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灰烬与星辰 > 第45章 影誓者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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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量乱流撕开空间的悲鸣尚未止歇,祭坛崩塌激起的尘埃与星屑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致命的帷幕。炽热的气流裹挟着金属碎屑灼烧皮肤,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古老石粉的气息,仿佛整座世界正在熔解。

高悬于破碎穹顶之上的三把古老钥匙,其上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扭曲,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低频的嗡鸣,像是远古巨兽在梦中喘息。那声音穿透颅骨,在耳膜深处激起阵阵刺痛。

突然,那颗作为一切核心的星尘之心,脱离了原有的轨迹,猛地转向西北方,犹如一枚被唤醒的罗盘,坚定不移地指向了永夏之森的某个角落。它划过虚空时拖曳出细碎的银光,像是一道缝合命运的针脚,留下微弱却持续的震颤感,顺着地面传入足底。

它并非无意识的漂移,更像是在回应一道跨越千古的誓约。

塞琳消散前那句饱含恶意的低语,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每个人的心头。她的声音并未真正消失,而是化作一缕冰冷的回响,在脑海中反复低语:“它已苏醒……而你们,不过是序曲。”那语调带着腐蚀性的余韵,让舌尖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

序曲?

莱拉左眼淌下的血泪尚未凝固,温热黏腻地滑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发出轻微的“嗒”声。眼眶中翻涌的星界之力让她头痛欲裂,每一下心跳都像有星辰在颅内炸裂。视野边缘浮现出错乱的光斑,仿佛透过燃烧的镜面看世界。

但就在星尘之心转向的瞬间,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命运线波动,精准地缠上了她的感知。那感觉,像是母亲温暖的手指轻抚过琴弦,却又带着利刃划过冰面的尖锐——指尖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仿佛真的触到了那根无形之弦。

源头,正是永夏之森西北,那个早已废弃的名字——影誓之庭。

她记得母亲伊莱娜提过,那是第一代精灵王与各族签订盟约,并由她亲手主持仪式的圣地。

“我的锤子快撑不住了。”巴林粗重的喘息声打断了莱拉的思绪。他抚摸着星誓之锤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凝重,“它能唤醒沉睡的先祖之魂,但没有盟约残片作为信标,我们甚至连开启通往先祖沉眠之地的路径都做不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莱拉身上,答案已不言而喻。

“突袭影誓之庭。”莱拉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话音落下时,喉间泛起一阵干涩的灼痛。

“要小心。”莎娅轻声提醒,她的眼神飘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森林,“那里曾是母亲最信任的‘星语卫队’驻守之地。如今……却成了叛军的巢穴。”她的话语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散,那风带着腐叶与湿土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焚香的苦涩味道——那是星语卫队祭祀时惯用的草药,如今却成了死亡的前兆。

夜色如墨,将永夏之森的月光尽数吞噬。

影誓之庭并非传统的建筑,它本身就是一棵活着的、被强行扭曲塑形的参天古树。虬结的枝干如绝望的手臂伸向夜空,上面悬挂着数百具精灵的尸体。他们的血肉被一种诡异的星尘结晶贯穿、同化,最终凝固成一尊尊面朝中央祭坛的雕像,保持着生前最后的祈祷姿态。每当夜风掠过,那些结晶便会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凄厉的叮当声,宛如亡灵的祷告铃。

入口处,两名身披暗色藤甲的守卫百无聊赖地靠在巨大的树根上。他们手中握着白骨制成的短笛,不时吹奏出一段不成调的曲子。那并非音乐,而是一种灵魂的筛网——音波如蛛丝般在空气中铺展,每一次震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皮肤表面泛起细小的战栗。凯伦能清晰地感知到,任何灵魂不够“纯净”的生物靠近,都会触发那层屏障,引发刺耳的警报。

莱拉闭上双眼,试图在记忆深处搜寻母亲曾教导过的、能够平息灵魂波动的星语节律。然而,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命运线在先前与塞琳的对抗中,已被那股庞大的星界之力搅得一片混乱。强行吟唱,只会暴露自己。

她猛地睁开左眼,那猩红的瞳孔中,星辰流转,仿佛有银河在其中旋转。

“星界分身。”

一道与她身形、气息、乃至灵魂波动都别无二致的幻影,从她体内一步跨出,仿佛一个真实的镜像。幻影整理了一下衣襟,姿态从容地朝着那两名守卫缓步走去。

“什么人!”守卫立刻警觉,长剑出鞘,剑刃上闪烁着幽绿的毒光,映照出他们脸上狰狞的纹路。

幻影并未停步,而是用一种空灵而古老的语调,吟唱起一段早已失传的星语祷文。每一个音节的发音,每一个节律的顿挫,都精准得如同伊莱娜女王亲临。那声音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带着木质共鸣般的质感,连空气都在共振。

两名守卫脸上的警惕化作了短暂的迷茫与迟疑。他们从未听过如此纯正的古星语,那声音唤起了血脉中最原始的敬畏。

就是现在。

在守卫愣神的瞬间,莱拉的真身带领着巴林等人,如鬼魅般从地盘点缀着荧光菌斑的藤蔓缝隙中滑入内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潮湿的泥土贴附在靴底,散发出腐败与生机交织的气息。

“你连自己都能骗过去?”巴林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他刚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走出去的才是真的莱拉。

莱拉大口喘着气,一手扶住身旁的树干,粗糙的树皮摩擦着手掌,带来些许真实的痛感;另一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顺着脖颈滑下,冰凉刺骨。

“……但我现在……看不清你的脸了。”她的视野中,巴林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重影,仿佛隔着一层荡漾的水波,连他的声音也像是从深井中传来,带着遥远的回音。

“她说过……分身越真,镜子里的自己就越陌生。”她咬牙低语,“我已经开始……记不清哪边是现实了。”

莎娅默默靠近,悄然将自己的手搭上她的手臂:“我带你。”指尖传来的温度,是此刻唯一可依赖的真实。

他们穿过主庭扭曲的根桥,沿着一条隐蔽的侧脉向下,潮湿的气息越来越重,岩壁开始渗出发光的金色沙砾——那是地火临近的征兆。

“这边!”巴林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左侧一处几乎被藤蔓封死的裂口,“老祖宗的手艺不会错,这里有条秘道。”

深入庭院核心,空气愈发黏稠,血腥与星尘混合的奇异味道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巴林在一处被藤蔓掩盖的洞穴里,发现了一间被遗忘的锻造室。洞穴岩壁上,嵌满了幽幽发光的星尘矿脉,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来者;地面上则刻着古老的矮人符文——“火不熄,誓不灭”,字迹边缘尚存细微的凹槽,仿佛曾嵌入某块遗失的石板。

这里是他的主场。

他毫不犹豫地取出那把仿佛由岩浆铸成的活火锤,将莎娅赠予的翡翠断刃置于石砧之上,又抓起一把从地脉中渗出的金色沙砾,与几块星尘碎片一同投入火焰。火焰腾起时发出“轰”的一声闷响,热浪扑面而来,睫毛几乎被烤卷。

他没有念诵咒语,只是将自己对“守护”二字的全部执念,随着每一次锤击,狠狠地注入那团熔融的金属之中。每一次敲打都伴随着金属的呻吟与灵魂的震颤,火星四溅,照亮了整个洞窟。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一副崭新的护甲在火光中逐渐成形。它轻盈得不可思议,表面却流淌着星辰般的光辉。肩甲之上,清晰地铭刻着精灵、矮人、人类与兽人的古老图腾,而在胸甲正中,一道流动的星火纹路仿佛拥有生命,缓缓跳动,如同一颗搏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凯伦在中央祭坛下方察觉到了异样。这里的圣光污染极为浓重,但其源头并非来自虚空,那种感觉……更像是被强行扭曲、反转的生命力——就像听到一首圣歌被倒放,每一个音符都透着亵渎的意味。

他循着感应绕到祭坛背后,瞳孔骤然收缩。

一座巨大的、倒置的水晶阵列正深深嵌入古树的根系之中,如同一颗邪恶的心脏,主动抽取着那些被囚禁的精灵尸体中残存的生命精魄,将其转化为一种混沌驳杂的融合能量。水晶表面布满裂纹,每一次抽吸都伴随着低沉的哀鸣,仿佛整棵树都在痛苦地呼吸。

“以圣光之名!”凯伦怒喝一声,手中长剑绽放出净化万物的纯白光辉,化作一道凌厉的剑芒,精准地劈在阵列的核心之上。

咔嚓!

阵眼应声碎裂。

刹那间,悬挂在古树上的数百具精灵“雕像”,体内的星尘结晶瞬间崩溃,一道道半透明的灵魂从中挣脱。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却用最痛苦的姿态,向着天空发出了无声的哀嚎,随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风拂过枯枝,带起一阵细微的叮当声——那是星尘结晶碎裂后的余响。没有人说话。刚才那一幕太过沉重,仿佛整片森林都在哀悼。

莎娅的心猛地一揪,在那些一闪而逝的灵魂波动中,她捕捉到了一道极其熟悉的气息——那温柔中带着威严的韵律,竟与伊莱娜女王如此相似!她几乎脱口喊出名字,却又在最后一刻咬住嘴唇。不……这不是她。这只是某位曾伴其左右的星语卫士,只是那份忠诚烙印得太深,才让她误以为是故主归来。

她急切地抬头望去,只见其中一具刚刚脱离束缚的女性精灵,并未像其他灵魂一样消散。她的身体缓缓落下,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泛着灰烬般苍白的眼睛,空洞,死寂,毫无生气。

就在众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吸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祭坛最深处的阴影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静静伫立。雷纳德手中,正握着一块断裂的、散发着微光的古老石板,其形状恰好与巴林所见符文旁的凹槽吻合。他听着外面传来的骚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着。

“伊莱娜的女儿……你,终于来了。”

“这一次,我会亲手完成你母亲那愚蠢而未竟的‘救赎’。”

一股低沉而又充满威压的能量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从洞穴深处缓缓扩散开来,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熟悉感,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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