是想拍照，又怕打扰到他和小猫，正一脸纠结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朝朝的脸唰地红了。她赶紧收起手机，站起来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记录一下……没经过你同意，我不拍了！”
沈予星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快得像错觉。他没说“没关系”，也没说“不行”，只是低头继续拆猫粮的包装袋，指尖的动作却比刚才更轻了点。林朝朝站在原地，看着他喂猫的背影，心里的好奇又冒了出来——他刚才那个笑，是她的错觉吗？
就在这时，沈予星突然回头，手里拿着刚才她给的那罐罐头，对着她晃了晃：“你要不要试试喂三花？它好像对你手里的罐头更感兴趣。”
林朝朝眼睛一亮，刚要迈步，就看见沈予星的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地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正好对着她的方向——她瞥见屏幕壁纸不是什么公式或风景，而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喂一只和眼前这只三花长得很像的小猫，背景是夕阳下的旧院子。
她还没看清更多细节，沈予星就已经飞快地捡起手机，按灭了屏幕。他的耳朵瞬间红透了，连脖子都泛着淡粉色，抬头看向她时，眼神里带着点从未有过的慌乱，像是被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林朝朝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看着他紧紧攥着手机的手，突然意识到——那张壁纸里的小孩，会不会就是小时候的沈予星？而那只小猫，和现在这只三花有什么关系？
没等她开口问，沈予星就猛地站起来，声音有点发紧：“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图书馆了。”他没再提喂猫的事，也没看地上的小猫，转身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背包上的猫砂袋随着脚步晃荡，像是在提醒她刚才看到的一切。
林朝朝站在原地，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罐没来得及递出去的猫罐头。风又吹过，桂花瓣落在她的发梢，她却没心思管——脑子里全是沈予星手机壁纸上的画面，还有他刚才慌乱的样子。
原来他的“计划外”，从来都不是突然出现的。那只小猫，那个旧院子，到底藏着他什么样的过去？
她低头看向脚边蹭过来的三花，小猫正用脑袋蹭她的鞋，眼睛亮晶晶的。林朝朝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心里的好奇变成了更复杂的情绪——她想知道答案，更想知道，那个在夕阳下喂猫的小男孩，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个用“秩序”武装自己的沈予星。
而不远处的图书馆门口，沈予星靠在墙上，指尖还在发烫。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模糊的壁纸，喉结动了动——刚才被林朝朝看到了吗？她会不会多想？一系列“计划外”的慌乱涌上心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张精确到分钟的日程表，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乱了节奏。
他抬头看向后门的方向，能看见林朝朝蹲在地上喂猫的背影，阳光落在她身上，像裹了层暖光。沈予星的心跳慢了半拍，突然想起刚才她递罐头时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像颗小太阳，不小心就照进了他用“秩序”围起来的小世界里。
“她会不会发现……”他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突然觉得，那些被他藏了多年的“小秘密”，好像快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