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宫殿之内，空气压抑得几乎凝固。
唐太宗李世民的指节攥得发白，龙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一道道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殿宇中回响。
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眸，此刻死死地盯着天幕，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文字烧出两个窟窿。
愤怒。
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愤怒。
他的玄甲军，他亲手缔造的无敌之师，竟然被质疑？
这比直接否定他李世民的功绩，更让他难以忍受！
其余的帝王们也感受到了这份源自千古一帝的滔天怒意，一时间，连弹幕都稀疏了许多。
天幕视频并未用任何文字来辩解。
它选择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给予回应。
画面，骤然亮起！
旁白的声音随之响起，那是一种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却充满了对纯粹力量赞颂的语调，仿佛远古的史诗被吟唱。
“大唐玄甲军，华夏重骑兵之巅峰！”
“其强大，毋庸置疑！”
轰！
所有人的意识，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取，跨越时空的壁垒，被狠狠地砸进了那个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时代！
【虎牢关之战】！
镜头从高空俯瞰，大地之上，一条黑色的洪流正在向着一片无边无际的军阵海洋，发起决死冲锋。
那是夏王窦建德的十万大军！
营帐连绵百里，旌旗如林，刀枪如麦浪，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兵锋直指洛阳，气势滔天。
这是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侧目的庞大兵团。
然而，就在这片汪洋大海面前，那支仅有三千五百人的玄骑，却展现出了撕裂天地的勇气！
为首一人，正是秦王李世民！
天幕的镜头猛然拉近，给了他一个极致的特写。
他没有戴遮蔽面容的头盔，年轻的面庞上满是征尘与汗水，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手中一杆乌黑的马槊，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杀！”
一声暴喝，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那画面的冲击力，直接炸响在所有帝王的脑海里！
他身先士卒，如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冰冷的敌阵！
长槊挥舞，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有效的刺、挑、砸！
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雾。
他面前的敌人，无论是精锐还是辅兵，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人仰马翻，阵型瞬间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好！好一个秦王李世民！”
汉武帝刘彻猛地一拍龙案，案上的酒樽都为之跳动。他双目放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才是他欣赏的将领！这才是他渴望的战争！
“此等勇武，当真不愧‘天可汗’之名！”
永乐大帝朱棣亦是满脸赞叹，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靖难之时，亲率大军冲锋陷阵的影子。
这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魄，是刻在顶级雄主骨子里的东西！
李世民身后的玄甲军，更是将这种暴力美学演绎到了极致。
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铁甲之下，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如同一群沉默的死神。
他们不是军队，而是一柄以李世民为锋刃，三千五百名士卒为刃身的黑色利刃！
他们紧随李世民，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凿穿敌阵。
从左翼杀入，右翼杀出。
再从右翼杀回，贯穿中军！
窦建德的十万大军，被这区区三千五百人搅得天翻地覆，阵型大乱，指挥失灵。
他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眼睁睁看着那道黑色的死神镰刀在自己的阵中来回穿梭，却根本无法合围，无法阻挡！
“三千破十万！”
天幕上，四个血色大字，触目惊心！
这一刻，所有帝王的质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震撼。
李世民胸中的怒火，也在此刻化为了无尽的骄傲。
看！
这就是朕的玄甲军！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这支军队的恐怖战力而心神激荡之时，视频激昂的配乐戛然而置。
画面风格陡然一变，从热血的战场，切换为冰冷的图文分析。
旁白的声音也失去了温度，变得冷静而深刻，如同一个手持解剖刀的法医。
“然，玄甲军虽强，却有其致命短板。”
“此亦是其排名无法更高的根本原因。”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所有帝王都为之一愣。
李世民刚刚升起的骄傲，瞬间凝固在脸上。
【短板一：统帅绑定，不具普适性！】
旁白的声音，冷静地剖析着这支军队的内核。
“玄甲军的辉煌，与其统帅李世民本人的超凡军事才能，深度绑定。”
画面上，出现了李世民在阵中冲杀的慢镜头分析。他的每一次决策，每一次冲锋路线的选择，都精准到了极致。
“此军，名为大唐之军，实为秦王之亲兵卫队。”
“其战法，是围绕李世民个人‘斩首冲阵’的特点而设。以统帅为矛头，强行撕裂敌方指挥体系，从而引发全军崩溃。”
“这种战术，对统帅的个人勇武、战场洞察力、以及士兵的绝对忠诚，要求高到了一个近乎苛刻的地步。”
“离了李世民，玄甲军便失其魂。”
“此等辉煌，难以复制，不具备一个顶级军团体系应有的普适性。”
一字一句，如重锤般敲在李世民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每一个字都如同钢针，扎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确实，玄甲军的每一次辉煌，都是他亲自带队。
确实，这种战术，换一个统帅，根本无法施展。
这支军队，是他的军队，而不是大唐的军队。
【短板二：制度隐患，祸起萧墙！】
不等众帝王消化完第一个短板，第二个更加沉重的分析，接踵而至。
“其二，则在于大唐整体军事制度的演变。”
视频画面上，一副清晰的图示缓缓展开，将唐朝的军事体系演变，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大唐前期，行‘府兵制’。”
旁白解释道：“兵农合一，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兵源根植于均田制的土地，忠诚于朝廷，国之根基稳固。”
画面上，是府兵们春耕秋收，又在号令下拿起武器，集结成军的场景，充满了朴素而强大的力量感。
“然，随着疆域扩大，战事频繁，府兵制往来戍边，疲于奔命，其根基均田制亦逐渐崩坏，府兵制难以为继。”
“遂改为‘募兵制’。”
“募兵制，以金钱换取职业军人，虽解一时之急，战斗力在短期内得到提升，却也为日后的‘节度使制度’埋下了祸根！”
“节度使！”
这三个字一出，所有帝王的瞳孔都是微微一缩。
“节度使，总揽一地军政财大权，拥兵自重，尾大不掉！”
“募兵只知其将，不知朝廷。士兵的粮饷、升迁，皆出自节度使之手，久而久之，便成私兵！”
“此制度，最终成为大唐由盛转衰的催命符，严重拉低了其军团排名的上限！”
这番冷静到残酷的剖析，让整个万界宫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帝王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从玄甲军的辉煌，看到了个人英雄主义的极致。
又从节度使的隐患，看到了一个强大王朝制度崩塌的必然。
李世民脸上的愤怒与骄傲，已经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凝重。
那是一种，亲眼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功绩，被一层层剥开，露出其下隐藏的致命暗伤的震撼与无力。
他知道，这天幕所言，句句在理。
字字诛心！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那股冲天的怒火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冰冷而沉重的清醒。他背脊微微一僵，随即又无力地靠回了龙椅，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