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月隐星稀。黄浦江上笼罩着一层薄雾，江水在黑暗中汩汩流淌，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泥沙的气息。
吴默在上游一处荒芜的河滩下水。冰冷的江水瞬间包裹全身，即使有简陋的潜水服隔绝，那股寒意依旧透骨而来。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内息术”，心跳和新陈代谢速度开始减缓，身体对氧气的需求降到了最低点。
他像一条无声的水蛇，悄无声息地滑入江中，仅凭油布包裹的头部微微露出水面，依靠嘴含的呼吸管进行极其缓慢而深长的换气。他调整方向，借助退潮的水流，向着下游“鹤丸号”停泊的大致方位潜去。
江水浑浊，能见度极低。他只能依靠对水流的感觉和偶尔冒头，根据岸上模糊的灯光轮廓来修正方向。耳边是水流的声音和自己放大了的心跳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这无尽的黑暗江水。
探照灯的光柱偶尔会扫过江面，但吴默潜得足够深，光柱在水下变得模糊而无力。巡逻艇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他立刻完全没入水中，如同石头般沉底，直到声音远去。
这段潜泳是对意志和生理的极限考验。冰冷、黑暗、水压、以及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危险，足以让任何人崩溃。但吴默的精神如同淬火的钢铁，脑海中只有清晰的目标和行动计划。他精确地计算着时间和距离，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如同水下的山峦，出现在他的前方。“鹤丸号”的船底。
到了最危险的阶段。货轮周围的水域必然有水下障碍物（如防潜网），也可能有监听装置。吴默更加谨慎，他像壁虎一样，贴着江底缓慢靠近，感知着周围水流的细微变化。
幸运的是，日军对水下袭击的防范远不如后世严密，并未设置复杂的防潜网。吴默顺利潜到了“鹤丸号”的船尾下方。这里水流相对平缓，且阴影最浓，是理想的作业点。
他小心翼翼地浮起，将头微微露出水面，隐藏在船体与码头之间的狭窄缝隙里。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货物混杂的气味。他能听到船上隐约的脚步声和日语交谈，甚至能看到甲板上哨兵抽烟的火星。
不能再等了。吴默再次潜入水中，触摸到冰冷的船体。他沿着船底摸索，很快找到了水线以下的货物舱入口（并非正式舱门，而是用于检修或排水的开口，通常有格栅封锁）。格栅很坚固，但锈蚀严重。
吴默从空间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钢钎和锤子（用油布包裹以减少声音），在水中费力而精准地撬动格栅的锈死部位。水下的阻力很大，每一次敲击都异常艰难，声音在水中传播，让他心惊胆战。
“铛……铛……”微弱的金属撞击声被江水吸收、扩散。
突然，甲板上传来一声日语呵斥，接着是脚步声向船边走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吴默头顶的水面。
吴默瞬间停止动作，身体紧紧贴在船底凹陷处，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手电光晃了几下，似乎没发现异常，脚步声又渐渐远去。虚惊一场。
吴默不敢怠慢，加快动作。终于，“咔”的一声轻响，格栅被撬开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入的缺口。他收起工具，如同游鱼般钻了进去。
里面是货舱的底部隔层，漆黑一片，充满了浑浊的积水和浓重的金属腥味。他打开防水手电，微弱的光线下，看到了堆叠整齐的木质货箱，上面用日文标记着“钨矿砂”。
就是这里！
时间紧迫！吴默立刻开始行动。他用手触摸货箱，意识锁定——
收！
一个沉重的木箱瞬间从原地消失，进入了30m3的次元空间。空间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收！收！收！
吴默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搬运工，双手连动，将一个个货箱收入空间。每一次收取，都消耗着他的精神力，但他咬牙坚持。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
他专挑堆放密集、看起来品质最好的货箱下手。几分钟内，原本堆积如小山的一角钨砂，竟然凭空消失了一大片，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空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哐当！”货舱上方突然传来铁门开启的声音和日语交谈声，还有手电光向下扫来！可能是换岗的士兵下来巡查，或者是船员来检查货物！
吴默心中一惊，瞬间关闭手电，身体蜷缩进刚才被他搬空货物形成的阴影角落里，全力运转“气息遮蔽”。
脚步声沿着铁梯走下，手电光在货舱内胡乱晃动。两个日本船员骂骂咧咧地走着，似乎是在进行例行检查。光线几次从吴默藏身的地方扫过，最近的时候，几乎照亮了他的脚尖！
吴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紧紧握住了匕首。如果被发现，他将不得不在这狭窄的货舱内进行一场绝望的搏杀。
万幸的是，船员只是粗略看了看，并未发现那个被搬空的角落（因为角度和阴影关系）。他们嘟囔了几句，似乎抱怨着深夜还要值班，然后便转身走上了楼梯，铁门再次“哐当”一声关上。
吴默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湿透了内里的衣服。太险了！
不能再停留了！空间也差不多满了。他毫不犹豫，立刻原路返回，从水下缺口钻出，小心地将格栅恢复原状（虽然已经损坏）。
撤离！他潜入水中，开始全力向上游方向逆流潜泳。内息术的效果还在，但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他必须赶在日军发现货物失踪前，远离这片危险水域。
就在吴默奋力潜泳的时候，“鹤丸号”货舱里，一名细心的日军军曹在交接班清点时，终于借着灯光，发现了那一片诡异的空缺！
“纳尼？！货物呢？！！”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码头的夜空。
警报凄厉地响起！探照灯疯狂扫射江面！巡逻艇的引擎轰鸣着启动！整个码头瞬间炸开了锅！
而此刻的吴默，已经潜出了数百米远。他回头望去，只见码头方向一片混乱，灯光乱晃，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
他的嘴角，在水下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孤影”送礼，敬请笑纳。
他转过身，继续向着黑暗和安全的方向潜去。次元空间里那沉甸甸的二十多吨优质钨砂，是他此行最丰厚的战利品，也是刺向日寇战争机器的一根毒刺。
水鬼搬山，功成身退。黄浦江的夜色，依旧深沉，却已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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