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被聋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搞得一愣。
香味儿?
他下意识地使劲吸了吸鼻子。瞬间,一股浓郁到了极点、香甜得几乎让人站不稳的奇特气味,霸道地钻入了他的鼻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肚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嘿,还真他娘的香!
这味道,有点像烤红薯,可又比他这辈子吃过的所有烤红薯都要香上百倍不止。光是这么闻着,唾沫就不受控制地在嘴里泛滥。
不过,不就是一个烤红薯吗?至于让老太太激动成这样,连“必须”这种词都用上了?
易中海心里虽然觉得老太太有点大惊小怪,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聋老太太可是这院里的“定海神针”,是他易中海坐稳一大爷这个位子的最大靠山,她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得嘞,老太太您擎好吧,我这就去给您问问去!”
易中海满口答应下来,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心里则盘算开了。他循着那股越来越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香味,在后院里转了一圈。
后院拢共就住了没几户人家,这味儿这么霸道,是哪家飘出来的,一闻便知。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后院最角落,那间最破败、连门都关不严实的小屋门前。
香味儿,就是从这里头传出来的。
“是那个新来的小子?”
易中海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刚从农场回来的孤儿林轩,昨天看着还病恹恹的,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今天就有力气烤红薯了?
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端起了院里管事大爷的架子,抬起手,“梆梆梆”地敲了敲那扇破旧的木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略显沙哑、但还算平稳的年轻人声音。
“我,易中海。”易中海沉声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林轩站在门后,面色因为久病初愈还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手里正捧着半个烤得金黄流油的红薯,热气腾腾,正小口小口地吃着。屋里那股霸道绝伦的香气,正是从他手中的红薯上散发出来的。
易中海的目光,瞬间就被那半个红薯给死死吸引住了。
只见那红薯的瓤,已经烤成了晶莹剔透的蜜黄色,上面还滋滋地冒着糖油,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忍不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才把目光从红薯上挪开,转向林轩,脸上立刻切换成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姿态,语气温和得能掐出水来:“小林啊,刚回来还习惯吧?身子好利索了?院里都是邻里邻居的,要是有什么困难,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大爷说,大爷给你想办法。”
林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更没有接他那句客套话。
从原主那破碎的记忆里,他对眼前这位一大爷的“光辉事迹”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表面上道貌岸然,公私分明,院里的大好人,实际上呢,一肚子男盗女娼,满嘴的仁义道德,骨子里比院里任何一个人都自私自利。
易中海见林轩不搭腔,也不在意,只当他是乡下来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于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他指了指林轩手里的红薯,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的微笑:“小林,你这烤的什么啊,可真香。后院的聋老太太闻着味儿了,老人家嘴馋得不行。你也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好吃口热乎的。孝敬长辈,尊敬老人,可是咱们院里传下来的老规矩,你看……”
他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让林轩把手里的红薯,连带着可能剩下的,都交出来,由他这个一大爷做主,拿去孝敬聋老太太。
这套道德绑架的说辞,对院里其他被他拿捏惯了的年轻人或许管用,但对拥有一个二十一世纪灵魂的林轩来说,简直可笑至极。
他内心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在易中海那充满期待、仿佛自己已经替他做了决定的目光中,林轩没有说话。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当着易中海的面,把最后一口滚烫香甜、入口即化的红薯送进了嘴里,细细地咽下。
一股暖流瞬间从胃里升起,传遍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寒意,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声。
吃完后,他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蜜色糖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皮,看向一脸错愕、笑容已经僵在脸上的易中海,指了指墙角那个空空如也、还冒着一丝热气的破瓦罐,淡淡地开口。
“吃完了。”
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易中海的脸上。
那言语间,没有丝毫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敬和惶恐,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淡。
易中海脸上的笑,一下就僵那儿了。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关于“孝道”、“规矩”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一张老脸憋得青一阵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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